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者客栈】决然迂回在春天里的榴树

千朔

　
　　诗要怎么写，看诗人的心风往那儿吹；而诗要怎么读，则是由阅读者自己的心河往哪儿走做决定。很多时候，大家讨论着要怎么读或如何读时，往往最后的答案还是见仁见智；所以，我还是这样的心随意走了。

　　有人说：「读诗的最佳方法，是把它当诗来读。」说真的，这方法的对或错，至今没有定论。而在台湾早期葡萄海的文学论坛里，则有人提议看字句的串连是否过于绵密而平顺，来决定是分行诗或分行散文。因为有人说：「诗，要跳跃。」所谓跳跃，当然就是指「断」的逻辑。事件和事件间「断得好」，就能形成诗的基本氛围，能让读者感染到诗意和诗人所要表达的情绪或思绪；反之，若「断得不好」，虽然是诗，但就容易让读者陷入晦涩不明的状态里，相对的就更不容易读诗中所传达的讯息。

　　不过，上述所言也不是全然的定论。一个人读诗是牵扯到很多因素的存在，比如台海两岸就存在着生活背景习惯、思想和环境语言的问题，语感的不同是一小隔，思想的不同是一大隔。因而读诗要不要理论或是不是纯个感，或是以「作者已死而只剩文本开口」，都是因读者个人喜好来定夺的。就像特里林在评论华滋华斯的时候所说，诗并不只存在于自身之中，它也存在于各种虚像之中。这也如王敖先生在《读诗的艺术》所说的：「某些理论家们宣布“理论之后”的今天，我们并不会真的以为理论思维对诗无用，而是认清了一点：换个角度看，诗不是思想，但有助于我们理解思想的方式。」而我一直认为读什么都一样，只要把心放开，慢慢读自然可以略得文字的乐趣，这不就阅读的最大快乐吗？

　　一直对哑榴的印象，是一个对诗或文字充热情洋溢的作者，他的文学情感很容易在感动之于喷发大火山，我想他的这首作品也一定是在如此激动的情况下完成的；可见他对春天这首诗的喜爱，多么令他热血沸腾。而对春天的印象，其实是她的感性存在理性之中，她的文字往往有一种不可藏匿的女性自信；不像牛鱼，他的文字在亲切之余，也有一股不让人忽略的乡情，这个乡情是来自生命对于自然或土地的情感；因而，每个人对文字的抒写，都有自己的基调，这个基调就是所谓诗人的独特风格。

　　而从风格来说，哑哑在写作这首诗之前，是因为受到春天的＜迂回＞一文所影响，因而在写作的思惟和形式，当然会略受影响，这个可以从他的第一段明显看见：
：

　　绕过了那一朵十八龄绕指柔长的紫丁香
　　绕过了那一年十八里吻别悠长的羊肠雨巷
　　绕过了十八岁春油纸伞撑起的雨花天
　　绕过了十八冬夏共枕润湿的香雪海
　　绕过了十八点滴细心，逗号，句号
　　绕过了十八针线缜密，裂缝，亲吻
　　绕过了十八页修书密密麻麻的泪滴
　　绕过了十八筐叮咛嘘寒问暖的关心
　　绕过了稀罕的马蹄
　　绕过了驿站的孤灯
　　绕过了断桥寒水连藕
　　绕过了枯藤乌鸦不祥
　　绕过了镜中无人打点的白发
　　绕过了户外懒得梳理的月光
　　绕过了南山的菊花
　　回到，原点


他写了这么多的「绕过」，其实都是为强调「回到，原点」。而春天的「绕过」，却只写了「青春、百花、他乡的疆土」，在情感的浓度上，哑哑显得过于激情，而春天在精简之余，则显现理性。另外，哑哑读春天的诗后，认为她「迂回」一文是为了「回到最初的原点」，这点在阅读上，我可能和他有些不同，因为就春天文本而言──「只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你要的样子」，我所读到的是「绕过」这么多，女主人翁只是想找一个让自己所爱的男子，更喜欢的样子；这个样子不见得是她原来的样子，而是男子自己心中对女子所描摹的模样。所以春天的「迂回」，就我读来，有些女子的委曲小情调。从文本之中，可以推测的是，诗人想说：我本来就这个样子，可是我是那么爱你，所以为了你，我侭量改变自己。只不过最终，我却发现──我不是你心中要的那个女子。所以，我想离开（多想独自骑马，向南山进发），但又走不开；若能离开，我要去我们曾经相遇的地方／或留下记忆最深刻的地方，留下一封信告诉你，我这一路走来的心情。（路过我们曾经的客栈，叫小二拿出纸笔，给你修书一封）。因而这里的「南山」，可能是取自陶渊明「归去来辞」一典。至少，春天的这首诗，我读来的感覚是如此。题旨中的「迂回」二字，是委婉的告诉男子，如果你一直认为我不是你心中所想要女子，对我东挑西检，那么就算我们走过再长的路，最终还是要「曲终人散」。这应该是属于长久生活在一起的夫妻或情人的情感，在生活中出现磨擦的心情。但不管是自身感触，或由旁人之中观察所得，这样的写作，还是充满了人与人之间的生活哲味。

　　因而，当我读完春天的这首诗时，对于题目「迂回」二字的想法，第一个想到是此二字的意涵，一是「曲折回旋」，二是「军事术语」，意即是，当双方打战时，有一方避过敌军的主力，绕到其后方或侧面突袭敌人的一种战术。这也是情感的一种迂回。但哑榴的这首作品，却迥然不同于春天的思惟，哑榴的情感可说是「一行白鹭上青天」的明朗，就如他第二段所写的

　　今夜，星空
　　决然起身
　　一路秋菊相送，执手相看
　　哒哒，马蹄声声，冰河呜咽


他血液中的浓烈，可以从「一路秋菊相送，执手相看」到「马蹄声声，冰河呜咽」，可见他的爱还是在1200度的烧灼里，所以有「依依不舍」之情，虽然他的题旨是「决然」，但情丝千缠万绕，他虽然想毅然而然的离开，奈何目前还尚在十八相送之中的「藕断，丝还连」里。

　　哑哑的这首作品，是一首相和之作，想要表现出的是回应春天「迂回」中所要想舍而难舍的情感，至于他所想陈述的是不是如此，我不知道；但在阅读上我覚得有一种无意识中的巧合感。其实二首诗都有相当的功底，若一定要对哑哑说些什么，那就是──第一段的喷发还可以再精洁些，堆迭的修辞法虽然可以加强读者的情感，但也要力度适当，若是用力太过，有时反而让读者陷入文字的强暴，读完后反而被文字夺去了味覚，就尝不到诗的美味了。

附原诗

《迂回》　　文／淡若春天

多想独自骑马，向南山进发
路过我们曾经的客栈，
叫小二拿出纸笔
给你修书一封：
我绕过青春、百花、他乡的疆土
只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你要的样子


《决然》　　文／哑榴

　——答春天《迂回》


绕过了那一朵十八龄绕指柔长的紫丁香
绕过了那一年十八里吻别悠长的羊肠雨巷
绕过了十八岁春油纸伞撑起的雨花天
绕过了十八冬夏共枕润湿的香雪海
绕过了十八点滴细心，逗号，句号
绕过了十八针线缜密，裂缝，亲吻
绕过了十八页修书密密麻麻的泪滴
绕过了十八筐叮咛嘘寒问暖的关心
绕过了稀罕的马蹄
绕过了驿站的孤灯
绕过了断桥寒水连藕
绕过了枯藤乌鸦不祥
绕过了镜中无人打点的白发
绕过了户外懒得梳理的月光
绕过了南山的菊花
回到，原点

今夜，星空
决然起身
一路秋菊相送，执手相看
哒哒，马蹄声声，冰河呜咽


批Ａ司一下：以上，还是纯粹就我个人读诗想法而写，不当，就请春天和哑哑多多包涵了。

千朔

不是熬夜写的，不必太感动哈～

千朔

出门企了

蓝雪废墟

辛苦了，提

蓝雪废墟

在偶看来，小哑童鞋结尾一段多余了，把空间锁紧了，且和上段风格不兼容。

莫寒

千千评析的很经典。辛苦。读的过程中，可以感受到浓浓的人文气息，这同时也是该诗评独特的魅力所在。

这里有阳光

亚亚这十几个绕过构思是不错的。但我希望在陈述中增加些变化，平推会缺乏深度。

水滴水

感谢大家读文，回头一一回复

水滴水

哑哑
把你的讨论贴来这里

呆瓜

应该是石榴树。千水妹妹终于冒了下泡～～～

莫寒

原帖由 水滴水 于 2011-12-3 14:20 发表
感谢大家读文，回头一一回复

原来千山万水是一家。。  其实早该知道。正如海峡两岸一样，流的都是母亲河里的水。

哑榴

「迂回」二字，是委婉的告诉男子，如果你一直认为我不是你心中所想要女子，对我东挑西检，那么就算我们走过再长的路，最终还是要「曲终人散」。

这样解读可能更接近春天的本意。
我如此打扮，还不都是为了你——有些女子的委曲小情调。
我要去南山——你来也好，不来也好，……

哑榴

原帖由 千朔 于 2011-12-3 04:01 发表
　
　　诗要怎么写，看诗人的心风往那儿吹；而诗要怎么读，则是由阅读者自己的心河往哪儿走做决定。很多时候，大家讨论着要怎么读或如何读时，往往最后的答案还是见仁见智；所以，我还是这样的心随意走了。

　　 ...

非常精辟。毕竟是水水。
解读“主观”先入，得到另一个“自己”。
我来说一下我的创作初衷——

哑榴

绕过了那一朵十八龄绕指柔长的紫丁香
绕过了那一年十八里羊肠雨巷的吻别
绕过了十八春油纸伞撑起的雨花天
绕过了十八冬共枕润湿的香雪海——————在脑际环绕，相知，相识，相爱，结合
绕过了十八针线缜密，嘘寒问暖，缝补裂痕———疑问出现，爱情出了问题，要缝补
绕过了十八页修书密密麻麻的逗号———————修书的目的
绕过了驿站的孤灯，稀罕的马蹄
      断桥寒水连藕，枯藤乌鸦不祥———内心不吉祥。陷入孤地，藕断丝连
      镜中无人打点的白发
      户外懒得梳理的月光———————现实惨况
      南山的菊花，你要的归宿———————————渴望，今后的去向
回到，原点——————————————绕来绕去，不知什么原因，感情依然。

今夜，星空
决然起身
一路秋菊相送，执手相看
哒哒，马蹄声声，冰河呜咽——————点名主题，决然改变这一切！纵然老泪纵横，也要再次长征。为了弥合，弥补愧疚，我要到“你要到的归宿”去陪伴你。

二者心情可以对换。相恋者都是绕老绕去——为你想想，再为自己想想。
经历了沧桑，自己要为你——而最后同以前的自己决裂！……

还要打磨——包括每一个字，每一个逗号。水水，好爱你。春天，好爱你！！！

哑榴

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