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走进“胡人” >>
走进旧街, 打开胡同
就像打开一个妇女
比满洲那年苍老, 比后宫落寞
生活的一张皮
有时搽脂抹粉, 来而不往非礼
有时赤裸地站着, 生不怕,死也不怕
这是深蓝长袍,手摇黄铜拨浪鼓的人
在压低小毡帽
他蜂拥, 蹒跚而行
不只是养家糊口
我在暮色中, 母亲站在红灯笼的尽头
屋脊流淌着音乐
我渴望征服黑夜, 黑色的沟渠
那些货郎是南来的大雁, 在月下宿露
不要以为是流浪, 不要以为是乞讨
我徒步,迁徙, 面对胡同发灰的围墙
你不停地吆喝, 像一种共鸣
在街头巷尾, 灼痛我的眼睛
<<陈列室>>
只要靠近你
仿佛回到了清末民国
榆木太师椅, 煤油马灯
与有钱人戴的三片瓦帽
正一点点的弹出紫色的光
落至你的酮体
你, 被一些手指头钉死在左边
空的金鱼大碗
洗着一段历史与你富贵的皮肤
抑或是以禅入词
也许, 他们不能明白, 动作慌乱
在管理员离开的下午
突然从你的瞳孔出现裂纹
呵,你是多么憔悴
自古男人, 女人, 甚至陌生人
从他们扭曲的暧昧中
你感到了厌倦, 你的难言之隐
回到清末民国
<<标本>>
背叛的那天
他做了北京的土著
把所有泥土和历史移至到他的小屋
小屋里有过去, 现在和未来
他匍伏在自己的鞋子里
鞋子匍伏在树林里
另一类无损, 完整
他们彼此抚摸, 相亲相爱
他们阴阳结合, 人魂情未了
像地震突然降临, 丧生的人
带走丛生和亲人, 天空与房屋
使我绝望的歌声玉陨香消
像指甲击伤了秋天
在呻吟时, 张开嘴
吞噬鲜花, 绿叶和果实
果实的核成为笼子上的门闩
成为逆来顺受的表情
偶然, 也会
倾听我, 守候我, 目睹我
漆黑眼睛亮起的灯火
<<俯伏>>
我学会了俯伏
在我的耻辱中
悬浮的芳香, 弯着身子
以鞭吻层层包裹, 何等模范?
我依旧撰文, 几近三十七年
举手抬足, 也无处着落
谁宠幸我? 再出卖我?
我这样死心塌地, 跪拜在你的门下
像旁边的石狮那样凋敝
我的思想停止上谕,我的脸变青
一个象征客体的膳牌
姓名和官衔, 它被投放到
苍、青、黄、赤、黑的诰命封赠里
(按年月日顺序装订成册
一面满文,一面汉文
贺表祝万寿无疆,并盖有尊亲之宝的大印)
它的老,时间的永恒,比崩殂更彻底
以至我看不清自己
总在夜深人静
叫着疼痛醒来
<<.凋敝>>
时间在削弱某种声音
凋敝不堪的村舍
枯槁的农民,和一望无际
一望无际的全部
溢满秋天,树和你的阴影
为臧否的人袒护私情
许是风水故弄玄虚的情景。是你
被哗众取宠揽在怀里
我妄自菲薄, 很不真实, 比自卑感性
借你的韧带, 逃出夙夜忧叹
当我面对白昼
所有你看不到的五彩缤纷
是你作法自毙
你的困苦, 凋零与衰败
是一望无际, 一望无际俱为一体
<<裸构之体>>
你一丝不挂
轻易就让我进入你的身体
灵魂在穿越时空
手术刀从骨骼之间
分开,涌向赤裸, 人的眼界
或静或卧, 再无一个整体
另, 一个个隐秘的细胞
从笔锋上掉出来,以及指尖下
想要抓住的轮廓
都在呈现一个立体
使视觉变成黑白灰
所有的你 我 他变成黑白灰
意乱情迷的人
寻找结构的人
于半遮半露中
看你一层一层的蜕皮
听你讲述曲线与美
我再度进入你的身体
进入空房子, 你的支离破碎
使我的手像在负荆请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