[原创]《养鸭子的女人》

老齐

《养鸭子的女人》
                          （随笔）
                           齐凤池
                         2005.12.8
   我小的时候,听一群墙根晒太阳的老头们说：“矬子杀人不用刀，罗锅子杀人有绝招，最狠不过斜勒眼，斜勒眼狠不过水蛇腰。”这些顺口溜和相面先生书上说的基本差不多。 相面书上说，身有小疾，心有小毒。身有大疾，心有大毒。那么斜眼女人心里有没有毒我可不敢断定。
   
养鸭子的女人 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她高高的个子，枣核体型，灰白的头发，左眼，大眼睛双眼皮，右眼小而斜，几乎看不到黑眼仁。她的五官除了眼睛有点毛病外，其他四个部位长得挺是地方，基本上挑不出什么毛病。
   
养鸭子的女人不到四十岁就守寡，她把两个儿子拉扯大都娶上了媳妇。两个儿子结婚后，她一直自己过。她的生活来源，一部分是丈夫的劳保，剩下的是捡破烂和卖鸭蛋。
   
养鸭子的女人从农村嫁到城里，每年春天她都买几十只小鸭子。过去，卖鸭子的当时不要钱，等秋后了再来收钱。鸭子死的不管，是公的不要钱。她挑的鸭子基本全上是母的，而且没有一只死的，个个又肥又大。连卖鸭子的都说这个斜眼女人有本事。
   
她家住在胡同里面，每天早晨她拿着一根小竹棍把鸭子向胡同外的草坑哄。几十只鸭子嘎嘎地从胡同乱叫，鸭子一摆一摆的从胡同经过，象是一群无组织无纪律的运动员走在运动场上。鸭子走过之后，地上全是鸭子的排泄物。养鸭子的女人是不管打扫的，人们在替她打扫鸭子屎的时候，她在家里却美滋滋地吃鸭蛋呢。人们在恨鸭子的时候，同时也在恨养鸭子的女人了。
养鸭子的女人十八岁就嫁给了比她大二十岁的井下矿工，她的男人是一个瘦小、而且患有矽肺的病人。她和这个男人生活了二十年，她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大的叫富贵，小的叫富有。在她三十九的那年，她的男人吐了一洗脸盆血就死了。从此，她一手拉扯着两个没成年的孩子，一手支撑着这个没有男人的家。她靠男人给她留下的那点劳保加上捡破烂、养鸭子卖蛋来维持生活。而且她把两个儿子拉扯得小肚子吃得滚圆，挺起来就象一个大鸭蛋。
   
养鸭子的女人有个毛病，她就爱看别人打架，只要有打架的，她就挤着看热闹。如果要是没看到，她一夜也睡不着。
   
有一次，邻居的小两口吵架，听说是女的在外面跳舞有了相好的了，被男的知道了。可她的耳朵比谁都长，为了弄清真相，她把耳朵紧贴在人家的门上，由于她太聚精会神了，人家用力一拉门，她一个前趴栽到人家的院子里，弄得她差点出不了人家的门。为这事，她的男人狠狠地抽了她两个嘴巴。但男人直到死也没抽过来她的坏毛病。
   
第二天一大早，她跟没事一样，照常赶着她的鸭子到草坑放。我和几个同学看着她的鸭子嘴就馋。放暑假的时候，我和春有、宝顺、春来去河里洗澡，下午回来的时候，养鸭子的女人不知干什么去了，只有鸭子在草坑吃食。我们每人逮了一只就钻进了玉米地里。我们把鸭子的脑袋使劲一拧，鸭子一声也没吭就蹬腿了。我们用草把鸭子裹起来顺玉米地绕着到春有的姥姥家，我们把鸭子退了毛、扒了膛，用刀剁了几段就放进大锅里，撒上盐，放点花椒大料葱姜用大火炖。炖了有半个小时，鸭子的香味就出来了，我们从锅里捞出来，一人手里拿着一大块啃着吃。吃得我们满嘴直流油。我们把鸭子吃完了，剩下的骨头扔到了男茅房里，叫养鸭子的女人找都没处找。
   
快到天黑的时候，养鸭子的女人往家里赶鸭子，她怎么数怎么少了四只。到了胡同她就破口大骂，但看热闹的一个也没有。天黑的时候，我们回家，见她在胡同口还骂，而且嘴角都骂出了白沫。
   
人们吃了晚饭，出来歇凉了，她还再骂。那四只鸭子就象她的孩子一样心疼。
   
街道主任来了，她骂得更欢了。主任叫她别骂了，她不听，主任说：“你的鸭子早就不该养了，弄得街道整天臭气烘烘，要不是看你寡妇失业的，街道早就把你的鸭子处理了。”
   
街道主任这么一训斥，养鸭子的女人真就不骂了。
这事过去了有三十年了，养鸭子的女人也不知是谁偷吃了她的鸭子。
   
如今，养鸭子的女人已经七十多的人了，但她的身体很好，每天早晨起来照常放鸭子，放了鸭子就挨个垃圾池捡破烂。捡破烂回来就站在胡同里，把耳朵伸得特别长听动静，哪有热闹就凑到哪。养鸭子的女人这个爱看热闹的毛病恐怕到死也改不过来了，看来她是非把这个毛病带进棺材里不可了。
063026河北唐山开滦荆各庄矿业公司

依米花

哈哈 发重了吧
我可读过了!

蔚蓝天空

     很实的生活写实，不错的笔调。养鸭子的女人守寡多年，当爹当妈的，不容易啊！老齐，30多年前，你偷吃了她那几支鸭子，还给她吧，认个错。

halidae

　　呵呵，以前取名曰《斜眼女人》，现在改养鸭子了，再次问好老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