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林一 于 2023-3-20 12:01 编辑
三个半泥瓦匠
① 半个泥瓦匠
我看过有人制瓦坯、烧瓦,在一个小村子 我也拉着一根牵牛鼻子的绳 走在深一脚、浅一脚的泥坑里。那时 我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小学生 一头黄牛或水牛,有时它们在前面,有时我在前面
踩烂一坑紫色的砂土,成就半个泥瓦匠 用一次次谋生技能制作一片瓦。心里装满一座瓦房的梦。 每次出窑前,喷几口神灵附体的水,啪!啪!啪! 神都没下旨意,窑门早已打开
我的远房舅舅,就是半个泥瓦匠 住着茅草屋,制瓦坯、烧瓦 壹分、贰分、伍分的硬币,在它的汗水里闪着银色的光 我的父亲,把它的孩子当童工使唤,挖泥、挑水、踩泥 也住着茅草屋子,那土红色的、青色的、青红相间的 在民办小学的三间房子屋顶,一排排,很整齐 这两个人,加在一起,也只是半个泥瓦匠
② 半个泥瓦匠
做瓦的人,不用来盖自己的房子 他是不合格的。只配得上半个泥瓦匠 他们做的和想的不一样,表里不一
还有一种情况,手握一片瓦 就住进一栋石墙红瓦屋子的人,也 只是半个泥瓦匠。他们心里只有瓦的颜色 没听见屋顶上雨水流淌的声音
其实,我们什么也不用担心 他们都藏着一个泥瓦匠的虔诚
③半个泥瓦匠
砸碎一片瓦,闻不到泥土的味道 早已蜕变成钢筋和混泥土 踏过一片瓦砾,走进了一种新的栖息秩序
踩、割、碾压、拍打、晾晒、焙烧 把眼神注入泥土的意识,尖锐、也混沌 一次小小的砂眼与你对峙 一片瓦把今生和前世,在一夜间洞穿
都是半个泥瓦匠,一个在窑里,一个在屋顶 谁都没能击穿旧的语言硬壳,捅破一层思维 唯有那片瓦,依旧呈现着它的维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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