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被一部天书所规定》

狼孩

一

莫名其妙的天火
发生在没有节日的四月
把天空烧成黑色
戴着白口罩
除了保险柜
所有的纸钱烧成灰烬
银行肿胀八年的亏损
冒着烟。热啃噬着
一个女孩脆弱的神经
火苗的风暴席卷着
脚印不白的记录
直到头被迎面的火车
高速剔成白骨
血也说不清真理
许多时候
假理横行，开满假花
就象包装充斥世界
消防队的勘察报告
被形容词化妆成美文
埋葬了女孩的死因
活着的官们笑着
遗失的只是一次设计的旅行
黑，流行世界
我无边无际

另一个门洞开
枯树伸出手
抓起沉睡的梦
两个起点连起一条线
路从山上走下来
引你走向高处的草原
收起飞翔的翅膀
栖落在春风里
法国梧桐的滑润
涂抹着八年的沧桑
电影中记忆的金花
早在沟回里等着你
那只黑色的蝴蝶
燃烧着煤的热情
把距离粘合勾缝
烧红的砖需要饮窑
直到青砖碧瓦
堆积成飘满唐乐的古城
雪山崩裂
铺成硌脚的石路  
睬出来的脸
望着大水车
把心中的圣泉
流成藏头露脑的河
燃放河灯
把月亮赶进白云的洱海
晚上走婚的男人
酣睡在花楼的后院
跳舞的文字
和着毕摩的谶语
挥动黑红黄的旌幡
你必须在公山扣头
你必须在母山烧香
石林的路
钻来钻去
直到白云托起寺庙
东巴纸上的斯究鲁究
撞疼了殉情国的门
我被一万部经书围住

        二
醒来是一张无法兑现的空头支票
所有的女人都因七星受孕
黎明的日出日落变换着时间的表针
石月亮也无法让你梦想成真
躲进女神的温存
天使射出的不是箭而是弩
穿过我
它把我的精子直接种进你的子宫
呕吐，让你的乳房肿胀
圣洁的王不言不语
端坐在琉璃瓦的宫殿上
空气中的毒
穿过伦敦的唐宁街10号
用山城的雾做引子
糖衣的茶
注射进豪不设防的花朵
谋杀，比刺秦的阴谋更猖狂
水库的水清澈见底
洗着理想的天空
乌鸦的光临
唤醒了死亡
你用药毒死王后]
你用刀杀死王
老鼠在洞里拼命繁殖
直到它们用数量
围困死王宫
生存还是毁灭
没有谁在论证
只有季节的变化
和一成不变的生命
活着就是胜利
上帝从死亡的方向看
你从生命的方向看
所有的起点都指向终点
所有的终点都接受起点
路是脚印堆积的梯子
谁也无法一步登天
睡在一块平地上
周围是走不出的山
坟墓一座座提示
你不是你
你是一辆行走的公共汽车
那张鬼脸的蜘蛛
张开了网
等在你必经的路上
写满符咒的木牌画
并不指示什么
只有山现参观户人形
只有石头磨出记忆

荒草凄凄
带刺的酸枣没人敢碰
七层宝塔把你托上白云
变唤的身形
睡在水晶宫里
无论起点在哪
所有的终点都在这里
你不是出租汽车
空着灵魂闲荡
你是公共汽车
一站一站的走
上车的到终点
下车的也将到终点
闪动的荧火照亮了草原
我守着坟墓默诵着那部无字真经
超荐石碑
石像无头无首
拥吻着我

三
谁的山躺在那里
牧师走出教堂
制造又宣示一个故事
世界的黑白鱼图
点醒了傻子的眼睛
躺在床上
黑在门外走来走去
惊醒的狗叫
把窃窃私语埋在山里
向上走，向山上走
彝人站在山顶呼唤
那声音来自一个道场
逃脱术大师也被攫住
更远的月球
或者更远的火星
机械形态的人们
疯狂地笑着
你被电磁波传送
你被卫星发现
直到你被接收
或者被真实的技术转播
你在哪里都不重要
假行僧，你要让花房姑娘
看到你，却不知道你是谁
走在新长征的路上，一无所有
走着，从北走到南
走着，从东走向西
背着太阳
背着所有的脚印
用精辟的史诗
捡起遗失的故事
从城市森林走进树的森林
从钢铁身体走进风中
从冰冷机器走进花丛
狗牵着人在逛街
鸡啼着钟表的啼
枕着宁静入眠
直到雪山的金子冰醒了你
补丁似的房子
倒着唐朝的气
慢悠悠的皮影
披着孝服
生活在石头里的人
嵌进石头
琥铂成历史
过冬的鸟群
缀成蓝天的花边
迎春花开着
腊梅花开着
杜鹃们的海
烘烤着万朵山茶
寺庙一座一座
喇嘛一排一排
转山的人
攥着马尼石歌唱
直到风幡一遍遍地诵
我绕着你转
你绕着我转
直到在风中消失
直到在花中消失

四
背着大捆松毛的人
从山路上下来
空着手上山的人
是住在山上的彝人
黑色的翅膀
敲打着山门
久居太阳里的人们
挥着长袖
唱起梦中的金山
纯洁的雪原
飘着察尔瓦的鹰影
四姑娘山顶
游动着爱情
大山里的美女们
打动着呆板的石头
那位老毕摩
斗笠披在背后
皴黑的皱纹里
眼睛闪动恒星的光
他抬头看你一眼
又用僵硬的手指
翻动着一本古旧的书
眼镜后的天机
扑出听不懂的语言
他说，你是正气的
他说，你烧过一件衣服
他说，你怕血
他说，三十六岁前你是别人
三十六岁后你是你自己
他说，你能活到九十三
他说，动物是你的前世
植物是你的后世
他说完就在你的眼前消失
直到他的影子
淹没进看不见的黑眼珠里
藏在石头的阵里
藏在大山的褶皱里

站在山顶
喊一声，云停下来
走在山脚
被大山围困
只有梦想的江河困不住
只有无形的风抓不住
我被写在经书里
举着黑石
你被画在木牌上
悬成旌幡
瓜子皮乱飞
口弦乱响
东巴的脚睬在叶子上
转过了第一湾
敲不响的石鼓
散步的文字
堆积成经文的山
我独坐其中

五
东巴纸粗糙的手
抓不住路的尾巴
古老的民居
墙皮剥落
场院上的玉米垛
焦黄地熟着
东巴走进大街
达巴走进
毕摩坐在山顶
老北京的嗓音
敲得墙山响
不满的抱怨
流进下水沟
狐狸走进门
笑着呲牙的聊斋
敏感的手
变幻着天气预报
风雨雷电撕裂开天空
那个来取宝剑的人
无名无姓
没有找到妈妈
也没有找到宝剑
挥挥手
他走进了黑里
直到黑吞没了他
那些黑黑的声音
叨念着经文
直到风的眼神
挂在树上
陡峭的坡
一直通到黑白水河
那是梦里的景象
遇到的缘分
领着我
爬上二半山
黑色的察尔瓦
烧着熟透了的洋芋
大雾里的歌声
把一头小乳猪的呻吟
烧成热情的石榴
烧成男人们的神性
烧成选美的火把节
云雾潮湿的手
贴紧我的脸
看不见的路
从脚下走出
桥拥抱着河
浑圆的石头
绣出一棵树
站在桥上的人不知是看风景的
还是注定的先知
等在那里为我施洗
渡口的女神
突然显现
让一个智者引领我
听火塘的耳语
直到风钻进
躺在床上
饮着酒的茶
我从山上
就不再是我
玉米林甘蔗林的马
把我送回家
天命的引子
把伏藏石挖出来
岩壁上的仙人
教我识读我不认识的文字
把经书埋在我脚下的人
躲在风里说
那是你的
也是现世的
用我的方式读
天命，天命，现身吧
天书从四面八方扑来
棺材堵住了逃跑的路
所有嘴里冒出的声音
我一概不懂
只有双脚站在火塘里

古城天子

他说，你能活到九十三
他说，动物是你的前世
植物是你的后世

这样的天机是不可泄露的

狼孩

这样的天机是不可泄露的

云垂天

毕摩一样的语言。问好兄弟！

寒山依依

天书从四面八方扑来
棺材堵住了逃跑的路
所有嘴里冒出的声音
我一概不懂
只有双脚站在火塘里

保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