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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岸专访:没有新鲜的故事,只有新鲜的嘴唇
汉风国风坛:http://shigebang.5d6d.com/bbs.php
引言:
“我们期待的只是新的写法和感觉。新写法的意义,在于引领我们以新的方式“复习”一遍早已烂熟于心的陌生了的情感。”(郁葱语)
1◆鸣砂火:
问好左岸兄,非常高兴和燕庄生铁共同主持你的诗歌在线研讨!其实我很早就想和你进行这样零距离接触了。我是在06年开始读你的诗的,当时在昆仑坛;坛关了后,我就找到了你博,大量读你的诗,并写了一些感想。这次国风坛举办你的诗歌研讨,我又反复读你的诗,试图厘清这几年来你走过的路线和诗歌变化。所以我会就着每个阶段的诗歌而提出一些问题,以便加深对你的诗了解、认识和学习。
你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创作了,而后“弃文经商”。我不知道你这个“弃文经商”时刻是否是90年代那个文人下海大潮。那时期很多诗者都发出了内心“断裂”和“困惑”之声:终于能按照自己的内心写作了/却不能按一个人的内心生活”(王家新语)。先前很多诗文本技艺(如通感、隐喻、象征、意象等)都被人为一笔勾销了,削弱了文本的深度和广度。我觉得这是对于后来诗者是极不负责的人为行为!你当时离开诗坛应在身上种植了80年代那些文本诗艺,如果说它们在当时因不涉物不介入现实而被人有意勾销的话,那么在06年你回来时又把它们带回来了,同时带回了丰富的人生经历和生活体验,创作了很多别具一格又有深度的文本。这对于以削平文本深度为时尚的诗风,这是一股别样新鲜之风,吹得正是时候。我想知道,在06年时是哪股风将你推出来的?一出来是否有自己的创作雄心?这时期的诗应是你归来后人生经验的爆发期吧,你是否遇到了技艺上的生疏而采取侧重经验的传统抒写方式?
■左岸:
鸣砂火、燕庄生铁两位兄弟好,有幸赶上你二位对我进行专访,感到非常愉悦和开心,谢谢国风论坛给了我这样一个广阔的平台,使我有机会与广大诗友共同探讨写诗的甘苦。
“倾吐是最好的良药”。
当然也可以说成是交流或沟通什么的,今天我就斗胆做一次主角,来个不折不扣的倾泻,我理解其实它就是一种放弃过程,通俗一些讲叫着扔包袱,修剪自己身体多余的东西,使自己保持一种“净肉状态”,岂不妙哉。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早在三百年前就定下。我与两位仁兄仁弟交往几年了,虽称不上“岁寒三友”,也是情趣志向殊路同归,三角在平面原理上最稳固,可以视为友谊的别名和符号去发展。
正像开始鸣砂火介绍的那样,我们是在坛子里认识的,流水经年,转瞬很多人去楼空,物似人非,唯有诗歌连着你,我,他;因为写诗是“最清白无邪的事业”。(荷尔德林),宗教元素多了,可以使世界永远保持平衡。
我折服鸣砂火的真诚与认真,前些日子就到我博客“察地形,摸情况”,想从我的文字先掌握一些感性的东西,“试图厘清这几年来你走过的路线和诗歌变化”,以便“对症下药”,对我这个病人进行全方位治疗,更祈求采用杰弗里•萨克斯的“休克疗法”,让我昏厥一次后的清醒。
确实像鸣砂火猜测的那样,中国诗的新复兴自七十年代开始,经过八十年代的风起云涌,致后来流派满天下,比如非非主义,笨汉主义,撒娇派,以致后来的第三代诗歌,后现代主义等等,使中国的诗歌达到一个举国的高度:那是一个令人难忘,在那个时期成名的诗人一辈子都不会再有的荣耀,我断言,没有大的变革,这种诗歌现象不会重演。现在看来,那个时代选择了诗歌,是因为诗歌是号角,是旗帜,是振奋人心的活性因子,是取得思想解放盗火的普罗米修斯,是自由民主的代言人,是大变革固有的特点,当被压抑多年的情感一朝像火山爆发,诗歌则是引领民众释放的最好途径,但事物总有相反两个面,当时诗歌群龙无首,膨胀了自己的位置,认为诗歌就是一切,是面包是香肠,是政治,如是诗歌不可避免犯了一个错误,国家社会走向正规之后,诗歌应该退避三舍,然而,却继续扮演着“歌德派”的角色,同时随着物质需要的日趋显露,诗人们看到诗歌并不能带来丰厚的物质生活,他们困惑了,郁闷了,有相当一部分诗人为了寻找诗的出路,纷纷选择出国,像北岛、遇罗锦、多多、王家新、杨炼、孟浪等一大批优秀诗人走出,另一部分选择了弃诗经商,向我们大连诗人光千万富翁就有十人之多,如著名诗人麦城(其它名单保密),或者干脆从政,像前外长李肇星、吉狄马加等。这就验证了诗人王家新所说的:“终于能按照自己的内心写作了/却不能按一个人的内心生活”的尴尬窘境。
“久合必分”,这也符合事物的发展规律,诗歌发展的分叉似乎不可避免,表现在国家多年的闭门锁国,一旦实行改革开放,饥不择食或者饕餮虎餍,恨不得将西方几百年积累的东西一朝囫囵吞枣,前面的还没有消化,后面的接踵而来,弄得诗坛风风火火,各行其道,莫衷一是,否定之否定,甚嚣尘上,形成各领风骚一两年之势,社会各个领域的快餐主义势必影响诗歌的变数,追求时髦是这个时期的主旋律,就像你说的,那些慢下来的写作态度,一律打入冷宫,视为垃圾,口语诗,下半身,琐屑写作,无聊主义,实验派,图形诗等乘虚而入,实话,当时我很迷惘,在诗刊办的函授笔会期间就被冲击得病倒,回来后决定放弃,决定进辽宁文学院静心学习一下再说。直至因为个性使然,在本地区被个别诗界腐儒“相煎太急”,遭受一再冷遇,愤然停止写作,再后来,从单位文工团退出,开始了大街练摊生活,完全离开了文学领域,逃避是最简单快乐的办法,我在小虎队,草蜢,比昂乐队(Beyond,),动力火车,黑豹,唐朝,后街男孩,美国乡村音乐,迈克尔•杰克逊,披头士乐队,埃尔顿•约翰,以及音乐《谜》,《神秘园》,《班得瑞》里找到了栖息地。
俗语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话套用在一个人的爱好也很贴切,大约2000年有一大批诗人以他们较丰富的阅历或信息突然转过身来,给诗坛带来一股强劲之风,诗坛经过沉淀,终于有了适合自己发展的反方向力,我就是稍晚一些重操旧业,没有什么大抱负,相信命运的作弄,会使一部分人大器晚成的来鼓励失意一世的人,如其说我抓住了这颗虚荣的稻草不如说用以慰藉自己的恻隐之心更为现实。
我迷恋“沉默越久,爆发力越强”的规律,当然这是一种“忍耐与活动”(托洛斯基语)为前提,储备库多少将决定一个有志成名的人在大众视野中到底能呆多久,“十年磨一剑”就是这个道理,这批诗人的回归一扫浮夸浅陋之风,代之以坦克车一般厚重,一往无前的自信心。
好的文学作品都是本人耐得住长久寂寞之后,确实达到在春天“是花谁也无法阻止开放”的阶段,才会一发而不可收拾的地步,这时候自控力隐退,全是生命燃烧状态下的写作、灵感混沌中的裸体奔跑。
应该说诗歌就是对经验的最形象最新鲜的塑造。
正像诗人臧棣说过的:“不能把个人经验作为隐喻来运用的诗人,都不能算是一个好的书写者,这是最基本的写作才能。表达和修辞都存在某种直接性,而诗歌的最本质的经验却不是直接的。”换然之,诗歌是一种积累,没有生活履历或者生活质量低下而浅薄的人,岂不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吗,我们反复强调的文学素材,实际就是生活经验的收集。如果将视野放开来讲,好的诗歌都有历史感,是那个时期的一个浓缩铀般的缩影,读一首诗,就能触摸它所处的那个诗代的脉搏,我还想引用臧棣的话:“一切问题最终都将是如何处理历史的问题。每一个时代的诗歌写作,其实都是处理它所面对的(经常是有意选择的)诗歌史问题”。
另外你所说的传统写作,使我想起加拿大女诗人玛格丽特•阿特伍德的一句名言:小心所谓的时代精神。
传统写作,这对大多人的概念好像是个贬义词,实际大错特错,传统是个宝,它是一切其它写作方式之母,所谓传统好像就是僵化,陈旧的符号,再深一点,就是书写的表面化,单层面或者叫单线条,一言以蔽之,传统写作无非思想意识程度的差异,写作技巧的变更。请问哪一个有成就的诗人不是从吟诵唐诗宋词开始自己的成名之路,随便拿一首唐诗来看,比如李贺,李商隐,虽然已经历了七、八百年,谁敢说他们的诗是传统写法,反而轻易而举就把当今所谓先锋诗人逼到一隅。诗坛现在依然存活一些勇士们,不但不反哺,他们自诩先锋写作,对谁都是挥动狼牙棒,以救世主自居,充其量,皆是匆匆过客。我有一首诗,抄录来,作为一个注解吧:
《现代》
不知哪一处事物是原野的中心
我体内的灯,在被另一盏灯吃掉以后
接下来,一只小鸡啄破了蛋壳
头也不回地逃离了,它怕认出这堆垃圾
2007-6-10
2◆鸣砂火:
出道一年后,即在07年,你在《拥有礁石裂缝那样的一个微笑》散文中发出这样的慨叹:不是么,当前,像钳子一样一下攫住我们目光的诗太少了,其后果先“饿死诗人”,后饿死读者。正是这一年,你的诗发生了比较大的变化,非常讲究时空错综关系,大大拓宽了文本空间,同时注重语言修辞,延伸文本的纵深度,加大信息容量。如《火车》、《遗精者》等等。这时期的文本你关心和思考最多的是什么,是否遇到过难题?你在一篇评中曾说到“立体写作”(后得知是大连诗人鹰之提出的),我想知道,立体写作是否与第三极神性写作有着某种血缘关系?就个人文本,你采取了哪些表现手法来实践这一创作理念,同时请试举一两个例来说明?
■左岸:
写作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工程,是作者物质与非物质的综合演义,它与自然和社会有着须臾不能分离的关系,既然是生物,就面临着上述两大死亡,一般人对死亡表现极大恐惧,这么看生命是有限的,由是促使人们在有限的生命里尽量释放自己,以其达到心理平衡,在这种心理状态下,人们作出的事情往往凸显烦躁,不安,急于求成,甚至刻舟求剑之欲望,此种心态反映在诗歌上更甚,狭义的阐述,偏执的吐纳,自恋如痴,嬉皮士式的自嘲,形成诗歌的潜水区域,由于它的及时性,自我性,开放性,受众于广大年轻人,也是“少女革命”的存在缘由。但它的局限,拘谨,必然导致诗歌的贫血,经不起时间的考验,会随风而去。
生命全过程是由活与死组成。
如果想到这里,就会坦然放松,诗歌正是连接“奈何桥”的信使。哲学家斯宾诺莎说:“自由人最少想到死,所以他的智慧不是关于死的默念而是关于生的沉思。”由此影射诗歌的単翅、缺失是相当的准确。
自我炼金术颇为重要,当一种潜在的超度复活,我幡然醒悟,诗歌要回到自身的肉体中呼吸死亡临近的气息,“紧张感”会使你对一切产生雷雨后大地的宁静,这样形成的诗,它的外延相当强大,不说的部分有一种神韵的光环扩散,引领你超越自我。
这个时期我有意识要让诗成为一个个真正恢复历史的烙印,无论你提到的《火车》、《遗精者》以及《雪中的拉车夫》、《老农的脸上有一只苍蝇在爬》、《十元钱上的一个电话号码》、《他要把一本书交给一个人》、《深夜来客》、《处女服》、《灵魂21克》、《三个人》、《一辆开往春天的汽车》、《女人》都试图把原有的人性写出来,写他们不同的苦难和应对,显示生命的光芒,就是写外国题材的《巴顿将军》、《一九四三:波隆贝斯库(叙事曲)》,也新的思维去探囊,如巴顿将军一诗着重通过油画般的场景,衬托他死后以一个普通士兵的身份与他浴血奋战的孩子士兵葬在一起,而《一九四三:波隆贝斯库(叙事曲)》,最终写一名德国军官在音乐的感化下由枪口对准小女孩到对准自己太阳穴自杀的转变,人性的苏醒戏剧性的变化,惊心动魄竟在短短九行诗里完成,这就是诗。
你提到的立体写作,简而言之就是:整体的概念。比如说在你的思维里有一头像的概念,你在写任何一个细小的东西,都不要忘记有一个大象作为它的背景存在,原野的远处是树林,树林的远处是整个世界,这样一种暗层次的叠加,我喜欢欧阳江河用“微弱的信号”形诗内部的纤维颤栗之美。
它与神性写作的存在于内在的联系,即人体其实就是一个宇宙,无限大,我们一时无法解开的秘密,它的精神指能就像美国“新批评”的代表布鲁克斯在他的《精致的瓮:诗歌结构研究》中告诉我们:诗不只是语言的组合,而是一棵“伟大的花繁根深之树”;我们读一首诗,就像观赏一棵花开满枝的树,不应孤立地只看它的花,而应该去观察它的树干和树根,尤其是它们之间的内在联系。
我具体自觉运用表现在充分理会布洛克所强调的“诗的作用就是暗示”以及布罗茨基的写作主张“疼痛是传记性的,喊声是非个人的”理念来实施。
拿一首我写的一首短诗《十元钱上的一个电话号码》为例。以一个貌似荒诞的故事为框架,展开人物的命运之翼,悬念,等待贯穿其中,时空的隔断是它阻碍之美的重要道具,发展到末端,结局嘎然制止,余味不觉,令人掩卷思考无限,有等待戈多之色调,但不全是,它有美好的结局,坚守信念是多么的重要,对知音者会“上钩”的,不在今天就再未来。神性在此诗的体现,即是反映人性单纯倔强的一面,我们从它断层面看到洁净而澡雪的精神,这就是神性的元素所在,无意间提升了人们的相互信任,向往美好的存在理由。
附:《十元钱上的一个电话号码》
左岸
在星期五大道
我花了四十元钱,买了一小块灰色天空
找回的十元钱,发现上面用钢笔
写了一个电话号码,字迹已患上疾病
就是这小块灰色的天空
促使我打了过去,一个苍老的声音
传了过来。他说等这个电话
已整整十年。我问他有何目的
他说只为和上帝打一次赌
看来他赢了。这小块灰色的天空
原来有着婴儿的年纪
再举一首短诗《一个小女孩在火车道边睡着了》,这首诗的进入比较现实,用五行诗描摹一个乡村火车道边恬静美丽的黄昏,小女孩的出现更增添了它的金色童话色彩,其实标题已经暗示了不安因素,直到又一位人物的出场,节奏突变,引出了一场关心小女孩命运的猜测
这种担心我没有交代,让读者自己找答案,我为读者留下余白或者叫空间也行,我通过场景人物的选择,它的背后悬念疑问是巨大的,我在这里构建了另一个余怒的“立方体”或者斯蒂文斯的“坛子”。我的用意就是作家乔治•塞菲里斯在散文《安东尼奥》里的一句话:“在每个煤窑的最深处,最后往往会有一匹白马,而我们每个人的责任便是不惜任何代价把那匹白马找出来”。
白马,这就是需要有一个神性的灵感去发现,并且把它牵引出来。
附:《一个小女孩在火车道边睡着了》
左岸
一个小女孩在火车道边睡着了
像一只跑累的小猫
大姆脚趾伸进了野花的窗户里
本想去寻找在城里打工的妈妈
不知怎么就困了。一位道工从夕阳里
钻出来的时候,隐隐约约感觉
他的耳朵被火车汽笛声咬了一下
3◆鸣砂火:
在08年,你文本也出现了变化,时空交错关系变得疏朗,不像07年那种恣意,繁密,复杂,并融入、释稀了大量的人文思考和精神内涵,形而上学的哲学意味比较浓,也适当加大了叙述,精细化文本肌理。如《哦,山楂树》《再生之地》等等。不知我这样的理解是否准确?这时期的文本,你是否在调整自己的创作和思考方向?
■左岸:
你看的比较准,“变化是绝对的,不变是相对的”,一个有出息的诗人,他永远不会陶醉在自己的“世袭领地”,他要远征,外面的世界很精彩,追求刺激,以更多的羽毛丰满自己,是他永远保持青春写作的源泉。而写作的倾向和姿势要经常调度到最佳视角,以期第一时间捕捉到灵感,涉猎未知的境界,那是多么心跳的事情。从另一个角度去说明,诗人的厌倦经常发生,他需要稀释,需要解脱,它的爆发是以某个触痛而引起的,是不期而遇,更主要的是形式为内容服务,也就是说什么样的表现方式最能准确生动地反映这一模糊形象,使之很快清晰起来。
情绪在一首诗里的作用是关键。
有的是暗线,有的必须明朗如一只苹果。才能让激情找到释放的最佳隘口。
诗首先要感动自己,其次要感动你业已形成的词语。
有东西要写,有急不可耐的冲动要发泄,是最重要的,感性膨胀得越大越好,理性大都是一种潜在意识。
一首诗的诞生是感性的胜利。至于它遭遇什么样的礼遇,那是读者的事情,它就是它,无论是玉或者是石,它都立着。
4◆鸣砂火:
在《哦,山楂树》中,有这样一句“我曾用女友的骨灰/种下的一颗精灵,它的舞蹈开始为世人瞩目”,这句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女友的骨灰”,我一直不相信这是诗者的“女友”而认为这是一种虚拟的想象。当我反复在读你的诗后,发现不少与“女友”相近的身影在不同文本中出现,这时我不得不对她格外重视。“母性的纸”成了爱的化身,或许也是这形象的延伸。在我的阅读中,觉得有两个古人把女性或母性提到宗教或哲学的高度,一个老子,“谷神不死,是谓玄牝门。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玄牝:万物玄妙的母性),另一个但丁,“贝阿特丽切”是女性,是天堂的指路人。你为什么会对女性如此盛情关注,这与你经历有关抑或是出于对文化的思量?她在你的思想中占有怎样的位置?
■左岸:
《哦,山楂树》一诗确实有生活原型,但不是我,是我的一位同学,亲自目睹他失去女友的悲痛,他一度曾经有过随她而去的念头,后来慢慢平静下来;我把他的这份痴情移植到诗里了,我还写了另外一首《扒在我的背上最后一次看海》,这两首诗我的同学看了,热泪盈眶,立即找了一位书法家以隶书抄录下来,裱糊好,挂在屋里,此刻,我感到诗歌本身的意义,来源于生活,又回到生活,这样一个“质本洁来还洁去”的循环过程,正是人们需要的,陈先发的:“应该说,诗歌是作为一股医疗者的力量在我的生命之中。”应是最好的注解。
山楂树尤其山楂果,暗红通透,玲珑可爱,是山野平民之灵物,诗人把它赋予美好的形象由来已久,像前苏联歌曲《山楂树》就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国内诗人孙文波的《山楂树》也是打动我的名篇,尤其蓝蓝的《山楂树》读后别有一番滋味涌心头。由于有了对山楂树得特别情结,遇到某种契机,便一蹴而就。
非常敬佩你谙熟中外诗人们对女性的定义,我认为宗教是人类文化之母。
女性作为一种神圣而美好的象征,亦可视为图腾去反复吟诵,已经成为文学的普遍规律,是用之不竭的源泉。
像我至今能朗诵有普希金的《致凯恩》、还有《诗经•关雎》里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曹植的《洛神赋》、陈独秀赞美女性的名篇《奶赋》、郭沫若的《女神》,数不胜数,画家们更是首当其冲,像达芬奇的《蒙娜丽莎》的微笑,成为人类永远的谜,贝多芬在他大量的交响曲创作里仅有为数不多的钢琴曲里,就有一首家喻户晓的钢琴曲《献给爱丽丝》,这首曲子我不但能弹奏,且常常获得写作上的纯洁境界。
歌德有句经典的诗歌:“永恒之女性,引领我们向上。”
是这样的。女性是我们思想中的哲学一切美从女性开始。
是这样的,女性是文学里的阿拉丁神灯,每一个为之顶礼膜拜的诗人,他的心灵都将被照耀出从来没有过的美丽花纹。
5◆鸣砂火:
在这年(即08年),你有一篇文章《诗人要有第三眼的“饿狼之眼”》郑重提出了你的诗观,我觉得这与立体写作是里表关系,“饿狠之眼”是里,是思维之度。它的确立给你的创作起到了哪些指引作用?为什么会选择“饿狼之眼”来形容?现在很多诗者都有自己的诗观,你认为诗观是必要吗?它是否会限制个人的发挥空间?
■左岸:
一个人的位置感,方向感很重要,也就是说对自己要量身定做,看通过什么样的写作方式最能发挥自己的知验包括掌握的技巧程度。我有了这个认识,即根据自己的特点,进行梳理,当然它和你的审美,追求有很大关系,我应向“诗需要的是一种巨大的粗犷的野蛮的气魄”(狄德罗语)那样一种感觉去努力。有了立足点,就有了属于自己的视野,慢慢靠拢。
所谓的第三只眼,就是观察方法,如何做到与众不同。对此我又强调了需要具备“饿狼之眼”,狼,大家都很清楚,眼睛非常灵敏再加上是饿狼,那就“雪上加霜”了;饥饿是一种动力,诗人要有饥饿感,也可这么理解:贫穷出诗人。
诗观每个诗人都有,只是有的没写出来而已,但是在他的脑海里经常会以暗示,潜意识指导他的写作,是向右转还是向左拐。
我认为诗观对有进取心的诗人不会一成不变,与时俱进,环境可以改变一切,也就是说人根据环境的变化而尽快适应者为上,诗人其实都是矛盾的综合体,不断修正自己,使之自己真正成为一泓活水。
明白文学、诗歌永远“没有新鲜的故事,只有新鲜的嘴唇”的箴言。
6◆鸣砂火:
在09年有一段时间,我在自问自己,左岸还能把我带到怎样一个空间,因为我觉得你的诗形而上学的味道愈来愈浓了,语象也有点失去了人烟似的,虽然纯粹典洁但渐失去了生活气息。当我这次重读你09年的诗时,觉得文本还是有着明显的变化,比如叙事、白描、口语等表现空间加大了,表明了诗者直接介入现实事件,给文本注入新的血气。所以我个人觉得,在07、08年是你文本上进行思想体系建构的时间,那么09年是你以它来反照社会现实的时间。就文本而言,09年出现了一些“横短纵长”的诗体,节奏分明了,主线明晰了,但其情感的感染力和表现力似乎减弱了。对这样的诗体,你在尝试吧,当时有何想法?这样的诗体给你带来了哪些新鲜感受?
■左岸:
诗人、歌者不是生活在荒无人烟的小岛上的鲁滨逊,他要受到各种因素的限制,包括自然的,社会的约束。诗人之间也有“契约”,那就是相互碰撞,相互影响。诗,不但要写给自己看,更要让广大读者分享你的快乐。
这里有个辩证关系,诗人要引导读者阅读,另外读者也不断干预作者的写作,试想你写的诗没有几个读者问津,你甘心成为孤家寡人吗?所以诗人不得不投其所好,改变自己的打法
这是其一。
另外一个问题也不能忽略,各种写作方式和风格都可以写出脍炙人口的好诗,好诗与写作倾向无关。
于坚是极力反对隐喻的诗人,还专门撰写了《拒绝隐喻》一文,可见血性非同寻常,这并没有影响他成为先锋派诗歌的领军人物,我对他“非诗”的诗如:《纯棉的母亲》、《阳光只抵达河流的表面》、《避雨的鸟》、我很着迷。另外韩东、王小妮、朵渔等诗人,他们基本遗弃了象征,隐喻等传统写作,而是以智性的语言取胜,他们的意象更多是一首诗的整体,是一道暗线来完成。无可辩驳的现实证明上述诗人或得了巨大成功,特别朵渔,最早是:下半身“的代表人物之一,后来激流变脸,转型比较成功的还有巫昂等。
我的观点:不单纯追求什么流派,风格,看你灵感来了,什么方式最能准确表打你的意志,就用好了,如我写的《自行车》、《爱情》、《白衬衫》等,如果采用《巴顿将军》那样的风格写作,肯定失败。内容决定形式。而且我写此类诗一气呵成,性情愉悦,自有与它异样的美妙。
此刻我想起博尔赫斯的名句:“时间永远分岔,通向无数的将来。”
7◆鸣砂火:
诗人昌军在《大连蓝海岸诗群的山光水色》说道:“左岸从《后背的草帽》到《我饲养着一团火》,完成了诗人从一般吟咏(浪漫现实主义)到意识诗人(批判现实主义)的转变。”结合我对你诗歌的阅读经验,有些同感,但我也有一些个人想法,比如07年的《老农的脸上有一只苍蝇在爬》《三叔》等诗作,批判意识也强,我也留意了这两首的创作时间是在09年1月和3月的。如果就09年前后的诗整体比较,诗风变化是明显的,但是否是文中所言那样性质上的转变呢,我存疑了。对于这些,你又有哪些想法?
■左岸:
中国俗语道:殊路同归。尽管对一首诗的表现手法不一样,但他的骨子没有变,这也许诗歌存在以外的气息,但有心人会感觉到他向你传送的信号,我在写某首诗的时候并没有想的更多,像你说的从浪漫现实主义到批判现实主义的转变,我并没有想到,自是血来潮,尽快将它捕捉下来,写到妙处,手舞足蹈,不亚于馅饼从天而降。
毋庸讳言,此一时彼一时,诗人既然是自然人,他每天的境遇不一样,落笔点也是飘忽不定,
喜忧难测,言为今声再自然不过。
总之,我现处在底层的百姓,生活一般化,再怎么折腾,也不跃上上层社会,“什么阶级说什么话”。所以我的视角老是往下,本性使然。
我骨子刻下这句话:“他从不曾弱化人类生活残酷的真相。”(米沃什语)
处境决定你的选择。
我是个见异思迁,悠柔寡断,喜新厌旧,心猿意马,朝思暮想的人,尤其在诗歌的形式上,我是“居无定所,随心流浪”,穿别人的鞋,走自己的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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