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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见问题回答论坛建设基本法案《诗歌报月刊》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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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一捡这些诗歌的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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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7-29 15:0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漩涡》

这边的黑色,挽着那边的黑色
一群乌鸦追赶着另一群乌鸦
我听不懂任何一种鸟语
但我能够分辨出它们的动作和表情
比如在黑夜,我可以
任意将星星和月亮进行组合
给乌鸦看,给乌鸦一般黑的
阴影看。天下,究竟有谁明亮得
如此曲折而完整

《梨花圣者》

无数曲折,暗藏其中
你是一阙词
整个春天,被你一朵一朵挪用
酒的汹涌、情的澎湃
风儿,呈流云状
越过你洁白的骨架
——久违的沙子,瞬间
迷住了眼睛
镀金的锄头啊,一下一下
翻出,瓷质的甜

我是一个卷帘人
只想等到,暗香盈袖
只想做一次
白若梨花的圣女
一点一点,扫净浑浊的尘世

是,只做一次圣女
就可以了,然后
我还要做回尘世的镜中人
转身、侧目,憔悴不损
只,寻寻觅觅,冷冷清清
只,用简单的叠词,将生叠成死
将死,再叠成生……

《独白》

他对自己喜欢抽的烟自言自语:

你是害了我?还是救了我?
这么多年,你一直像我胸腔中的鹰
你为我营造了一片体内的天空

我的血是飞行器,我的困惑携带着
我的四肢和五官
成为,天空之上的翱翔者
我的兴奋及与之同一剖面的悲哀
成为,过客——

你在没有生命的地方可以活到
一丝不挂。而我,不能
我会在你重新获得温度的时刻大梦初醒

我的脊背沉重
我在佯装轻松
就这样,我体内的天空变得摇篮般宁静……

沙漠,都睁开了眼睛

《囚徒》

我正在给沙发洗澡
像爱抚孩子般,我触摸它
每一寸肌肤
它也曾如此触摸过我
某次我流泪,整个身体蜷缩其上
仿佛,世界只剩下我们二个

现在则不同。这个牛皮制成的沙发
正引领我灵魂的穿越
我,想象着
它被制成沙发之前的样子
或许,它是一头老牛吧
老到必须死,老到必须被利用
老到,必须由此物到彼物——

我终究也会有这么一天
但我的下场一定没有它好
我连被利用的机会
都没有。我至多成为棺木的囚徒
留给世界,一个小小的土窝

冷汗流出。我不敢再想象下去了
我继续,给沙发洗澡
似乎唯有这样才能证明,我还
活着——

《花非花》

女儿画画,我在她前面
我一会看她画,一会被她画
看她画时,我是妈妈
被她画时,我仿若变成一朵花

一朵妩媚的花、一朵纯粹的花
在她笔下恣意地开着

——莫名的,她还没画完
不知谁关了灯——

我,不得不站立起来
我强烈意识到,在她收笔前
我必须走开
我,绝不能枯萎在水彩的后面

并非移步换影的游戏
但可以假设:

水彩,是假的、画布,是假的
女儿和我的编排,是假的
真的是:花,非花

《年年有鱼》

外婆喜欢鱼,她能
将苦日子精打细算,过得年年有余
仿佛让瘦弱的每一天,都跃过了
时间的龙门

妈妈也喜欢鱼。童年时
我是她眼睛里活泼而美丽的金鱼
她说:游到海水中的
鱼儿,才最美

后来,我出嫁了
外婆不在了,妈妈就买来
有金鱼的年画挂在墙上,我看见
眼泪,滑过她的脸颊

现在,我也开始
买年画了。看到鱼在水里游
就像看见,流逝的时光
在命运的浪花中,向我游来游去

《裂变的尘埃》

我计划为雪
生养一个白孩子
这个孩子必须是白皮肤
白眼睛、白手
白足、红心脏
它周围的尘埃那么多
我要让我的孩子将它们
一一铲除

我也是尘埃
但成为母亲之后
我就变得,一言不发
在渐渐澄澈的世界
我,变白的速度
约等于我的
孩子,铲除尘埃的速度

我的孩子并不孤独
我一直存在
我一直陪他观望
闪电制造的雨如何摆脱
雪的尘埃

《木偶》

我习惯在诗歌中使用否定词
过多的否定词,如我过多的呼吸
很多呼吸都没有与我打过照面
但它们却治愈了我的病
——我留给它们一息尚存的躯体

我是一个患病的人
行囊空空如也。深入我血脉的草
不间断地发出青涩的气息
它在可怜我,它知道我不及它重
它轻而易举地就能将我的躯体
搬运到,一间充满死亡味道的病房

与我诗歌中的否定词一样
我成为呼吸的过客
成为一个,终日被玩耍的木偶
将一个个沙坑,挖到自己满意为止

穿梭在这些真实的事物之间
我终于不再苟延残喘。我因此珍视
这样的植物,这样的卑微
这样的否定词……它们紧紧握住
命运的双手,帮我翻破一页又一页
白纸

《为海准备的颜色》

不是池中
之物,不是一声苦一声咸
不是,波涛的兄弟,不是
浪在手心打转。亲爱的,你是
为我捕鱼的那个人

你在月亮里写月亮,你在
彼岸,摆渡此岸
一个影子呈现液体状,那是你
溃漫过,我——

我生命的下一站
一定有一道味道鲜美的鱼汤
我要喝下它
然后,开花、结果
我为你,生下许多名叫小溪的
孩子

我是你们的池中之物
但我不叫大海
不叫小溪。我只取名:青蓝

青,在海那边——
蓝,在海那边——

《中年》

“人”这个字,我已经写了一半
为了写好这个字
我像一只蜘蛛那样,四处结网

在产房,我结危在旦夕的网
在太平间,我结安如磐石的网

如此举动,表面看起来很滑稽
其实,细细思忖
它存在的道理同圣洁的子宫相仿

我不敢保证我的前半生
多么圣洁,但
至少,我已活出蜘蛛应该活的模样

现在,我时常冥想一只萤火虫
它的光亮,能否
为我的前半生划上一个灿烂的句号

——余下的那笔写成什么样
完全倚仗我
结网的功夫。我可以保证:
我会继续做蜘蛛,尽力结完美的网

我的后半生,还会与
萤火虫有关
“人”这个字,无论起笔还是落笔
多像,自黑暗中熠熠而出的
一道光芒,闪闪发亮——

《美好的关系》

丁香花一定是春天的某部分
我再一次确认。但我
不准备去分解它
分解它与春天、分解它与天空
分解它与我
这个春天的女儿
在某些明媚之日所产生的
某种关系。丁香花开时
我又长大了一岁
现在,我就是春天的一部分
我正慢慢靠近,我萌芽在
春天的爱情
像丁香花,靠近春天
像风,靠近越飞越高的
风筝——
那盘旋在春天的、爱情的
吉祥之物——
现在,正站在谁的地盘之上
静静复苏?

《壁虎和我》

我看到一只壁虎
它趴在墙上
老练而娴熟
墙壁上一定有它爬行过的痕迹
但我看不清楚

墙壁是灰的
墙壁上有土
一些烟尘之物将我的眼睛遮住

壁虎动了
我的眼珠一动未动
我一直盯着它看
我不知道自己能如此坚持多久

我甚至在想
为准确发现壁虎爬行痕迹的倒影
我,是否要成为
水中之物

与烟尘,在另一个干净的世界
混合——

《在乡下》

我睡觉的姿势
多么不合时宜
在乡下的土炕上,我才发现
我惧怕它的坚硬,并非因为
我太孱弱,而是躺在我身边的婆婆
在暗中流泪。我曾多次

与她回到老屋
但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了
这间屋子,已经不再属于她
她,只是今夜的借居者

还有我。水缸在角落里
我以前见过。此刻,水是满的
人却要空了。他们,远的远
近的近……都走了,剩下的
是潮湿的泥土,园子里的果树
才刚刚抽芽。篱笆墙
依旧故人一样立在那儿

“把老屋卖了,就像一棵树将根丢了。”
我理解,固执的婆婆这样说的理由
但我,无力反抗什么
我只是想用一场迟来的皈依
安慰窗外春天里苍茫的夜色

《像一个句子》

一面词语的镜子立在那儿

反面是你
正面是我

从正面看,我,和你
像两只蝴蝶的两双翅膀
像调色板上
两种颜色,更像是
从来不曾经历过的完美生活

从反面看,如此缭乱的
描述,近乎疯狂

我们,还能像什么?

像一个句子吧
你被我,或者,我被你
如此疯狂地爱着——

《沙尘》

尘是悬浮物,它和沙不一样
沙,我们可以抓在手中,而尘不能
尘,时常成为我们眼中的异物
我们看见,也像没看见
当沙,被我们抓在手中的时候
它们是分离的,它们都是风的
朋友。风,对它们说:
“再快一些吧,那样就能飞翔了。”
这么有诱惑力的语言,它们竟
视而不见。视而不见,并不是不见
它们只想错过一个更危险的时间
以此,获得平安。有浑浊的声音传来
但并不是源自它们的身体
此刻,它们的身体,正穿越山峦
微弱地起伏、跌宕,像
爱中的男人和女人,怡尽了尘间圣美
它们是美的。美得自由自在,美得
火一场水一场,云一场雾一场……
美得赛过牡丹亭里的俏牡丹
所有美都是悬浮的,与所有丑
截然相反。美丑的关系与沙尘的关系雷同
都是处在同一个对立面上的统一体
在沙尘的庇护下,美和丑可以
更信马由缰一些,可以分,可以合
可以远,可以近,但无论
怎么疯狂,也逃不出时光,这块
浮动的滑板。滑板也是
悬浮之物。我们像一个躺在
滑板上面的锥子,可以随时滚下来,随时
将流浪于世的美丑、沙尘,一一
捅破。血流出来了。血是我们身体里最美的
沙尘。那无比丑陋的,是我们——

《你走后》

灯亮了,你却走了
我用月亮画素描的日子开始了
第一夜,我用月光
画下许多星星
每一颗星星便是一个窗口
每一次闪烁便是一声召唤
你一定听见了吧
亲爱的。第二夜,我悄悄画下
一片春天,把月亮别在
水上。亲爱的,水中有莲
它正在为我的思念撑伞——
如果风景倒退,我愿意
回到水中,将余生的日子
倒影成月——
然后,用一个水灵灵的词语
表达我的肆无忌惮——

《阴影》

鸟笼装满飞翔
里面,一只鸟都没有
仿佛一间病房
没有病人,只有患病的阳光

做为一个虚构事件的
叙述者
鸟,主动设置了一些
排他的场景
诸如:楼顶、梯子、眼睛
和天空——

观鸟人并不存在
存在的是:
鸟笼外,与飞翔等高的阴影

《第三者》

一个人在屋内说话
一朵云在天空安息
他们都逃不掉骨骼燃烧的噩运
他们都是自己之外的救赎者

我是他们之间的第三者
我在彼岸,掬水见月
为一张床准备好了柔媚的夜色

“你素如尘埃,适合做我
洁净的背景。”
“我愿意,睡去。如静止的风。”
声音,并不嘈杂。他只对我说

拆除一道黑暗的屏障
一个少年
早早苏醒,他手里握着一盏
稻草人模样的灯——

等待我,为它,填充血液

《魔镜》

你手持镜子,我落在上面
随后,我便将它
当作一座城堡
甚至,一幕戏剧的定格
我如此无知。面对它光滑的一面
我粗糙无比

它在另一个世界
请注视。在一张苍白的脸上
混沌的潮汐流淌不止
它淹没了你刚长出的洁白牙齿
哦,你这时光的孩子

我游弋。佩戴上面具、珠串
我膝盖的下面是一架
长长的梯子
我一直在镜子上
移动。我不做镜中的花儿

镜面,仿若
栏栅。它阻挡我绽放
我与它对峙的空间怎么越来越小?
你的手还是
松开吧!我存在的理想状态是
与它同时
垂直向下

《蓝图》

不能用眼睛打发的事物慢慢呈现
流走的,多于剩下的

他叫醒一把雨伞,我靠近一米阳光
你骑着云朵跑过,他们,来了

泥土与有毒的尾气搅在一起
一段尚未讲完的故事有了第三种结局

我们曾在黑色的树洞栖息
太阳的红马车与我们同一种颜色

要尽力将颜色调配得均匀一些
它的种子在童话里残存着胎毛和血迹

与阳光无关,与雨伞无关
我们慢调子的生活,如此干燥

远离那些经历过生死错位轮回的床单
为床空出一个喘息的机会

赤脚、昂首。空虚的身体
只有在被稀释之后,才会渐渐变蓝——

《此说无解》

一个人,与另一个人
坐在同一楫小舟上
一个人,看透青山
另一个人,头顶插满桃花

一个人,眼睛闭着
像睁开
另一个人,眼睛睁开像闭上

一个人,不是你
另一个人,不是我

你和我
只是这种微妙碰撞下的另一类
组合

《低于飞翔》

谁会将翅膀安放在鸟儿的身上?
我的周围,那么空旷

一株植物的旁边,我一绿再绿
但我的绿,只是在为鸟儿,窝藏阳光

那只一直在飞翔的鸟儿
像白狐,更像一个与我一样习惯于
走夜路的女子

与我这种性格契合的
还有一个掩蔽脸颊的面具,寒气逼人

翅膀上的空气是性感的
性感的空气,与我
唇齿相噙
鸟儿,是我的。它的翅膀,也是我的

我不会选择隐形。我需要一束
目光的抚摸
并以此去获得一个羞涩的角落

高,或者低,都不是我想要的——

《分针和秒针之间》

有几天,我们一起上楼下楼
有几天,你的手牵着我的手
有几天,雨温柔地下着
有几天,我成为一小朵花蕾做着满园的梦
有几天,你的胡子茬儿碰疼我映入草地的影儿
有几天,我拥有至上的祥和
亲爱的,因为你,我不知死活——

或许,我已经死了
可为什么,我还在每一个词语之间穿梭
将诗写得越来越不像诗
或许,我正在活着
可为什么,我与你卸下的钟摆总是背道而驰?
你送给我的分分秒秒,我抓不住
一丝一毫

为什么——

《灼》

我不停奔跑,无数泡影穿胸而过

这么多年,我一直不敢怠慢
我的每一根断发
它们从我的头顶
垂落,已经不属于我了
我常用懊悔去自首,我没有保护好它们
我不安逸,我接受着
逃逸的罪孽

一双失眠的眼睛
沉溺于黑。黑,是不是阿克瑟尔的
城堡?我不忍触及的是:
这样的存在,能否验证我的
不存在?我躲于
时光镜子的背面,将血肉,用沉默
拴牢

再一次,将断发
悄悄收起——
现在,我想抽烟了。就让烟雾,如此
缭绕——

《我终于成为一个囊中羞涩的人》

当烛火熄灭,当伤口
不再流血
当五颜六色的豆子被制成豆浆
当劈柴的声音
消失在反反复复的日子里
我终于成为了一个囊中羞涩的人

我羞涩到,没有一丝
五谷之气。我的脸
一直黄下去,我的土地只有一把
生锈的犁

这没有什么可怕的
我早已做好跳入任何波澜的准备
我早已习惯将自己
想象为,真的或假的天堂——

我也不再热衷于招摇什么
此刻,我是
残缺的。像那朵,半开半闭的花儿
在漏风的叶子之间,尝试着如何
绽放自己

《复分解》

拾起精通隐身术的钮扣,我看见,墙
在对面,打喷嚏。它起伏的节奏噼噼啪啪
像盘亘之根,在昆剧中
饰演的旦角。这是怎么了?我并没有
被谁伤害过。对于一个习惯
素面朝天的人,这比礼遇,更加让人难以琢磨

倏忽间,一个让我脱下衣服的声音
出现了。他要将我已垂落的扣子缝合好。可他
并没有针线。他是一个
善于武断的人,手里抓一把为我伤口准备好的
裸露的盐

我唯有,吞下它。快看呀,墙在为我
遮挡曙色。所有事物
依旧安详。勿庸置疑,我,与盐,属于同一类
物质。生存的过程,被称为:
复分解

《兽性流光》

如果,仅从长臂猿的
脚趾说起,那么,森林里的流光便
不足为奇。为奇上加奇,必须再加一只或
许多只老虎和狮子
猫,可不在其中。它向来只会痴迷鼠辈以及
那些,游不动的鱼

谁能来拆解这些蜀犬
吠日的事,谁就能再次缔造传奇

——传奇日志可以如上且
如下所述。因为,日志本身就是可以正视或
反观的传奇——

鱼,不会始终在
水中。正如,人不会长久地悬浮着站立
喏,留给天空洗脸的是
兽的足迹。还有一些兽皮被制成
另一风格的
“锦绸”,披在活人或死人身上,大摇
大摆。颠沛流离

别看我说得一板一眼的
其实,我早已经进入了被拆解的
樊篱。此刻,我正在
自己,打自己的嘴巴;自己,剥自己的


《饕餮》

无非是一个口,一个乞
无非是调动伸出又缩回的小舌头
无非是制造残垢、蛀牙、热空气
无非是牙牙学语之前提
无论,无非是什么,都要最终咽到
肚子里

——就这样张口,就这样吃
螃蟹可以吃、蘑菇可以吃、濒临绝境的
鱼,可以吃、遍体鳞伤的玫瑰
可以吃、你可以吃、我可以吃、刀光
剑影上的躯体意识
也可以吃

——就这样吃,就这样乞
用雷霆乞、用岁月乞、用用之不竭的
氧气,乞、用吃里爬外的
窘态乞、用吃苦耐劳的精神乞、用
吃一堑长一智的艺术乞。你乞、我乞
大家乞

——就这样乞,就这样张口
就这样,吃着、喊着、乞着,用尽
全身力气。就这样乞着
喊着、吃着,成为,从白纸跳到字符
又从,字符跳到白纸的


乞者。存在于
吃不消的“消”里。只是,要将绝对的
“水”去掉,将不带
腐肉的“尸”,合情合理地抬到一个与
吃、乞、张口皆无关联的
新环境,才能
盖棺定论

《萧瑟令》

……开始反攻。碟子
破碎的声音躲进冰块。作为冬天
最落寞的事物
我再也不能冷下去了。我要
别一把镰刀。用黯淡的碎,收割干净的瓦全

我触摸,大地的
肌肤。它彩色的臃肿,一腔娇艳
它,纯朴的伤口,参差不齐。悖论中的
暖,夹杂其间。雪。鸟
还有恋人手臂上,那一篮子、一篮子的爱情啊
都像,一只猫。钻入
我的身体。冥冥然,我成为
冬天……

与流水的方向
相反。锦霞,在我与冬天的缝隙,露出苍白的
脸。我能缓释这一切吗
答案,也在
冬天

《提纯》

你似躺在石头里的风,你似
滤去毒素的金米粒,你似
以上二者的某部分。我正在将你提纯

我为你预设一个广场的概念
你蜷缩在它的边缘了然于物
陌生人手中的白旗
恰似你的象征。你弄不清
你自己是谁,我也弄不清谁是你

一片没有刻意暴露出的土地
将你瞬间尘埃化
事实上,这正是我对你进行提纯的
下一步。你的眼睛

盯着,金米粒
那些,良善的、纯净的、落寞的跨越
过去或未来的、虚伪的、提纯的
工序,还在被编纂的
途中……

《碎的本质》

面对一块易碎的玻璃
一场大雪无话可说
雪像无数乱臣贼子,搅乱了明媚的生活
在白色的威逼下,玻璃唯有
拒绝

它拒绝平均主义骨子里
不平均的真相,与弱肉强食差不多
这古老的野性,让我想起
清水煮白菜的步骤,我必须忽略水的假相
才能认清白菜的
真面目

我与白菜相似,被
形而上的水和形而下的水煮来煮去

我讨厌虫子
安稳地爬过。像,假相目不暇接
像,闪电吮吸天空,那种一滑而过的快慰
形象了情欲

情欲也是白的
它在瘫软如泥时,还没忘记
反复实践:如何,以碎的孱弱击垮梨花的
颜色

梨花多白啊
雪花多白啊白菜多白啊情欲
多白啊我多白啊……这些具有相同基因的
魂魄,都在被碎玻璃冒然
拒绝

——碎的本质,其实就是转基因的
“白”,色而不色

《耳朵的非独立宣言》

每次谈话,你都为我的听力
修一堵墙
你还强迫我将耳朵,无数次地塞满棉花

对这个行为,我不用混沌来
形容。我只根据你的
需求量,要么声东击西,要么画地为牢

我创造一个闪电的术语,学
天空的模样,学雨,学雷霆,为云铺设
一架冥想的梯子

这些机械动作,自我出生开始
就没停止过
……但无论怎么努力,我都
摸不到,云。那些变形的水蒸气自成一体

在外物面前,我的耳朵扭曲异常
它变成一眼井,甚至
变成水。当然,这水,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水

它活得,有些另类

《卒年》

我梦到过。我再也穿不上
长筒靴子的脚
挡住了许多许多像鸟儿的纸钱
恍若的香烛
恍若,倒置的虚空容器
它听任,我的肺腑之言在异处重生
它听任,我最后一次
咬紧牙关

以后啊,失效或不失效的
橡皮擦
再也寻不到
我的笔。哦,栀子花繁
我梦到,我张开毛孔的皮肤正为
为我送行的
一缕一缕烟岚,勾勒坦然
我梦到

泡影无数。我蜕变为它虚浮的
弃婴
那些受制于泥土的
阻力,熏灼了我的体香
似有碎骨声,命令我僵直的躯壳裹胁我
枯萎的神经,依次
返程——

那一年,我终于
国色天香

《爱》

某人说:这是入地狱的一道坎
入了以后,人才会
变得全面。我不同意,我告诉他:
爱从爱中来,尝试进去以后
再出来,再入的,一定是桃花源
其实这鬼东西与缠绵的
沙粒,等高。就像在一个乱石打坐的地方
眼睛卸下的包袱永远是最软的
撞见它,偈语苍白。如果,将它扭曲的
姿态,捻成珠状
那么,它最后落脚的地方,曰
禅。出是空,入亦是空。不出不入
四大皆空——

《夫妻》

夫是公认的数学天才
各种数学公式他摆弄得游刃有余
可他却解不开他的妻
妻在等差数列中的位置是N-1
妻是一道不亚于
歌德巴赫猜想的问题
他叫她巫婆、魔女、甜心、宝贝儿
这样的叫法足以令桃花成泥
可他还是解不开她与他
做爱的谜——这道人间夫妻
最简单的复杂题
在这里,做与爱是二个关键词
这二个关键词
究竟是构成等式还是不等式
取决于三个符号:大于、小于或等于
什么情况下做大于爱
什么情况下做等于爱
什么情况下做小于爱
绝对不是二个巴掌想拍多响就拍多响的问题
忘记说了,她叫他
冤家、小兽、孩子和梨
一个冤家、一个小兽、一个孩子
一个梨、一个巫婆、一个魔女
一个甜心、一个宝贝儿
颠来倒去。夫妻的涵义就是做和爱或
做和爱的衍生体,如何从降幂到升幂或从升幂到降幂
排列的问题——

《盲视》

为证实蜘蛛的劣行
我们毁坏了网
我们做得多么直接了当

之前,网结在窗户上
噢,它先于我们窥见到太阳和
月亮——

屈从生活的某种姿势
网,像极了真假混合的双面雕塑
一身集散阴阳

蜘蛛成为附属品
反看、正看、上看、下看
皆与不看
一模一样

《我的鬼故事》

我是一个
早生的人,我必将也是
一个早死的人。活着时
我是一个首尾均有省略号的句子
死后,我连一个标点
都不是

但我保持抒写者的体温
在一个布满巫术的村落
诗,呈给我一把缓慢且闪亮的
锄镰……

我为自己修墓
在我快速蹲下又站起的躯体上
曾喂养我,自己却饥渴不知的残墨
将我浸染

我迅速变黑。坟茔的花朵
子弹般穿过我的胸膛

狗,叫了一声——

其实,我还在
我只是想起许许多多已经离世的人
便用梦,自编自演了一场
“聊斋”

《观天》

井下没有水,只有潮湿的空气
和一点别的什么
空气,栖息在一块弹丸之地
我栖息在弹丸之地一张白纸的隐喻里

井,并不是空的。它与
巷子深处所传出的破钟声完美匹配
空的是我。我的眼睛
与外物,隔一片苍茫,复又一片苍茫

我习惯听任它们的消磨了
对于天,观与不观,都无所谓
但不知为什么
我却时常渴望一只年轻的鹿
在霜降的晚上,回到我黯淡的眸光中央

我在井里吗?
我真的在井里吗?

《灵魂倒挂在树梢》

他将自己遗忘。塔影上的空气,截断了
幻与真的距离。他想以此证实
他与树的关系,究竟是类似悬浮,还是倒立
他记得:他命中,土多于
金,水多于火。他缺木,有个叫“霖”的
乳名。含义是:久雨不止。他希求:
雨,淋在树林里,让与他有关系的树尽快参天

他有各种关于爱的欲望。那些温暖的习惯
比树长得还高,比雨还绵延。他爱:
真的假的脸、薄的厚的皮、轻的重的命
笑的哭的花,绿的不绿的树……他爱
它们,就像他爱白天看太阳,夜晚看月亮一样
灯,亮了——

天,黑下来了。他就像换了一个人
他成为自己的肉身。与树隔着不远不近,恰好
一枚月亮与一棵树的距离

对白天的事,他滴水未漏。树还在,但已经
不是一棵了。独木哪能成林呢
他要上去,他要将自己挂上去、将家挂上去
甚至,将理想国,也挂上去
现实中的情形是这样的:树欲动,而他
不止。他在树上字正腔圆地喊着:
一二一、齐步走、向左转,向右转、向前看齐——

雨,还在下。树,还在长
所谓灵魂,可以这样解释:灵在哪里,魂便在哪里
它,有时自己种树,有时自己下雨
有时,它是,自己的指挥官,却无法控制自己
如何悬浮,如何倒立

《误春光》

太多饱满的意境折断象声词
太多偷渡的盐粒与白色自成一体
太多女子没有了清澈的性欲
太多男人出卖了自己
春光,一闪一闪的,它目睹
太多的诡秘,如何装订成一本背也
背不完的书籍

形容词不是一个好东西
它裹胁风的长尾巴甩起桃花细细
它呼出戾气,水便重生了
春光啊,它像一个似男又似女的
形容词。它是
空气形成的一股强劲张力
它是狮子吼,它是时间的
双眼皮

幻化为一个不会走路的孩子
春,吹响了小喇叭
稻草躺下,长长的
绳索,缠住万千虫鸣、万朵花开

一场涌动,发酵了
一场,涌动之上的涌动,迫在眉睫

《弧》

我落下来,钟摆离我不远
我浮上去,火比水的氛围更适合我
我是什么?我绝对不是
石头,这一点是肯定的

我是一朵花吗?如果是
也是花甲之年的
花。我是蝼蚁吗?
如果不是,我为什么时常消蚀自己

我以瀑布的姿态仰视
我以山的颜色,为云制造雾的悬念
我轻抚一下四书五经的胡须
也成不了夫子。我是穿越时空的
暴病者,我将
垂死

为我画一道弧线吧!让它
成为我脊梁的祭品
只要它不畸形为我
弯曲的泪,我就将,我最后的吻
献给它

《游戏》

笔和纸在做游戏,我是第三者
我看到一会笔划破纸,一会纸欺侮笔
我窃笑,也惊喜。“让它们
停下吧,别弄乱了方寸。”一个声音
响起。我不理。都什么时候了,我还假装
置身事外的小野兽。但我,真不是
故意的。我只是,缺乏一种抑制力
对于存在和转换,对于行为和互逆
我总是辨别不清,哪个更像笔,哪个更像纸

《寄月笺》

“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晏殊《鹊踏枝》



上弦月中,还没有我
我独自为你
——苏醒半生
——患病半生
我不知余生是什么样子
但我知道,你的到来
让我久病的身子细密而光亮

此刻,我露水般的心扉
有足够的轻
从感受到你的呼吸开始
我便,不再发声

我的声音,喊出来是一丝一丝
春意,它不紧不慢地
染绿了上弦月
噢,我的月亮
我的干净……



在时光拐弯的地方,你是我的押解人
但我,已不同往昔
为了这些人间草木
我,一日一日地老去

一把剪刀,剪断了我的从前
你是天空的尤物,而我
只是一个娇艳的躯壳
你必须拯救我,就好比
你必须拯救,夜夜陪伴你的
星宿和天堂

“请继续将我押解。”
直至,灰飞、烟灭



多么爱。薄薄的石片
在空气中,发出脆脆的音响
多么爱。你为我套上温柔的枷锁
我向你发出鼾声。多么爱
萤火虫,咬碎的记忆
让我们懂得了瞬间与永恒相拥的姿势
多么爱。你的瘦削
我的丰腴

泰戈尔曾写下:
“天空不留下鸟的痕迹,但我已飞过。”
我要顺着他的诗行,为你
瘦下去。我的月亮。我要
告诉你:我也飞过。你眼神里苍白的色泽
在我眼睛里,与雀跃的火苗
同一种颜色

多么爱。月宫里的
吴刚和嫦娥



我把手贴近哪里,你就在哪里
那儿,不是一个人的荒野
那里,长亭
复着短亭;那里,喜悦浮着哀歌

悲是夜晚雌性的植物
欢是夜晚雄性的蕊

它们,生下你这个幽谧的孩子
又将你放养,所为何故?
悲欢何故,不悲不欢
又为何故?



蜻蜓在飞,蜜蜂在叫
花团锦簇的
园中啊
埋下了生命的伏笔

我会以活着的方式,爱你
如果需要,我也会以死去的方式
爱你。总之
我,爱你。即使你进入
云翳里,我也会用雨结一张透明的网
爱你

因为爱你,我对一首诗重新启用了
浪漫主义的写法
因为爱你,我把我自己
向南,移。明知太阳出来,你会离去
我还是要,拥抱你

在你微醺的怀抱里,我
任你侵略



你说我是化石
那我就是吧。我是地壳中隐居的
化石。我是顺着岩浆复活的化石
而你,就是我的岩浆
以虚幻的静,冥想。你呀
就保持如此模样吧!挂在人间,挂在天上
仿佛,我们的情爱,如胶似漆——



你像一尾鱼儿,摆着尾巴
一汪天空之海,被你游成了无数黑色碎片
你游弋着,从不同的角度
淋湿我沙漠中的生活

我说你是我红刀子的
恐惧。你偏让我写下:白刀子出
快看呀,自海底,升起那么多贫血的
花朵。你是最鲜艳的一枝

而,唯有你,才能
白中来,黑中去——
海面来,海底去——



你的来去,与日出日落
多么相似。忽略它们之间
秘而不宣的昭示,我展开了
美与丑的双翼,不仅为了迷失
不仅仅只为了,渡你

你那里,黄鹤远去
与你邂逅的,仅仅是一座
空楼的影子
消失在我尚未打开的窗子里

我这里,还没有
你,无法重复的黑暗
还没有你,用爱都辨识不清的
南北和
东西——



总是在天黑得
没有征兆的时候,我才摘下
祭奠的白花
——总是在死亡的
孔隙里,我才看见自己的
另一面,朴素、向下

这与你的常态完全相反
这,还是吸引了你
亲爱的,我浑浑噩噩——

在你面前
我成为没有复制品的复制品
亲爱的,假使
我真的死去,你就连花都别给
我戴。那样,我就不必摘下了

再不必,醉生梦死
不必,爱;不必,不爱;不必,躲也
躲不开你



我的月亮,我纯粹的
诗行
我血色的锋芒
我的月亮,你远在
他乡。但,有你的地方,他乡
也是故乡。没你的地方,我唯有穿越
远去的涛声

遥想——
一只船儿,它多么像
在我枕畔,频繁出入的那枚弯弯的
月亮——
发表于 2011-7-29 15:1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可以
任意将星星和月亮进行组合
给乌鸦看,给乌鸦一般黑的
阴影看。天下,究竟有谁明亮得
如此曲折而完整



欢迎青蓝,先问候夏安~
这部系列大作慢慢品读。初步印象是:沉稳、深刻、内部结构相当稳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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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7-29 15:20 | 显示全部楼层
路过,看到师妹的一大筐的好东西。
先为第一首《漩涡》叫好,一种升华!
这很重要,否则,诗的生命是奄奄一息的。

把题目改两个字也许更好,个见。

[ 本帖最后由 开心老汉 于 2011-7-29 15:25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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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7-29 15:39 | 显示全部楼层
先读了几个,第一个就吸足了我的目光。
问好姐姐。
先忙活一下,晚点继续来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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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7-29 20:49 | 显示全部楼层
真能写啊,写的真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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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7-29 21:59 | 显示全部楼层
先了前三个,第一首的印象确实较深刻,先问好姐姐,其余的日后慢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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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7-29 23:39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呵  先吉祥姐姐 问好家人 也祝福明天
这些在博客都看过了 我不得不由衷的说 姐姐是越来越棒
嘿嘿 还说自己不会写了吗  嘻嘻
周末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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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7-30 02:52 | 显示全部楼层
问好青蓝君。
诗歌能写给自己看也是一件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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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30 12:33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这里有阳光 于 2011-7-29 15:13 发表
我可以
任意将星星和月亮进行组合
给乌鸦看,给乌鸦一般黑的
阴影看。天下,究竟有谁明亮得
如此曲折而完整



欢迎青蓝,先问候夏安~
这部系列大作慢慢品读。初步印象是:沉稳、深刻、内部结构相当稳健。
...


阳光兄夏安。我还瞎写着呢,许久不见,多多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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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30 12:35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开心老汉 于 2011-7-29 15:20 发表
路过,看到师妹的一大筐的好东西。
先为第一首《漩涡》叫好,一种升华!
这很重要,否则,诗的生命是奄奄一息的。

把题目改两个字也许更好,个见。


开心老哥也来了,开心。老哥指的是改哪二个字?捡?若是,要改成什么
祝福老哥夏安如意,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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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30 12:36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木中巷 于 2011-7-29 15:39 发表
先读了几个,第一个就吸足了我的目光。
问好姐姐。
先忙活一下,晚点继续来读。

抱抱妹妹,想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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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30 12:37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肩头浮片云 于 2011-7-29 20:49 发表
真能写啊,写的真多啊,

呵,陌生的老朋友,遥握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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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30 12:38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千朔 于 2011-7-29 21:59 发表
先了前三个,第一首的印象确实较深刻,先问好姐姐,其余的日后慢读

姐姐,叫得我高兴。姐姐问候你,祝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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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30 12:39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云海飞涛 于 2011-7-29 23:39 发表
呵呵呵  先吉祥姐姐 问好家人 也祝福明天
这些在博客都看过了 我不得不由衷的说 姐姐是越来越棒
嘿嘿 还说自己不会写了吗  嘻嘻
周末快乐


问候帅弟弟。看到照片了,好帅好帅,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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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30 12:42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天放 于 2011-7-30 02:52 发表
问好青蓝君。
诗歌能写给自己看也是一件幸事。


踏雪兄的话里有刺儿,是在用这话扎我,自愿被扎,呵。
久不见兄长了,想念。我博客里快过大年时还贴了一首写给兄长的诗呢,估计兄长没看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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