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爱情

申儿

[这个贴子最后由申儿在 2005/11/04 01:29pm 第 1 次编辑]

爱情
　　　　　　　　　　　　那个下午，她离家出走。到达陌生的小镇。
　　　　　　　　　　　　他发来短信：你在哪里？我过去接你！
　　　　　　　　　　　　他以为她和往常一样，不会走远。
　　　　　　　　　　　　　　　　　                   ――题记
    深冬。渤海湾的南戴河已经过了旅游的旺季。海滨像一支刚刚开败的花朵，弥漫着楚楚且寥落的气息。她一个人来到这里。常常在难以忍受城市的喧嚣和内心无端的挣扎时，她会让自己和城市作一个短暂的告别。陌生是一种有效的强迫。身临其境，会不由地放下紧张的姿态，或者，遗忘自己的身份。她沿着海岸线不停得走，海风吹拂，偶而低头看见沙滩上美丽的贝壳，弯腰捡起，像是捡起很久以前自己遗落的物品。
    走得累了就站一会儿，面朝大海。无边无际的大海，像一张永不言倦的欲望的大口。海鸟在水面上方低低盘旋，有时一两只，有时成群。她从来不知道那些鸟叫什么名字，只有常年生活在海边的人才会稔熟海上的一切，她只是知道它们是海鸟，一生都飞不过沧海的鸟。像她预知自己的一生，将永远在爱情的恢恢大网里纠缠挣扎，无力逃脱。她是蓝色的女子，如同海水的湛蓝，有着深不见底的忧郁和寂寞。从小她就知道这层深蓝将义无反顾地隔阻她所有的幸福。
    她总是一个人在路上。很多年，她所有的寻找，都没有结果。亦或从来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找的是什么，所以即便临近亦是没有觉察，水一样流逝，不复往返。渐渐地开始一味迷恋自己的理想。坐在路边西餐店临窗的位置，看过往的熙熙攘攘的车和人，陌生经过，转眼即逝。只有建筑是一直留在固定的位置，静止是相对的，运动是绝对的。她忽然知道，自己之所以不轻易迷路，是因着有这些建筑作为参照物。那么，该是说声感谢。于是，城市里有崭新的建筑屹立起来的时候，她要努力记得它们的名字。即便凌乱，她依然不能让自己丢失。因为这世上还有他。

    尽管他一再带着遗憾的口吻强调，他们的相识整整晚了五年。如果是五年前，所有的爱和给予都将会不顾一切。说这些话的时候，正值初冬的第一场大雪。他开始擦拭墙角那把被冷落了许久的吉他，并低头反反复复调整弦音。他告诉她，那个女人不久便会从国外回来。她见到过那个女人的照片，美丽高傲目光坚定，应该是很独立的女人。他不在的时候，她偶尔会长久着想起那张照片，没有拍摄的日期，背景模糊，只是一张清晰美丽的脸。她想，为她摄下这个镜头的人一定是他，那时一定带着欣赏的幸福心情。他一定狂热地爱过那个女人，并且一直爱着。爱到力不从心，爱到疲惫。而久别后的重逢又会带来怎样的欣喜或者绝望呢？他严守着他们感情的秘密，或者说危机。其实，他亦不知道即将到来的是什么，和她一样隐藏着内心的忐忑和不安。
    她开始带着复杂的心情，期待那个女人的早日到来或者审判。他开始收拾他在这座房子里所有的衣物。她替他折叠好每一件衬衫，领带，毛衣。然后看他将属于他的东西一一放进一只大箱子。还有那么多凌乱的小东西，无法取舍。最后他看着她，她亦是无法带走的。他必须在那个女人回来前将两年前从另外的房子带出的东西，原封不动地带回去。他要装作什么也不曾发生的心情和布置什么也不曾改变的场景迎接她的到来。只有这样，只能这样。那个女人是他没有正式分手的公认的女友。
    她不喜在这个世界上与人争夺，她从来就知道转身伤害自己要比伤害别人容易得多。那个清晨，他早早地起床。他要赶去机场迎接那个女人。她穿着单薄的睡衣站在他面前，他轻轻地拥她入怀，像往常一样吻她的额头。然后双手捧起她的脸，她的眼里起了雾，但泪始终不曾流出。他懂得她的，知道内敛的女人通常外表坚强，内心脆弱。他注视她的眼神里充满无奈和怜悯，他不知道他走以後，还会不会再回来看她，她亦不知道。这个清冷的早晨，抑或是生离死别。她没有任何办法留住他，即便有万千的理由。

    他走了。临走时将他的一件旧毛衣披在她的冰凉的肩上。他最喜欢的一件毛衣。她问该带走的都带走了吗？他环顾四周，然后看着她说，原来还有那么多的东西是无法带走的。她说买束玫瑰送给那个女人吧，女人总是喜欢浪漫和惊喜的。她记得他唯一给她买过的二十二朵玫瑰，他送到她面前，二十二朵，没有任何意义的花语。她懂得他的意思。然而依然欢喜，珍惜，细细地修剪，放进花瓶，每天换新鲜的水。直到枯萎，亦舍不得丢弃。将那些鲜红的花瓣放在阳台上晒干，然后装进一只椭圆形的玻璃樽里。仿佛这样便是永远地收藏了他们的爱情。

    沿着渤海湾不停地走。手机始终没有震动。海边风大，她怕听不到手机的铃声。所以调了震动。她离开城市的时候，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已经走了一天，整整一天没有消息。此刻他和那个女人该是在一起吃饭，或者坐在那个音乐餐厅倾听她异国的生活经历。她一定比以前更加美丽自信，他一定忘记了从前的疲倦而重新开始新的爱情。她想像着他们久别重逢的场景，偶尔露出惨淡的微笑，对着镜子，看着自己。她说蓝，你该离开，他不会再回来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这样等下去，一定会窒息而死的。
    像从来没有发生过。时光和时光之间的相互替代如此迅速。一切都在恍惚地进行。她打点了简单的行李，去了离城市最近的海。她不能走远，这是她走得最远的一次。她穿着他留下的旧毛衣，他的气息无法散去。她隐隐地知道自己还在绝望中盼望着奇迹出现。一路上，她回忆他和她从相识说过的话。他说，小，你让我忽然有了归属感，我们如此截然，却灵魂相通，似乎什么都不用说，便能彼此懂得；他说，小，我是爱你的，所以会在乎你的任何一句话一个举动；他说，小，这个冬天，该是为你写一首歌，坐在雪地里为你弹唱……

    她不知不觉走进了海边的一座小镇。这里住着的大多是渔民，此时都在海上。小镇空荡荡的，只有明晃晃的冬日阳光，像一位留守的安祥老人。他的旧毛衣在阳光下，散发出更真实的味道。她轻轻闭上眼，仿佛依偎在他的怀里。像那时，他们一起去城市边缘的凤凰岭，坐在被阳光晒得暖暖的石头上，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悠悠地凝望远方。
    她的掌心忽然剧烈地震动起来。手机失手落在地上。幸好是柔软的地面。
    他发来短信：你在哪里？我过去接你！他以为她和往常一样，不会走远，总是在他半小时便能够到达的地方。
    是阳光太耀眼了吗？她忽然什么也看不见，手机已经不再震动，那条短信呢？误删了吗？还是幻觉？她把脸埋进他的旧毛衣，她等着他。因为他曾无数次地说过：在那里等着，我过去接你！
                                       2005-11-4

泽润

文字很成熟，写得很感人。好文章先红。

一江秋水

文笔不错。秋水欣赏了。：）
问好楼主！

胡月

好东东，顶一下！

申儿

爱情。让人心痛的东西

龙袭长空

下面引用由申儿在 2005/11/05 10:32am 发表的内容：
爱情。让人心痛的东西

支持爱情，支持心痛，支持申儿。

申儿

[这个贴子最后由申儿在 2005/11/05 03:10pm 第 1 次编辑]

我忽然感觉
这世间的爱情
不过是心血来潮时美丽的谎言
因为我们可以借着爱情的名义
残忍地伤害自己或者别人

古筝

问好申儿：）

登山

好文字.
申儿的感悟很深哦!
问好.

郝小会子

好文章！突然觉得让人心痛！问好楼主！

烟雾缭缭

爱情这东西真让人难以琢磨.问好楼主!

满月雕弓

爱情是一件累人的事情
因为责任

申儿

他说：或许在一起，不是因为爱，而是责任
于是，她哭了。她一直要的，只是爱。

禾木

一个永恒的主题

依米花

像神经中枢被针扎的感觉
深刻 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