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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你是一匹受伤的狼
经过长途的跋涉,你伤痕累累,疲倦地躺在地上,你已无法保持内心的纯洁和高贵,因为不忍伤害自己的同类, 注定了你悲剧的结局。你悲哀地望着它们,像绑在十字架上的耶稣看着世人,为世人担当了所有的罪孽与苦难,你的心也卑如尘土了。
而苍蝇和蚊子好象是与生俱来的,它们嗡嗡地飞着,都想在你的伤口上咬一口,你无力抵抗,只是沉默,忍受地狱般的折磨。你想起往昔,游荡在宽广的草原上,理想如天边的晚霞,美好的令人心碎,你看到了美丽的风景,然后悄悄地离开。
你的处境危机四伏,草原上的食草动物聚集于屋子四周,它们露着白森森的牙齿欲将你吞没,还有满天飞舞的苍蝇,外部环境的恶劣使你再也无法保持内心的高贵,你伤心地落下眼泪. 在这个丧失善与真诚的空间内,族类的语言无情地伤害着你。
于是你想出去走走,从白森森的牙齿边走过,你不惧怕它们,你担心的是陷入无物之阵,和背后的冷箭;病体却再次成了你漫游的拖累,已经不能远行了,只能躺着遥望天边;此刻,一道闪电划破傍晚的天幕,一场荡涤污垢的暴风雨即将来临,你迫切地等待着雨后的新生。
2、天才是绝望中的自恃
让。热内说“天才,是绝望中的自恃”。你是自恃的,心灵高贵,怀着一颗救世之心,但启蒙主义者说救世先得拯救自己,你却偏偏将自己忘记。你是自恃的,却被世俗紧紧包围着,喘不过气来,你产生了绝望感,一颗被误解的心,即使多么美好,也无济于事。世人已经盲目,他们不需要思想,要的是正常的生活,这是对的;但你也没有错,不愿行尸走肉样生活,想在自己的领域开辟出新天地。
你是英年早逝的李贺,行走在大唐的土地上,繁盛的长安城,富庶的百姓,曾令你豪情万丈,陈腐的科举制度,同行们的讥谗与昏聩的官吏阻止了你前进的步伐,你无限失意地回归故乡,过早地走向生命的终点。你为自己脆弱的身体,暗淡的前程感到绝望,惟有那些想象丰富、闪跃着生命灵光的诗句给你安慰。
你是穷愁潦倒而又心怀天下的杜甫,折服于安史乱前的盛唐气象,安史之乱打破了你的梦想,深感人生无常,世道浇漓,以至对人生与社会产生了幻灭感。你拖着病体四处漂泊,时刻关注民生疾苦,写出了现实主义力作《三吏》,《三别》,你是现实主义的集大成者,现实主义者要么不会产生绝望,要么是深邃的绝望,你属于后者,如你的后来者鲁迅。
你是义无返顾地奔赴汨罗江的屈子,一种对末世彻底绝望的情感攫取了你的灵魂,三千里楚地哀鸿遍野,民不聊生,强秦如虎,你已无力改变楚国灭亡的命运,而楚怀王与一班佞臣依旧纸醉金迷,毫无复兴楚国的愿望和行动。你的理想已无实现的可能,人生也如日渐衰亡的故土暗淡如灰,一切都不值得留恋了,那就让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如柳絮般飘走消逝吧。
你是绝命于孤岛上的顾城,你离我们太近,那种令你深深绝望的情绪至今感染着我,使我感到内心的痛。你被称为童话诗人,因而做的梦最美,写的诗最纯洁,现实的残酷未使你清醒.你一直在做梦,从童年到成年,从故土到异邦;在异国的孤岛上,清醒了,你的童话王国也象一个美丽的肥皂泡轻易地碎了,生命已没有意义,带着最后的血腥你走向了虚无。
3、反抗绝望
人到无路可走的时候,会感到绝望;看到了个体生命的有限,会感到绝望;看到人性的深渊乃是虚无,会感到更大的绝望。一张世俗的大网布下,你断然地走下去,不论是荆棘还是鲜花,坟茔还是宫殿,你都要闯闯。而人性的卑劣是你始料未及的,以为别人与你一样怀着赤子的情怀,而你的善良被人看作了软弱,你大多数时候是沉默的,沉默给了你更大的伤害,也给你充实,这是一个悖论。
“反抗绝望”是鲁迅精神的一个重要方面,太多人(包括敌人与同志)给了你太多的伤害,你看清了人性里黑暗的一面,不寒而栗;更加可怕的是陷入了无物之阵,无物之阵的特点是不知道阻力来自何方,又处处皆是,而你处于困境的中央,成了被攻击的靶心。一种对人生与人性深刻的绝望油然而生。
散文诗集《野草》是对这种绝望心境的隐喻描述,里面包含了你全部的人生哲学,晚年的你将全部的心血倾注在杂文创作上,这些杂文似犀利的匕首,或长矛,缓解了绝望情绪对你的侵袭;但是从遗言“一个也不宽恕”,可以知道生前你并未根本上解决绝望的困境,你只是一直走在“反抗绝望”的道路上。
人走向灭亡是注定的,人的归宿是虚无,人性中恶的一面无法连根拔除,这是人生的大绝望。面对大绝望,我们需要有勇气承担,更需要宗教信仰,这是国人的先天不足,我们基本上是一个无固定信仰的民族。西方人没有这种困境,人性的罪、死亡与苦难已被他们信奉的耶稣基督承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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