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的疼痛(组诗）

量山

乡村的疼痛(组诗）
量山

老丈人

老丈人腰疼
医生让脱掉上衣
就露出了土地的皮肤
仿佛被冬瓜或者南瓜的藤蔓爬过
也好像在上面刚掰过玉米或者大豆
黑土地被撕裂了几个口子
都是在腰部
那细密的不是丈母娘的针脚
而是肾结石动过的两次手术
两次乃至更多次泪水的决堤
双手掩面：盐、石头
像许多家庭一样
庭院里这时候会站满许多芝麻
它们一小捆一小捆相互拥抱
相互支撑
时间的沙漏 透过芝麻
掉下乡村细密的疼痛

    2008.8.23

瓦爷

一辈子不爱说话
所有的话全给木头说了
给别人做衣柜、沙发、床
他镂空的花
是他放羊时给她戴在头上的
她用狗尾巴草编的“喜”字
毛茸茸的
她的脖颈更是沾满露珠的草颈
和瓦爷送的红纱巾 一前一后
卷进榨油机
旋转的齿轮里

    2008.8.24

魁哥

他爷死于食道癌
他爹死于胃癌
他娘死于乳腺癌
轮到他了
焦麦炸豆时心肌哽塞
我去医院看过他一次
他哭了。
医生说他再也不能出去务工了
草长莺飞 只有身上的牛皮癣
在扩大瘙痒的范围
反正光棍一条
他在家里等死
这一年，他36岁。

      2008.8.25

妞妞

妞妞考上了某名牌
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咱家瓜地就是学费，你去卖瓜吧”
瓜地紧靠北边的公路
而这条路可以通往省城、通往北京
把西瓜碧绿地摘下来
再碧绿地放到三轮车上
望着这些碧绿，她的眼光就碧绿起来
瓜棚里，妞妞比七月疯长的野草野花更
端庄。比西瓜的藤蔓更多情
经常会有些不三不四的男人
从各种车上跳下来 不怀好意的手
摸摸这个，拍拍那个  那西瓜
总是懂事的发出闷响 把他们弹回去
快开学了
这学费多半还在地里呢

    2008.8.25
某乡长

20年前的八九十年代
老百姓为某乡长画像
胖牛喂瘦，死了吃肉
皮打成柴绳，骨头换成糖豆
这糖豆他装了两口袋
通讯员小王推开门正好撞见乡长用嘴
往才来播音的女孩嘴里塞糖豆
那个甜 溺死了一群小蚂蚁
走在最前面的是守口如瓶的小王
200年前的清朝或明朝
老百姓为某县长画像
胖牛喂瘦，死了吃肉
皮打成柴绳，骨头换成糖豆
怎么如此相像
2000年前的汉朝或秦朝
老百姓为某市长画像
数据不足或遭破坏
不知道会不会雷同

      2008.9.3

古石

读来沉重。

皓枫

很真实
问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