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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座嘉宾】乌瓦,曾用网名野壮子、雄性干花,榕树下诗歌频道之星,中国诗人网站站长。
【个人文集】http://www.yuanct.com/c/main.php?typeid=219
【自我剖析】
我所有暗地里的心机,只不过想做一个进步的青年。
实词、虚词都被我调用得一干二净,我也甚是同情连词和介词。
我的诗行那么蓬勃,显得肥胖,竭诚表达我奇怪而剧烈的眼神。
我说操,瘦得牛比死了。好客的女人另一只眼也哭瞎了。
【乌瓦诗观】
一直是这样看诗的,诗,应该说有着广义和狭义的概念。广义上讲,是文学、艺术的通称,某种情况下还可以指称人类精神领域的最高境界.从这个意义上理解,诗性也就是文学性,崇高性。诗学也就是对语言艺术化的研究。所以,诗还有其他有诗意的想象方式,如戏剧和电影。从狭义上讲,诗却很难被定义。但可以肯定地说,不是分行的就是诗,也不是押韵的就是诗。诗作为文学形式的鼻祖,其中叙事性强的一部分渐渐发展为散文、小说。抒情性强的一部分担负起传达诗的纯粹意境的责任。我要说的我们现在正在努力创造的就是这后一种诗意,它能够更好地让我们感受人类情感在世间绝对孤独的悲剧存在、死亡的气味、虚幻的白色以及意义的缺席,也可以让我们把来自心海的奇崛意象倾诉给他人,把自己对宗教哲学思考的来龙去脉告诉他人,把一个读书人,一个思考并感觉着的读书人,他的姿态,他的挣扎着的姿态,经由含蓄的过滤明白地展示给其它的人。所以,我们写诗,我写诗。
我认为语言首要的功能便是沟通功能,沟通的内在含义必然与“速度”紧密相连,为此,它把人的思维直线化并且简单化了。而实际上,每一事物的生成与完结都充满着神秘的复杂行为,那么世界原本的存在方式在语言的描述下就显得有些使人疑惑了。语言太精确,以至于要失去经验与感受的真实性与特殊性,这就注定了语言有时又是沉默的,语言有不同程度的沉默,诗是沉默最深的一种,当语言沉默时,感官就打开了,这种抽象的感官机能便使诗歌具有了一定程度上的隐匿性和晦涩感,所以,我可能"片面"地坚持认为,一首好的诗歌,应该是此处无声胜有声的,它是应该有着更有想像力的空间的,这使它从根本上彻底地决裂了散文和小说,但又不等于没有散文和小说中所涵括的那种人文关怀方面的人作为生存主体对迟暮所感受的孤独、彻悟者试图对焦虑的省略、自我对生存中险恶骗局的憎恶以及对有如宿命的螳螂捕蝉式的危机的警惕、对背叛者道德沦丧的恐惧等等因素。所以,诗是复杂的,所以我更倾向于在诗歌创作中把抒情与叙事相结合,在淡淡的叙述中抒情渗透,尽可能做到"神龙摆尾,了无痕迹",努力与读者寻求一种勾通上的心领神会,即使这是困难的,也要做到哪怕是用一些神秘的、凄苦的、狂躁的、意义模糊的词汇,语法错落地、不按逻辑地搭配在一起,来营造一个错乱的,迷惑的,压抑的,甚至是压榨心胸的诗歌氛围,也要让读者能够明白表皮上的懂不懂并没有什么关系,不懂也可以从这里嗅出一丝气味来游移自已的感官神经,体会作者的创作心情。更何况,我们知道诗是不遵循语言的推理原则的。它遵循的是“想象”原则。这是诗歌作为非推理性符号与语言的显著区别。它象音乐一样,给人提供了对其内涵进行多种诠释的可能,也就是说同一形式可以有不同含义,意味着可以表述弗洛伊德的所谓“矛盾心理原则”,也就是将“欢乐”与“悲伤”等相互矛盾的情感交融性地表现出来。诗与语言的最大矛盾即在于语言是已有的、在先的他人的经验之碎片、之汇集。语言是已表达过的经验。而在诗运用语言的过程中,每一个诗人都一再想避免重复已有的经验,突出个体经验。所以,我们就更能宽容地允许诗这种体裁中出现一些特有的语言,如实词虚用,虚词实用甚至是诗人的"自创词汇"等等。我得承认,在我的诗歌里,在这方面,做过了大量地探讨性的实践,其中以中长篇组诗<<小行板>>最为突出这种写作特征。
无论诗歌与语言的关系如何,它们都在形式上相互依赖而密不可分。那么音乐呢?音乐是不是一种语言?诗歌是不是也要求具备音乐性的语言?这一直是关于对诗歌本质的讨论的关键。音乐感其实是人们精心制作的一种不及物的信息语言,这种有少数人发出的信息,可以为许多人所接受。在所有的语言形式中,唯它拥有既可理解又不可理解的特殊矛盾,人类语言的这个方面,亦即直接说明情感特征的,控制着人的,对明确客观思想纯系障碍的语言的独特音色和抑扬顿挫,在一定程度上乃是诗歌的音乐领域。诗歌的特点是不一定具有必要的逻辑上的连接、延续。它可以略过一般过程的交待,抛开表层连线,把过去和现在、开头和结尾,原因和结果、现象和本质等直接联系在一起。这种可选择的跳跃恰恰赋予了诗独特的魅力。比之明晰的话语,文笔的间断性、易碎性、瞬间空间性会带来更多的东西。鉴于这样的特点,诗歌中的时间也就有了较自由的表现方式。为了更大限度的展现内涵,诗有时会选取把物理时间延长、缩短、甚至取消的方式。比如不断重复某一句或某一意象,都是为了把这个瞬间延长。有时又会通过本身跳跃的特点增强时间浓度等等,这就是节奏了,如果再加上韵律(后面再谈),就完整地构成了诗歌的音乐性。我们知道音乐本身就是音阶和时值构成的,这里的时值,就是指时间。由此可见,音乐性跟诗歌是完全不可能分割的,没有了音乐性里的韵律或许一首诗可以支撑,但没有了音乐性里的时值,也就是时间,一首诗是无法成立的。
接下来,我再来说说诗歌中的音乐语言的韵律,在<<诗韵举要>>这本书里,提到:任何诗歌都要求韵,古今中外概莫能外,所不同者,对于押韵的限制多与少、严与宽的不同而已。这也是诗歌同其它文学体裁的最大分别。押韵是增强诗歌音乐性的重要手段,近体诗为了使声调和谐、容易记忆,对于押韵十分讲究。而自新五四运动以来,诗歌变得相对自由起来,但也是要有韵的,只是不再那么刻板了,不再需要什么官方颁布的专门指导押韵的书了,如《唐韵》、《广韵》、《礼部韵略》、《佩文诗韵》、《诗韵集成》、《诗韵合壁》等等,但不等于现代诗就不要韵了,它几乎可以说除了合理断句停逗,多音节和单音节的穿插应用之外的又一个主要地领导诗歌节奏的手段。韵是存在于人心跟人的潜意识能力与生俱来的,更多的是感性的,但凡会跟着电视讲一点普通话的人就知道在每一个音节上的韵母,不管是单韵母还是复韵母,它们都有或相同或相似承袭的关系,打个比方,“这是一枚理想中的底牌,大腹便便的长者,你童年的 持杖人,牙齿沉默成退休的键盘。”这里的“牌”和“盘”就是复韵母AI AN 的关系,它们就类似于音乐的和弦,是同宗的。所以,有隐性的韵,即便是一个完全不懂音乐也没有学过汉语拼音的人也明白这样读起来会很朗口。这是什么?这种自发地内心体会,就是韵的感性认知。
记得在诗人左后卫的诗作<<小蛮腰>>的讨论中,我和他就诗歌的音乐性展开过讨论,他提到了"呼吸"这个词,我不得不佩服左兄这个没有学过音乐的人,竟然对音乐是如此的有着惊人的洞悉力和感知力,我记得我是这样说的:"结构上的呼吸”类似于音乐口语上的“裉节”,这当然是极为重要的,在音乐心理学上,关于艺术品中的“呼吸",就是有什么样的心理期待,就应该有什么样的满足,"裉节"上的功夫才是关键,就是指节奏上的点.潜意识里上板上眼的一个心里期待上的满足。这基于人的心跳和呼吸两大内在律动。"虽然我跟他之间难得的这次讨论不了了之,但我们都认同音乐性在现代诗歌里是必不可少的,是必需的。其实在每一个读者的日常音乐和文字生活中,情感论的诗性音乐美学观念也仍然有着十分广泛而牢固的基础,对于大多数的读者来说,用情感来领会诗歌里的音乐性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只要他能够大声地朗诵,他就能够象一位优秀的诗人一样地具备一种与生俱来的音乐上的节奏感和韵律感。他们轻而易举地就能发现一首不高明的诗歌在节奏和音律上有哪些弊病,他们就会说:瞧,这就是一首不好的诗歌。在我的创作和阅读中,诗歌音乐性的含金量是我鉴定一首诗歌质量好坏的一个重要的标准。
好了,说了这么多,也不知能否表达清楚我个人对诗歌的感性和部份理性认知。我听到过很多朋友对我的批评,有人说我的诗主题主要还是人性的,情感的,个人的,较少历史与社会的厚重感,隐隐约约有那么一点感觉,就是不能形成一个完整的概念,还有人说,看到我的文字,就能感受到一种灵性,又说看到一种动物,在屏幕上打了一个“鬼”字,还有人说我的诗就象是把一叠照片糊乱地放置,然后淋上胶水,然后风干,你想看一看每一张照片的风景,但你却没有能力去撕开,力用大了,照片就会被撕毁。。。等等,这些说法令我有点毛骨竦然,但我想,我现在能说的,只能是我的诗歌的表象,而我作品的"内涵"(笑),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来的,我怕我说了,我就丧失了我的内心秘密,我就不能依附诗歌所给予我的隐匿性,来偷偷地延宕写作的快意了。我要说诗歌的流派和审美趋向它不是单一的,固死的。作为我本人为了表达现实的理念抗议和某种暖昧的揭露,采用肢解的形象、复杂多变的非现实的几何构图、琐碎具体的诉说、不简单的类的个别形式来构造出一个我个人的世界,促使审美个性剧变,这也不是可以一概而定的。我想说的是艺术思潮,美学思潮的演变,其实只不过是审美个性变化发展的结果而已,将来的路怎么走,怎么变,对我自己来讲是未知的,但我想,正是因为这种未知,才让我不失兴趣,一路攒下去。:)
【作品锦集】
【回回妹妹】
白是一种色彩,配上黑雨,我的回回妹妹
就飞上了天。从黄河路到阿柔的花店,
回回妹妹素衣布裙,我只看到她挪动时的
肩膀一闪,人和事象一束裸麦,经风一吹。
失神的瞬间,你梦想很低,心事很高贵,
白色的花瓣里有青色的蕊。回回妹妹,
你有没有见过芦苇,在这少水的边锤,沿着
团结渠溯洄的,是否有生活致以你的忏悔。
回回妹妹,小有狐媚,胜利的旌旗常穿越。
瞳孔中细细的一条竖线,这灵感倒底是
来自古兰经里的谁?一个影子,挡了一下光,
又移开,月色覆盖了你的骨骼、肌肤和血。
风车在转,回回妹妹知道了自己的怀念。
贫困的早年有哀伤的笛音,针叶林里有陌生的
语言和熟悉的告别。那牧羊人的竹杖是你的
另一条腿么?追和被追,缥缈之间竟如此迂迴。
一声叹息,一滴目眩的水。你藏起你绿色的
头盖像是藏起你的罪。白是你的容颜黑是你
的疲倦和累,那么绿州是你的笑靥,是甜瓜
一样的香溺,蓝茵茵的是梦,是恍惚的琴弦。
回回妹妹,坐在阿柔的花店。鲜花成群结队,
青坎肩和二毛皮衣夏天的我看不见。你陪我
去吃东西,你陪我去欣慰,你陪我一块儿下台阶,
我刚一回头,你笑着说,没关系,无所谓。
乌瓦 于2003年7月30日
【关于迪化】
早些时,这是迪化。我喜欢它叫迪化,
就像我喜欢英吉沙胜于喜欢一把刀。
早些时,我认识古兰丹姆和玛依古丽,
不认识阿布都拉,阿布都拉在下午匆匆地
说到清真的安拉,吃肉哇,吃到白发苍苍。
安拉在至高的地方,羊蹄和阿布都拉呢?
阿布都拉说乌瓦,你对我好一点吧,
阿布都拉说完这句话,就犯胃疼。23度,
夏日的迪化,远山是大地的骨架。
乌瓦弹琴,撒谎,像摆弄骨头数数的傻瓜。
割发代首,窥天颜,天山上有骇人的雪莲,
妖媚,到处是神经,吞噬的雪莲真美。
雪莲被征招在药市上。含酮、多糖、
性辛热,少了点阳光。马鞍上的粮秣
是灰色的想像,一抹黄花,在眼前着凉,
砾石滩中,有纹路引导车头吐息抵达。
雪线附近的岩缝,见江,见船,见过去的
愁困横切而来,乌瓦乌瓦,哪是你对仗的喜洋洋?
那旧日的喜气如无结之绳失去了海拔,
它瘫在不及的湖畔眺望南方。南方闷热,
到处是琐粹的顿号和小麦,而南山牧场
没有夏天,暮色倾斜,亚欧大陆腹地,
音附是电线上的麻雀。左轮之必要,叼羊,
乞讨一张车票,去到没有语言的火堆旁。
火堆旁有冬不拉和伊犁马。据闻她们是
哈萨克的两朵花。阿肯弹唱,烤馕的那位
没有赶上,他在迪化遇到了阿布都拉和乌瓦。
哦,他刷弦的样子真忧伤,他脸越脏,眼神
越能无邪的信仰。这句话涉及到乌瓦的从前,
阿布都拉你给句话,他想拜谟的地方,在不在迪化?
乌瓦 于2003年7月29日
【在第三个早上的沟通】
想想是多么难过,我竟然哑口。
残月如钩,我看到语言的折射
和肉体的硝烟,竟然毫无策略。
这是第三个早上,花已腐朽,
衰弱的藤条和长腿短命的草被总结,
我看见唯一的光,从你的牙齿滴落。
把手递给我。如果几个赘词
和下品的想象力无法被你领受,
就把手递给我,让我能更好地
弹奏这音阶,也懂得如何面对
寓言的暗示和丧良心的伪神学。
你看大姆指是根音哆,
小指是风情万种的啦啦啦,
中间站得最高的,是宿命的七,
是约定俗成的失色江河。
你能听见这骨髓里的音乐么?
在视线之外?你是否听到风中的
葡萄发出了一串叹息以及和它们对应的
那些规律而节制的雨?
这就对了,其实在穹窿的监狱
和暗黑的海底依然有广阔的爱情,
那些被人避讳的情话虽只能在
附近的歌页中唱出,但一出口就挤入了内心。
现在我们依然坐着,你的脸上
布满了知命和柔顺。我放开你的手,
抚摩你的丰乳,它们是抒情时代的
偶像和标本,它们包涵我多年滞销的
诗和遥远的美酒。我所惦念的句子,
那关时态,音节以及词性什么事呢?
我只看到唇红齿白的理想在狼奔豕突,
你的前胸便跳跃起来,几堵墙,
围着暗夜的生殖,愧怍令我垂首。
"我一直在等你偷看我所有的信,
现在我等不及了。"
该死的人文精神落在了悲痛的大地,
那仅仅是曾经的痕迹和晦暗的秘密,
太小心翼翼了,就显得不自信,
就让避讳的臀也显得有了机心。
把舌头打成环结,套在头上,
让体面来代替阴险的春天说话,
胯下的马再一次嘶鸣。
一个精细的系统在嘶鸣。它的
语言方式和蛮横的生物学机理
足以让人体会自虐的情绪。我厌烦
造作的白骨和黑暗,它所代表的
歌特气质丑化了浪荡与豪情侠义,
所以,熟归熟,在急景的年日里,
如果替硝唑消解不了你的妇科炎症,
那么请领受我的瘦和坚强,
并且在早起后,不妨多抹点香香。
晨光喂饱了我们的床,
以及它的前生,一棵树。
被剪落的指甲是对称的括弧,
我们需要它打包浪费的血以及
偶尔奢侈的比如和相对的受众。
一棵对可以想象的高大姿态和远大前程,
是用命来开枝散叶的,说出来就是败坏,
就是自以为是的奇货可居。拥有盖世的才华
也不如拥有天涯的桃花,看,这是一颗守宫砂。
这是火焰,贫穷的火焰等待着发迹。
我想随火光的箭镞划破晨雾,
去赶赴一场桃花的盛宴,象一场节庆。
但刺青在透明的瓦上强迫了我的简历,
出走和碰壁记录了灰暗的起点和绕膝的回忆。
我因此而衣饰丧尽,暴露了无产的流氓习性,
我只有一行偏离的书写,向左或向右,
能不能追上一面飘举的旗,我甚至都规劝过自己。
万千倏忽,你弱柳扶风,吐出的果核上
雕刻着我的名字以及我顺手牵来的羊群。
很扫兴,在我与你对视时,红日将升起。
我们其实都不大喜欢太过明亮的白昼,
当"家"是一个忧伤的宾语时,白昼会把
湿意吹干,让一切变得坚硬。灰尘
如肾结石一般地聚集,永恒失败的决心
也因灰尘而死,我的气息就会去到那些迷茫的
河流与沉默的旅程,在三世之前,我将遇到
你温润的唇。你努力捣衣,倚门,望君归,
你愈娇小我愈能够发现你更深层次的美德。
现在我们分开吧。绝望与希望相同,我们还将有
无数个轻薄而灵异的早晨来沟通。它是一种清凉的
相爱行为,无论你到哪里,你再远的情人,也清楚。
乌瓦 于2003年6月23日
【毒药】
之一
其实我讨厌
这件事很久了
我的兄弟说
还在攒啊
差不多就得了
是啊
差不多就得了
我开始陪他喝酒聊天
絮絮叨叨地联想
可后来
我越想就越觉得
我在小情小爱里
泡这么久了
若放弃
那以前岂不是
都白泡了
之二
玉面狐狸说
八岁的心机就是毒药
李慕白也说
娇龙若不好好调教
将来必是一条毒龙
这话我得使劲儿地想想
如果真像他们所说
一个八岁孩子的心机
就足以令人致死
那一群老大不小的
驰骋网络的诗人呢?
之三
有些东西
不能碰
比如简单可怕的真实
后来有个行为艺术家
扒光了它的衣服
将它摆到了桌面上
正人甲有点脸红
"这算什么呀"
君子乙恢复了常态
"这算两根筒子骨
叉着一个没脸没皮的头颅"
之四
我把电话撂了
电话又响
我又拿起来
又撂了
对方在哭
说我老欺负她
为什么我老欺负她
为什么我一定要欺负她
她为什么就一定要被我欺负
我把电话又撂了
一上午就这样
后来我发现
我其实一上午
都在等这个电话
之五
请让我矫情地叹一声
在所有的意犹未尽里
多半我是再也无能为力的
我的好奇心
已经被美丽而粗暴的事物
完全杀掉了
所以我现在只保留
漫不经心地想起
和无足轻重的舍取
接下来我准备
被一个普通的事物
拿过去或者将它拿过来
在这里或者那里有所栖居
竭力拒绝一切五彩斑斓的东西
乌瓦于2003年6月21日
【绯闻】
像曾经那样生活,晚饭后,吃些水果。
一朵蔷薇,占据了虚构的街角,
执念的路灯提前燃亮,一个平民女子
在大时代里,美得无关负荷。
她对青草的畏惧缘于她童年扯出的传说,
迟到的宾客,将她的后半生草草预约。
她看到在渡口里妖娆的是夏之荷,幸福
真的是很丑陋,她看到路灯哄骗到趋光的花朵。
夜晚来得急迫。没有适当的仄声停格。
时间被刮伤,一支驽钝的笔受到惊嚇。
晚风依旧轻盈,最后一点志气就这样陷入了
迟钝和躲避,木头雕出的婴孩扬长而去,
那空缺,被光线流利地聚集,模糊而晃动,
重叠着不可避免的美......也是在此时,
一屋的竹简散落成一地的箭,当它优美地
镶在柔软的关节之间时,远处的牌楼就倒了,
其实它没有借助任何的外力......
这使得她也跟着应声倒地,成一座沙丘
延绵触及了他人的梦境。主啊,我感到
深深的恐惧。恐惧是相恃的惊叹,
挺胸为盾的时代已远去。他们是手,或足,
她在塔顶垂下了长发,自古老的异端摺入了直笛。
她的挚爱重新自视线的罅口涌来,那只蓝色蜡烛,
丝丝的,表明了厌倦和难以相信。那只手,
恰到好处的干爽,在尘土里抱着一把琴,
一夜春宵过后,它变得消瘦而陌生,徒留下
漫不经心地赞誉或者将烟雾简单地挥来挥去。
"她到底是一朵花,还是一丈悬崖?"一首坏诗
将继续败笔,难过的样子,透出了苍白的气息。
星光闪烁,棋局和长空,这是使觉悟丧失的事物,
一只待填的木马,它遥远的家乡倒影浅薄。
她等雨来,或不来,她的头发被风拉紧,
琴弦切下的音律冒犯了纪律。她将余粮,
酿成隐私和酒,她操作得卑微而害羞。
她走进前途的明镜,却不料草叶的根茎
发出了刺耳的声音。无语的文字有如黄蝶飞出了她
摊平的身体,她被外界和自身的暴力压制得死死的,
隔着并不太远的距离,她的双唇正捕捉自己所有的话语。
她的眼皮正为现实的生活落幕。她似那摆渡的人
正将舟子渡至钟声摆荡的港口。她盘算起往事,
一个女人穿越辽阔大地,真的是为了奔赴一场
6毫米的电影?她明白原来悲伤也是需要一点阳光
和虹吸现象的。这后来的一切,被诟病为过于简单和武断,
她在读信的时候,又错过了一段薄如唱片的好时光。
她跟一朵鲜红的花合出了一本诗集,后来没好意思再提,
当雨水停过之后,涟漪还在大增篇幅,她在专注于一个
小舌发音的问题时,起伏的峰峦在大地上投下阴影,
她一回头,她的心爆裂成一片喧哗和痉挛,
她的头发如藤蔓伸展,环绕过一株阳性植物,
一对蝶飞舞,她听到了这个夏天最美的诽闻。
乌瓦 于 2003年6月18日
【子规】
我是这样来形容春天的。
我说季节长出了胡碴,好多的
鸡毛信被压在了榕树下。
我说这个春天反复地冷,
忽明忽暗的雨,在风中悬挂。
我看到一种不知名的野花,
带点艰酸的邪恶和诡异的美好,
我还看到一只满怀心机的小瓢虫
紧张、盲目,正谦卑地
穿越一串水珠。因此
我略有不安。我不安于异乡,
不安于在黄昏时,隐约听见母亲
独自选了一首情歌轻声哼唱。
她沉落飞扬,有鸟盘旋而出,
于风中飘举,略显惊慌。
沉疴已久的心病,历尽了压抑,
依然不能放弃挣扎,我在
深入地劳动过后,口干舌燥,
我冲泡自己,并且用杯子
将不甘的喘息全力镇压。但是
谁能指挥那些上升和下降的风向
为这些一再跳针的言谈送葬?
一袭萝裙,二只影子,
三千越甲也不能将失调的暗喻杀伐。
信仰快花光了,我只能守在湖畔
眺望东方。水岸边,有一把椅子,
名字咯吱作响,肋骨闪亮,
灯火将它璀璨得无比端庄。它的
上一位主人因啼血而死,虽死犹生,
死前眼含果核,背靠柔肠。其实
安静是一种姿态,是一种
不作为的美观。这把椅子、水墙上
浮生的倒影、倔强和高贵的心事,
在受尽了煎熬后,于我眨眼间
它们再次出现。它们在广大的
一厢情愿里青涩、怀旧,在睡意中
拆卸因果,在微笑中幻想来日。
那么多的冷笑话面对深刻的星空,
我总算学会了保持忍耐和宽容。
我看到高处的香火自格言中还俗。于是
我悄然地在墙角种下一株兰草,
静侯生活的花边来到。却不想
一壁的句点碎裂,悢怆突然而至,
我善于词赋的母亲,穿过失神的
瞬间几欲与她永恒的恋人同步凋零。
她的眼角游出了鱼,美丽的金路灯
拒绝将她描述,这迫使我急于
想逃出沉郁的天色和繁华的楼群。
我在羊皮纸上望乡,集结烟草和马匹,
蜡笔描出的栈道,直通故园的绿地。
乌瓦 于2003年4月19日
【在春天里】
很多人孤零零的。哭,笑,沉默或发言。
穷形尽相,不和不遇,或清新上进或无耻下贱。
春天里的夜很美。强大的诗意。强作的欢颜。
别假了,轻薄了芒鞋罗衫,梦之巅发生关联,
素昧的人快斟酒,此的命根子挨着彼美丽的脸。
没有借口不如此。便尖锐地笑起来,疯了似的。
别这样嘛,用不着恶狠狠的吧,春天里他就爱喝酒,
喝了酒,他装风流,敢说敢做。落魄的人是熟烂的墓
坐西朝西,题诗的罗帕孟浪十足。一递一送一回眸,
泡沫上的爱心,是夜餐的桌子上遗落的半颗红豆。
飘摇的戏,在蜡烛和夜风里祭上熟得太快的热情。
颓靡的欢好之地被掐紧,快慰不慎流出,接下来的
是民间艺术,智慧和诡计,以及各自的颠簸流离。
腰疼。言辞闪烁、共振。思想是个空篮子,收获着
他们的身子。说话的人面容枯涩,听话的人亦淫亦贞。
眼神模糊。尚存的是嗅觉。气味是活着最荒唐的馈赠。
它像春宵一样佻挞和观念,像歌声一样芳香和微寒。
所谓芳香,不过是一次杨花飘荡。所谓微寒,说的是
技术和干劲儿免不了针尖对麦芒。他弹了二十年的吉它,
依旧了青山绿水,轮指与点指,那不是同一把琴上的活儿。
真正的怒放其实是在夏天。春情只适合酝酿。她必是
先褪尽亵衣,接着会在严酷的暴力中发蓝,繁华荣耀。
而他天生就只能弹弹琴,写几个小句子,这恐怕不足以
相伴她名满天下,夏将来临,太多的寂寞就显得很做作,
抒情又沦为可耻,他勤奋,起了一个大早,却又无路可寻。
这显得多么矛盾和焦急。东风拂老了他的背影。他固执地
揣着刀子,在酒前寻仇酒后寻风流,关于意外,那是许多
居民的时钟,他停顿,或是忽略。春姑娘总是痛惜地对他笑,
司晨的鸡进一步啄深了他的梦啊,他被弄得很透明,又一次
睡进了春天的身体。只在那里,他可以精神抖擞,风光前行。
乌瓦 于2003年4月11号
【百行诗篇或十三不靠】
我以我的良人为一棵凤仙花,在隐基底葡萄园中。
-----雅歌
作为暗夜,它无故拖延。作为诗篇,它混和情节。
天空有流云飞过,望天,充满无知。季节转换,
候鸟迁徙,归不去的,是荒芜的田园。早熟,
或者思想复杂,好客的女人为一个脏字伤心地
哭瞎了一只眼睛。一切发生。然后经历。寂寞的县城
被荒谬的抒情,护城的大河翠如绝句。次日候着,
智慧树下剥花生,怯懦冷静,恐惧精明。微搐,丝竹响作,
死去的情人神经未死,长发铺满枕绸。想想真傻,那有什么
不可以,传花的鼓也响了,夜船张灯结彩,火炭劈啪。
畏生的友人畏惧我陌生的句子,他习惯揣测,端坐于远方。
倦了就回家乡。回家乡,家乡有好阳光。
故事有的放矢,刚冲出右舷就都被收住了,藏在梦的底下。
以为可以一直惊心动魄下去,例如我仗剑江湖的先祖。
这真让人憋透了。情怀那么满,如盆的锁骨令人痛苦,
身体里,养着一只漏水的钟乳。
那把瑞士军刀,我一直想,一直想,整整想了三个礼拜。
如果舞美需要,哪怕有悖我愿,我也可以装得平凡安祥。
我再把打鱼的船一只只地拉回家,只求一泄千里,宽阔宏大。
现在太安静了。我有那么多的欲望。
聪明的人你能明白么?温柔或者同情。别让我蒙羞了。
坚硬的石灰质和滑腻的苔藓在湿漉的顶点和眩迷的极致里相爱。
泪水一下子涌到了我的胸口。
孩子,你得认命,你已奔逃多年,再也伤不着谁。
马蹄莲和火焰越来越意图掩饰,摇曳的姿态格外优美。
蓝色的天被盖进黑暗里,白色的琴键滑落到边界。
如果我醒得晚,请吻我,吻我的空白,吻我藏身眉睫的赤裸,
情意绵绵是我最后一件饰品,蓝色的玛瑙栩栩如生。
我仿佛听见了它撕心裂肺的声响,它在子夜,
有没有引起我的睫毛轻微颤抖,我在鬓边私自暗藏的小花呢?
我的梦中四大金刚举伞弹琴,调风顺雨,耳语,飘过,竟自扶摇。
总是在夜晚,我珏佩叮当,鼓吹嘹亮的小号。
我痛惜地剪短我的长发,仔细地收藏,这已经是第四次了。
一根根地数啊,一数数到前世。前世我的柳皮箱里
有几本油印的先锋刊物,那是我全部的精神所寄。
我在女子学校里动员她们闹革命,她们帮我洗内裤和围巾。
路边的宪兵、哈尔滨的理发员、扭捏作势的裁缝、
行毒的电影演员,他们都是我或真或假的朋友。
我在影院里激昂地朗诵诗篇,配乐的,是二楼撒下的漫天传单。
我被逮捕,振宝的老婆白玫瑰卖了身子营救我。我跟她对话。
布满晶莹汗滴地报答。生活真优美。我的老子有产业有花园。
其实这个人,除了长得像我,根本就不是我。
无论如何我也不好意思草地上弹琴,影院里唱歌。
但我的理想就是当春天白帆悬挂的时候,每写下一行诗,
彩色的画眉就扑打着翅膀从鲜花中飞出来,陪我过腐败的生活。
天花板和海底间是一片沃野,我望断了老家,心平气和。
我知道所有的念,都是带不走的痛楚。
我还知道,我花费了一下午的时间,只为了将脖子弯成问号
白中求解,黑中求道。我一直想写一封信给某人,
这个人定是个光荣而美丽的处女。但我不知她是谁。
她叫小伊还是小乙还是小仪还是小宜?我攥紧手指,随光飞行。
我所有暗地里的心机,只不过想做一个进步的青年。
实词、虚词都被我调用得一干二净,我也甚是同情连词和介词。
我的诗行那么蓬勃,显得肥胖,竭诚表达我奇怪而剧烈的眼神。
我说操,瘦得牛比死了。好客的女人另一只眼也哭瞎了。
我瘦小的心啊,将前途的黑暗撕裂,又将身后的光亮遗弃。
陷自己于困境而毫不留情。从前那一拉拉的孩子从我身边跑过去,
他们现在的口气大得可以跟我谈交情。
再见说了很多次,以后呢?我的影子摊成了长夜,我的头颅
是僵硬的枝桠,面容是果,胸腔是一口井,而脖子随了风。
我将布衫一抖,心跟着一颤。残缺与弥合,暧昧地响应起来。
渺渺流年,我心如水。我看到衔信的青鸟,寂寂飘摇,
从云的独白穿过,寡言甚至不语。我是没有道德优越感的。
我十五岁的时候就学会了手势凌乱地点烟,宽三五窄三五
化成了一片片飘忽的雾气,挡住了我的半边脸。
我跟我的嫂子互赠礼品,赠了多年,因此也学会了抵死缠绵。
至福一再延迟。在呼吸的频道转场时,我习惯了
用背面去猜测影子。习惯了落寞空远的思想象癣一样附体。
它们有时滴答一声就掉在我正翻看的书页上,这本书的作者
就成了我。那么空洞,经不得一点注视和了解。
我如稚子。不过是呆滞地忌恨着以及横撇竖捺地简单模仿。
大多数的叛逆皆来源于压抑和失望。百炼成钢。
泛滥的爱情和短小的诗行是如此浅薄的伎俩。
临水坐着,等一叶舟来揣度芦花。风,自北斜吹。
我听到公主美丽的喊叫。清冷的意象,含蓄到野草发芽。
漫天里的墓被我抱着,我的父亲就在其中。这是一种恶劣的天相。
我跪在地上。华服悉簌。我满眼凄凉。我的母亲扑进了景象。
我的身体随同冥钱化为灰烬。那一瞬火红的生活竟让我长久地冰凉。
原来尖锐的快感就是钝痛的忧伤。我终于学会了书写刻骨的诗章。
但还是残缺了一些。它们随便走失到一个什么方向。
其中不乏我个人的生命预言,以及光滑的肮脏。
我将是自己的一袋没药。吞噬。我常在我怀中。
我现今的配偶,她甚美丽,她说我是法老战车上的骏马,
命里只以青草为床榻。我亲爱的被诅咒之子,现身吧。
我将捐赠我仅有的格言,化为一颗滚落的水珠,在折射的
五光十色里,带给你所有的清亮以及和暖。众生在门内听歌,
门外庆丰年。你与他们是不同的。你不必劳作,只管快马轻衫跟随
羊群的脚踪,在你成人后,迎娶你天父的记忆,细数墙上的月历。
我早已把我浓密的诗行拆开,兑入了水,让待嫁的女儿
在言谈中隐隐约约。你能认出她,所以你膏油馨香。你不必
像你的父忍受搓骨成针的痛苦,所以你千万不要错失了黎明的相邀。
现在我的颈椎生疼。我无法再继续书写。我知道这是对身体的
过度施虐使然。太沉重的关于生命。太广阔的关于世界。
对于那些密不能宣的,我不断地停顿,这是游戏的规则。
歌者难为歌,听者难为听,伤寒的脚印是我即将到来的报应。
我的右手已经听不到左手的誓言了。薄了,或旧了。
我的眼成蛾。言辞成粉末。肺泡染上了非典型的思念。
脊背上渗出了香槟酒。东方的十三不靠啊,幺叁玖柒,
粒粒玑珠。我欣喜欢快的一声叹息,袅袅了缘定的苦旅。
我一路荒冢地走上了偏峰断崖,但求最后一张牌是粉身碎骨的救赎。
我海底捞月。开花。无字的白板,印出了我微茫的倒影。
乌瓦 于2003年清明前夕
【笑忘书·致左后卫】
想跟你说点什么。这个想法我积攒了很久。
自打你闭嘴过后,话语就没人再听见,只有
你的影子一尘不染,依旧如昨。我不想让你
知道我念旧,我只想在开口之前可以朝东南
方向走走,我只想看杂草和兰花是如何
一同错落,迟幕的黄菊是如何浮荡了冷月,
天幕下,我是如何又如往日,陌生消瘦,
嘴唇重归血红轻薄。我知道你手里的杯子
在今天涌满了酒,有众多的亲朋堵在你的门口,
所以你别逼我,别逼我喝酒,你一逼,我的
双眼必是窟窿,我必是看不到舞台的布景,
淡忘了流派的署名,在纪律宿醉后,我论述的
气氛会忽略标点,情节乱成迷,而飞快的欢乐
和喜庆的节气就有可能变成迟钝的忧伤,
在你三十七岁的今天令你满眼凄凉神色萎靡。
这其实不是我之所愿,我怕我不能让你高兴,
我怕我迟疑的双手,记录不了我们兄弟
换季的相遇,果然如此的往昔,在夜的尽头
冲天而起,旋即反扑我的心房,窗帘也跟着
东倒西歪,跌跌撞撞,我如罹病的婴儿倒地不起,
你也迅速苍老,潦倒和悸动低压得没有任何质地,
你喘息,只看着我嗟叹唏嘘,你原本是不指望
得到什么的,岂料我的脸太透明,以至穿越了
你的脸,如芒如影,你想跳一支祭师的舞蹈,
你急燥,如你苦苦相逼,万千气象被席卷而去。
真干净,干净的物质世界在人们来不及
作出反映时,就这样凝固了一瞬。现在
我准备好了,铺排使我的眼神遭逢猜忌,
裸露的文字直逼我的内心。我真想
大哭一场,但我知道不被允许,我涨红的
脸象颗太阳,林林总总的梦如私奔的月亮,
这是阴阳,它们刚刚互道早安交换遗言,
逗号是痣,句号是疤,我已被旧日的笔记夹伤。
我坐着,像是等侯已久,我等侯往昔穿越时刻而来,
带着细节,一节一节,象一趟天堂的专列
抑或是一场久仰的雨,玻璃的骨脊,透出
男用的香气,附着咒语和不可告人的机密。
好欢喜,你说,观音会在十八里铺等你,
她会把地址写在廊柱上,相约你,我相信,
你是她改良后送来的儿子,你一声咳嗽就能让
鸽子们打翻了食盒儿,惊得不轻,玉米粒儿
漓漓拉拉散了一地,撒了也好,整洁的空间终不是
精神的乐园,先知总是在肮脏的耻笑中妖言妖语
只见心脏只见青花血流如柱的,他们在冰凉的
夜里听楼台清歌,或是在亲人醒转前将匕首
精准地埋进心房,尔后在青灯下整晚整晚地笑,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如你一般,对于红花的推敲,
你向来只需一个无法澄清的韵脚,你的寂寞空空,
如一只音色饱满的钟,你偶用失眠的羊角撞击自己,
突如其来的心跳,令你已经拔掉的智齿又隐隐作痛。
牙医的镐头啊,何妨再深入一些,何妨直到心田
凿成碗,成井。如此你则可让自己继续优雅地沉入
自我,让液体漫过你的眼眉,充满你的耳朵,
沉静地将你与世界隔绝。如果继续谈到水滴,你临了
还会听到自己在这个浮世发出了欣喜欢快的一声叹息,
神情气爽又略微心有不甘,如同上一次的始乱终弃,
你彻底跳出了自己,象个陌生人一样的活着,车站
依旧喧哗,但很遥远,有人开始离散,你唯一
宠幸的孤独情妇也开始离散,你望着她的背影,
有一点懈怠,有一点衰弱,还有一点忧伤,你与她
只相距一句薄烟一样的话语,你看到一根针正以雪的
方式坠落,她在你的心头垂下了她的眼皮。你笑了
笑得极慢,但很生动,你把自己笑得微微有点痒,
无人注意到,韵脚的唇瓣已被笑破,而此时泪水
已僵在表情的半空,打湿了繁花落尽后的佛心。
你已然超脱,告别了内心的注视和了解,告别了
绝望以及对脆弱的隐藏和闪躲,你不悲不喜,
有所依持,或安眠,你听到杰出的光从你的脸上
轻微擦过的声音,酒杯却无声碎裂,撞向它的,
是几根头发,黄灿灿的,你的脸因此不再苍白惨青。
这些,都没有超出我的想象之外,我就是这样关怀你,
我一刻也不能把你遗忘,我只消略微想一想你,
想一想你我的生活其实是雷同中暗藏变数,我就像
看到了我自己,我是否也曾精神委顿地抢将进你的梦里,
萧瑟、委屈或荣耀,用两片嘴唇相好,无邪的信抑自己?
当然,我不否认自己也会在你的意识里虚伪而轻快的
假笑。对于你的世界,我不时会报以世故地侦察。
来不及集结的诗篇,还未老去,才气就快被用尽
这怎不叫人恐慌,怎不叫人心惊肉跳,长刀与短钩
挥汗如雨,也只是徒劳地将音节斩割得结结巴巴。
我慵懒的手捞断了对往昔的联想,梦也断了,
传家宝也缝不起来,针脚是我们轻浮而老练的
调侃和谈笑。一些诗情玲珑地立在目力所能及的
前方,追上去,掌握它,然擦光所有的火柴,也只是
沤出一丝带着香味的青烟,随即就沉溺迷茫。
真像是一个误会,对此,无所谓或惋惜,我们
难以表达,我们的态度随风飘逝,只在长期的安歇里
等待它或许回来或许遥远的往事某天传来一声模糊的
回响。我们不得不承认我们对这个世界是有赊欠的,
你非常沉着,安静地下棋,在某一个被昏暗淹没的角落,
我不行,我渴望一种旧日的温情,我无时不被此折磨,
身体变化成一条瘦弱的河。我被你嘲笑,你听不到
河的喊叫,我被搞纳闷了,我的嗓音果然暗哑,在折射的
光影里,丧失了往昔的笑语欢颜。我异常地对不起,
我让一个害羞和无辜的孩子,在五彩斑斓的今世
骨瘦如柴地老去。我扭脸望向你,再一次对你叫喊,
这一声尖锐凄历,穿透我的胸膛破空而去,你一激灵,
风就吹白了你后来的头发,你因此学会了思念和惦记,
你寻你的兄弟,为此你敲烂了木鱼,而我的面孔已然模糊
在你生日的这天,在那一声呼唤过后,坐上了时光机器。
乌瓦 草于2003年3月13日
【我请求获得内心的平静】
我有太多的请求。在平房还来不及改建时
我请求门臼磨出一把薄刀,好剔断我的双脚
让我留在原地,看照旧青葱的美丽生活
我请求我的肖像只停留在翠绿的邮筒里
听凭错寄的邮票,抛起又落下,重逢又丢失
跟无数陌生的表情交换生活的心得
我请求我的手遇见探访者的嘴唇,我要微笑着
抚慰它,努力使自己象一个看守真理的先知
我要说:你越来越接近我的想像了,这足够
让我赞美,我对你的迷恋穿梭在广袤的夜空
这只是一种被动的假设。躬逢盛世,我更乐意
自已能身体健康地在黎明前主动出击。我请求
自己能乌衣风流,却不是在扮演生活。我请求
自己是个泛爱的混球,能抛弃鸡毛蒜皮的抒情
远离昏迷的宴席。我请求世界让我尴尬,戏子
合该在台上有义,这样我就可以更细致地描写
人们脸上匪夷所思的惊愕之情。我请求能站在
山顶看一场桃花飘落的过程,看它们呼朋引类
看它们衰怨与叹悔齐飞,我一挥手,帖在领口的
阳光走避不及,它听到了我凡俗的歌声和呓语
歌声飞翔,这依稀的言谈,足够让人忍住眼泪了
玲珑地语序消失,我请求自己在与过去一脉相连时
让两个梦之间的另一个梦变得更短,让那一句
悬在半空中的诗早一天停止耳鸣。我请求白藕上
依旧还缠绕着红绳,自己始终能守在阴凉的地方
讨着营生,这样我就可以躲避意气风发的旧情人
在这片芬芳幽暗的土地上重建家园了,风过时
叶子发出如扑岸细浪的翕动声,我拉起影子在
寂静中劳作或跳舞,一回头,以退为进,我的影子
扬起了下巴,表情干净利落,换得了内心的平静
乌瓦 于2003年2月24日
【蛾】
将到吹灯时刻,最后扑了理想世界的
是蛾。它飞过闹鬼的竹林,掠过火
成金黄的河。坝边的漂衣人与相思花
隔岸目遇,蛾聆听了他们的邀约
蛾说,我终将是纠缠在你们唇边的烟呢
河水退去,只剩漂衣人数着相思花落
乌瓦 于2003年1月24日
【敦煌梦】
一
啤酒是由花朵酿成的。我将这个答案告知他人
我还说,最值得拍额称道的,是它蓄谋已久的泡沫
带来的微凉感觉。它在清冷碎裂,不抱怨,只是
吹嘘或沉默,骗局一般,大漠里有孤烟有戏剧人生
野菊从不曾高歌,言语蒸腾,我被滞留,忘乡忘忧
二
这是一则广告在一分钟内给我的联想。天色暗蓝
关隘繁华,我祈祷流浪的路和我的美梦一样宽广
一桩浅显的情事让我熟稔了粗话,一位河西节度使的
后裔成了我刎颈之交,他刚刚放妻,言说一别两宽
各生欢喜,而我的光阴,无人洗劫,无人误会成寸金
三
更多的感觉类似于此。敦煌路上,空有余香,我一再
想起薄如蝉翼的丝带和反弹的琵琶。飞天的姿势
亘古不变,一日千里,伤感而疲倦。那一日我极为熟悉
敷衍中有刻意,越来越懒得吭气,洗把脸,五官素淡
言语和煦:你没有依归的原乡,明日的墓,孤独得出奇
四
夜机颤抖,窗外的灰暗肆虐娴熟。我是个赤手空拳的
孩子,只是卑劣地欢喜,摔下去,我将重返薰香暖阁
一只凉州的风筝,命悬一线,我满含忌讳,紫青的图腾
直赴西北,玉门关前,我与裹着香料的新娘一拍即合
一把青丝,居然就起了些清愁,执念,是一条凶猛的鞭子
五
这条凶猛的鞭子抽打隐形的鬼魅,我将心情摊平在沙州
陷落后的第四年。那一年贤顺的大舅子被砍了头,千佛洞
自此沉寂,事事休。鸣沙山的一场雨下了二千年,我至今
还在耻笑春风不度,我热泪涔涔,看到丝绸路上那位不知
深浅的中原女子头挽发髻,脚套绣鞋,举着青涩的灯笼飘过
六
她和我有过简单的交流。她的呼吸象明澈的水色。我说这位
娘子,我想在西域再一次模仿溪边濯足的玻璃蝴蝶,再来一次
一如庆历三年的媾和,如何?她只说烟花不堪剪啊,记前度
野欢的草棚一灯如豆。我便又笑了,一袭花裙裹着风扑面而来
缠绕了我,花裙子,花裙子,敏捷的一瞬结结实实撞回了胸口
七
而黄沙穿过的瓶颈愈来愈细,故园却愈来愈远。贝叶梵文
见之如见坟,卑微摇晃的灯影里埋着红色僧侣与青色女人
羌笛如水,一月如盘,亲爱的我来了,我的影子能把舞跳得
如泣如诉。边庭树,相思几度,指我向深渊只需一两个句读
蝴蝶,顺着驼峰旋落而下,珍贵的壁衣玉壶,赠予了咸阳酒徒
八
我的兄长后来说我是个偷儿。他带着局外人的幸灾乐祸目睹了
我是如何优美地玷污了他的村落。他说结局终会在年老时坏死
关山的榆叶疏黄,大雪将要来临。他开始仰头看天,喃喃地问
你看我将来的碑文是用汉字还是用西夏文书写?我在弱光处转身
直疑心那托着的是一汪泪水,我不敢惊扰他,突如其来的伤悲
乌瓦 2002年12月7日
【摇晃】
我的世界总在摇晃,我没有饮一滴酒,竟总是
看到王心刚在16毫米的胶片上摇晃。汤司令的
军装真帅,抢来的卡宾枪哒哒哒,情节在节骨眼上
嘎然而止,"哦嗬!"观众一声惊呼,胶片的空白处
有五角星、适时口号和疾雨般的划痕,影院在摇晃
这情景到今天,不断地在我眼前重现。它使我疑心
自己拥有巫术,致使我畏光,惯于摸索却站立不稳
我的眼黑自此而生,成为我文字中无需标音的字根
此去经年,日子如水,渐行渐远渐无声,恍如隔世
寂寞花花的花花的,这个小暑越来越热。海在摇晃
芭蕉和棕榈在摇晃,沉睡后醒来的下午在摇晃。一个
口音生僻的客家孩子在摇晃的船舱里仓皇而潦草地
结束了童身,乖哦,有一些瘦弱,他羞愧得抚住了脸
似是而非的女友初一来,十五来,精确得像烧香拜佛
这孩子,为了推销一沓挂历,死于非命。他一摇晃
就摔死了,过程我记不得。只记得照片上的样子
还在翻看过期的报纸。想谁谁长得像,想他莫非就是
王心刚?无穷尽的片断翻滚而来,我很哀伤,细微至病态
摇晃的生活杀机暗伏,日子向右看齐,整队报数
接下来就是冬天了,过敏的日期酒醉般一路摇晃
乌瓦 于2002年11月23日
【一个村庄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时】
一
进村,电车从黑暗里来,又闯进黑暗
梦、声音、速度的样子被一张过于清脆的
薄纸记载,又被舔舐的舌尖磨穿。电线杆上
有寻人告示,清凉酒吧有调酒师没落的泪痕
逗点,句号,又一辆电车驶来,它刚刚离开黑暗
作为一个艺人,你需要一种简单的生活。一位
瘦长历练的中年女人接着说:这是一个聚集艺人的
村庄,这里的口号如警语,这里的人安份冷漠
除了创作和活着,你无需敬老尊贤,也无需含情脉脉
你只需把节奏来回穿梭,把没有兑现的梦想折旧
二
夜深了,我们的内部起了大雾。自虐
是恶作剧、是被收容的快乐,画笔和暗喻
抹不去心头的水汽迷蒙。村东头有私生子在啼哭
听不出是否即将刮风,或下雨,行为抢匪淡入淡出
渐渐习惯了独睡,村西头有更多的人在妖言惑众
"变幻的行为本身就是寻找自己的过程"。这句话
蓝茵茵的,并伴有怪里怪气的旋律。我想像说话的人
闭着眼从头到尾都懒得跟谁打招呼,村长一直站在
漆黑的长廊里,这时一列车从村庄轰鸣而过,飞速的碎光
斑驳在她脸上,她因此而风韵尤存,她笑了,露出虎牙
三
我真实的状态也是想笑的。我看到一个美丽的清晨
从高楼跃下,跌撒得满地都是,然后,负重的车轮压过
它变成了窗花或帖纸,透白的水彩在纸上如花绽放
一轮红日升起,长者说那是你的艳阳,是我的晚霞
它养不活一块溺水的仙人掌,没有汗流夹背没有铁石心肠
自然,鸟犹自在飞,疲倦至及后,它就会更自然地
破碎成一堆悲伤的形容词,形容一根琴弦、一管颜料
一把泥土、一撮文字行将就木的悲苦。村民们对艺术太投入
时常阳萎,最后破罐破摔,满脸的放弃,一座石雕麋鹿
跟他们在画中幽会,认真相爱,才子们字字句句语出惊人
四
一绺头发,掉在眼睛里,村庄的中午寂静,但是隐约
有召唤一般的回音。村民们一辈子等待一次不朽的临盆
一辈子注定闪烁光泽的心思。信仰是鼻尖上的青草
总是够不着,“归去来兮,田园将芜,是多少年的徘徊啊
究竟苍白了多少年。。”我排好的水果布丁一路跌倒
即使这样,从不间断的是购买必需。云依然高高在上
谁和谁功成名就,谁又无奈地呼叫转移了风声水起的简讯
在转弯的那节柜台,我遇到了郑钧,他脸上的痘子比我多
你也来买东西啊,嗯,有一阵子不见啊,就不再说什么了
老狼也来了,穿着一件黄衬衣,要多不起眼有多不起眼
五
放眼,满天蔚蓝,遍地金黄,真浪漫呀,只可惜自己
不是香玉,是现实的奴隶,想一想就意兴阑珊。这么多
浪漫的人堆在一起,怎么看也不再是一件浪漫的事体
一个囚禁自己的女诗人,过着千沧百孔的伟大生活
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她因病而吃苦药,药香古典
暮鸦后来在翻书的时候,驮走了日头。尽头的光或许是
旧年孤月或许是风中鬼火。一抹红晕,几束苍凉,自眉眼
曼延脸颊,构成某种灵感的一因子,远处有哐铛哐铛的
声音传来,有人将搭乘电车离开圣地,翻书人,风吹哪页
就看哪页吧,看哪页虚无缥缈的文字搁浅在村庄
乌瓦 于2002年11月18日
【三十以后才明白】
我是个被自己名字囚禁的人。乌瓦,很空的
两个字,我坐在里面煮字疗饥。它的外面
有满街短窄的影子,有我童年私航的纸飞机
他们彻底长谈,彼此熟悉,用时节的五彩蜡笔
将我涂沫得如同戏子,而光阴,在今天断句
畸形的虚荣心竟让我这么生活了一些年一些年
我左埋右伏,佯装多病,图谋窃取神灵的戳印
好给我的后事,邮去一则飞扬跋扈的墓志铭
我用一大瓶洗面奶,反复搓揉俗世留下的悲喜
只为等待论剑的隐者,给我一个言能及义的暗喻
或是允许抗辩的消息,我等到今天,到今天三十而立
西部缺氧的气流,是B型血的经营濒临破产的歌剧
我学不会讨好地换气,剧情单刀直入,直入性感胯骨
直如笔挺的阳具,观众,不买账,说这太一针见血
说这样我终将遭人弃绝,不曾想我一脚踹烂了戏院的
大门,并为此痛快地消费了多年积攒的好名声,自由的人
真过瘾,现在我也说"三十以后才明白":你就是你
你并不需要丝质楼梯和虚假的欢乐,你竖起一块荒碑
听一群蚱蜢唱罗西尼情歌,你是一只清白的蚱蜢
紧挨土地,幸福生活,哦,我的草窝窝,三十以后才明白
我将不再有瘦长而年轻的嗓音,不再在意浮华的溢美之词
不再颓败和出尔反尔。我将在睡眼惺松的梦寐之间,接近一种
鲜少的气侯,漂浮于河流逆光的另一面穿过夜色。我将以
多枝桠的姿态,拥抱干脆的风景,皮肤黝黑地组合词汇
煮欢快的白粥,即便是画饼充饥,也要逼真得滴水不漏
除此以外,我的爱情技巧也将突飞猛进,芬芳纯熟
夜观星相,在未卜先知之时,我会更多地利用腮帮的
侧影,沿骨质虚线将感情的原貌裁剪。我的爱人是我
成年的夙敌,她在今天说:我要把你吃下去,再生出来
排成队,嘻嘻我是连长。三十以后才明白,这话,算不得淫荡
乌瓦 于2002年11月15日
【祖国青年】
这一瞬间,我无法宽慰你,我看到数以万计的脸
挂在堤岸边的渔网上,鳞鳞的,涟涟的,一切
却显得很安静。五码以外的斜坡,有落叶飘零
我说朋友,一把胡琴的肋骨夹不住行军走贩的叹息
我看你形容尚小,你若想写些什么,请署名
不过是一场旱事,就让你成为了心灰意懒的
善男信女。在酒色的堤岸,你熏醉地提起一椿
冗长隐晦的苟且之事,如何挤出人潮,如何
执手相送,场景与梦境相互打扰,真假难分
你撒网,难堪的弧,抓不回如果,抓不回青春
抓不回锁进照片里的细腰瘦乳,抓不回转乘的爱情
衣角附近的牵引。自顾自故作优雅,扮黑白片里的
老人物,人若不要脸,鬼都怕你三分。想想一千年也只是
一夜的情呢,该起床了,再不起床就老了,我明白梦中
那些没有色彩的黑陶,才是你固执坚持的精神文化
由此可见你并不需要雪亮阳光,在彼邦,你先说
爱情,后来说记不起那女子的长相,接着说长发盈空
完了又说低眉低眺,你最后说之所以说到羞涩的东方
说到有东门车站的故乡,那是你的心头肉打紧了
一回比一回缩水、慌张,浊泪就流出来,流域广及肩膀
我知道有些东西是两码事:比如红旗和彩旗,比如香烟
与尼古丁,比如你在他人眼里的成功与自己用假牙吃肉
以及粉身碎骨与天高地厚。。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能从
爱国歌曲获得安慰,无关时差,你的感知是不是永远要比
北京时间晚点,当你面对淬毒的吹箭,你是不是祖国青年
祖国的美丽给足了你的面子,你姓赵钱孙李,你略含风湿
你的确是一个好青年,你的肝誓为她分泌出甜蜜的酶
多少次设想从家里逃出来,很自私地不告而别,痛啊
真等到破茧成蝶,又无争地失了惊险。。你是一个祖国青年
你是远游者,回去的方向,有人正披香如衣,深情似水
乌瓦 于2002年11月8日
【呼啦啦·致小弟】
横穿迷雾,扑向一束早起的阳光,呼啦啦,向东向东
我是一只向东的大鸟。旅行清寂,修正航道的是风
风随我跨过小溪,跨过原野,跨过泅水的秋天和
灿烂的麦地,呼拉拉,到处是花朵和香穗子,呼啦啦
呼拉拉,内心舒畅,自在健康。呼啦啦,自助旅行
越过那些时光暗闪的窗。窗子里有又红又短的爱情故事
有显山露水的流浪画家,呼拉拉,泼墨、油彩,画中人
站在大街,眼睛不眨,他的衣服有些大了...浅显的情事
犹豫的距离,笑着一张脸,哭着一双眼,呼拉拉,呼拉拉
消失是永远的,不断消失,呼拉拉,变异也是,如果
少年老成,如果人小鬼大,呼啦拉,没有刻骨的寒冷
哪有深邃的温暖。异教徒的人数太多了,天堂总有一天
装不下,阳光下没有末世苍凉,前途是眠花宿柳的故乡
我不是惊鸿,我对谁一瞥呀,牧笛子在响彻云霄,呼拉拉
呼拉拉,凤凰木正在燃烧,呼拉拉,向日葵缓慢风化
阳光是苍白的,眼睛是乌黑的,这是一幅有着腐败气息的
招帖画.选了身段,选了长像,选不好文笔俱佳的结局
快随我飞翔,随天女散花,呼拉拉,欲仙欲死,甜如蜜糖
乌瓦 于2002年11月5日
【诗歌评论】
【玻璃板下的诗意世界 ——略论乌瓦的诗歌】
■蝼冢
我说乌瓦是一个城市抒情诗人,理由有很多。乌瓦说:我要让语言抵达人们的心尖,揭开了丝质文字上的疮疤。他说的有道理,在他的文本中也是这么做的,但我更多的看到的是一个上升中的城市抒情诗人,不管他自己是否同意。
认识乌瓦还是今年八月份的事,当时我在去西藏的路上,因为雨期道路跨塌,被堵塞在阿墩子,那段时间经常上网,一次去榕树发稿见到了乌瓦正在创作中的《小行板·私语系列》部分作品,给我震惊,乌瓦的叙事功底无与匹敌,至少是我读到过的诗人当中最有天赋和灵性的。我初略的读过乌瓦的诗歌(发表在原文化城的个人诗集),主要是2001年到现在的,简单的总结为以下几个特点:叙事和抒情完美结合;婉约豪放有致,语言高度成熟,非十年磨一剑的工夫不能企及;爱情和城市为主要题材;风格稳定,形式和内容上看都是这样,几乎已经成为乌瓦诗歌的经典招牌。
叙事和抒情完美结合。主要说乌瓦的语言成就,当然,诗人这么年轻,我们不能以现在的成就来界定以后诗人将走怎样的道路,但是一个看得到的事实就是,乌瓦的诗歌普遍受到欢迎。我认为那是诗人抓住了普遍心理实践自己的诗歌理想带来的必然结果。所有的诗人都要接受“市场规律”,没有人发钱去购买自己不欣赏的东西,文化产品比一般的商品更需要接受这一规律的检测,因为读者付出的不止是钱的问题,还有心理边际价值和经受审美观念的考验等等。因为网络,我们和读者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变化,人们阅读接受外来事物的方式已经与往昔不一样,网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一个审美经验市场,人们有足够的选择权,他们只喜欢自己喜欢的那些东西,事实上也是如此。文艺作品要接受市场规律检测这种事实不是什么新玩意,早在左拉,就提出了。左拉说:金钱解放了作家,金钱创作了现代文学。也就是说文艺作品必须接受市场规律,其实左拉真正想说的是:文学上的弱者没有任何价值(《诗学史》史忠义译)。
我想天才一类的词不适合用在乌瓦身上,他不是天才,因为天才跟年龄有很大关系,天才适合于刀刀等这样的在网络上凸现出来的非常年轻的诗人。我说乌瓦不是天才,因为我觉得,要成为一个真正的诗人,不是凭天赋,而是靠修为而得,就如人人都有佛性,而要修成佛道,除了禀赋还得靠个人的努力,没有天生的佛。成为诗人的道理同样如此。乌瓦是一个修炼得道的诗人,换言之,是一个稳定性的诗人。
乌瓦的诗歌与民族理想无关。我认为正是诗人有意回避或者说拒绝民族理想的介入,抒写个体生命,才唱出了这么凄丽完美的夜莺之歌。这些歌声是那么娓媛动听,楚楚动人,叩响人们心弦,读乌瓦的诗歌,无不为诗人吟唱出个体心中的爱意恨愁拍掌叫绝,为之动容。在乌瓦的诗歌中随随便便一个句子,挖掘出内心的潜在性,隐藏面,随即使之呈现于一眼即透的层面。如《私语之一》中:
自此后,那些打击人心的细节,都被你迎风化解了,倒是放松地笑了笑
不再那么拿劲儿.大段的空白过后,残存的画面似拼旧了的积木
似黑皮书里的老插图,曾经的恩爱,就此绝版,你从花枝的十字架上走下来
摇晃地站在人群里.复活之日在三天以外,风在指端,柔弱期盼重新勇敢
象这样智慧的句子在乌瓦的诗歌中俯拾皆是,在淡淡的叙述中抒情渗透,有如神龙摆尾,了无痕迹。而被诗人击落的诗意通过明白的语言落入了你的胸怀,那种体认是瞬间的,而由诗人倾诉;又如《剪贴》中结尾诗人写道:在曲调对位交织的第二段 离开 /破碎的跫音穿过了安静的小巷后 /生活就把你由一个口袋剪贴到另外一个口袋
生活就把你由一个口袋剪贴到另外一个口袋,这是神灵的的圣经中没有的。诗人消解了神性,回归现实,在现实中寻求诗意,结果诗人告诉我们,诗意仍然活着,它就栖居在我们走过而并没有留意的某条小巷,或者我们举首顾盼间的一个细小动作,而这就是我们生活的现实场。在乌瓦,他都让它们变成可以触摸的文字送到你的心灵,你不管诗人说了什么,它恰似甘泉的清澈甜美。我只能说,我们彼此心神领会。
乌瓦对城市是暧昧的,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诗人说了什么,要靠读者的理解来决定。而我的印象中乌瓦的城,现代城是用玻璃做的,即有绚烂妩媚的相互勾引快意,又有短暂无情的冰冷机械,还透露出一汩汩茫然和高楼大厦的森冻。在《暂别》中,诗人写道
跟她恋爱 /还不如趁早埋了自己 /I'm fed up /我说到南美狂欢 /再说到锦绣前程 / 我就不接着说了 /她以为我在说现实和理想 /其实什么都不是 /浮肿的意象 /其实只是吧台上的 /两杯鸡尾酒而已 // 所以我不能再喝了/我得想一些朵朵曼妙的微笑 /是如何染红了二月的花 /我得想一些迷离行脚的章节 /好装成湿了寂寞的样子 ……/ 我熟悉这种错位的勾引 /当表情崎岖了 /所有的抒情部首之后 /我开始很空白地害怕 /春天 来得令人错愕
我无法把它仅仅理解为那是诗人对自我的勾勒,我宁愿让他是对绝大多数都市青年的一幅速写。这就是我们生活的城市,一点没有错,就是。整个喧嚣的城在夜来临之时,霓虹灯之后和吧台的高位板凳上或者迪厅里宣泄着一些不为人所知但又昭昭然的东西,一旦揭露,我们在时间和流失的青春面前髅骨毕现。作者尽管没有露骨的表明思想,但它已经告诉一切。当然诗人的观察自然而然镶嵌入了批判,自然而然剜进了城的心脏,或许了时代的心脏。在这点上诗人是现实主义,诗人没有天马行空,行而上的深入云端,而下面的人不知其所云何。有时候诗人也会带着自我忏悔意识表达一些似乎大家都应该明白的道理:
别说太多繁琐的细节 /更别说一圈圈 /鱼水交欢的痕迹 / 就让它野曝于阳光下 /令光斑形状诡秘 / 或许我不该笑 /不该在这样的时刻 /莫名其妙地哼一些 / 老掉牙的军旅歌曲 /我有过之而无不及/ 私底下也在想一些 /有碍人伦的其他关系……
我说这是诗人的“伪忏悔“,所谓的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是也。如果你尚不明白,那么诗人继续向你诉说,那种你为之努力了一个晚上(或者不止)而想要的结局:
除此以外 / 我还故意勾引你 /到思想的丛林 /脱光了你怀了一秋的愁绪
再用更忧郁晦暗的词语 /进入你的身体 (《作爱》)
城市及城里居住的人是诗人关注的一个重点,我不愿意用诗人也许是城里长大而只能如此这般表达一些诸如此类的话来给他一个说法。我从不怀疑诗人的才华,我看到的是诗人的诗歌中刻画出的文学原型——都市人,他们忙碌,或许小有成就或许才华斐然,而他们作为一个集体的存在,他们既不甘堕落,却又无时无刻不在行为着与传统道德背道而驰的勾当,而且觉得心安理得,理所当然。那么这种放纵不是一味的,他们是在某种羁绊下惶惶然而不知道是否该进城还是出城的矛盾心态,在《白领女人》中充分具体表现出了这种思想趋势,白领的你,淋上香波水汁,不管绕指柔情还是黄毛稀拉,情趣很重要,因为这有关生活质量的表达。忙得便秘的你,一照镜子,很不小心露出了才华,且身段妖娆,胸膛挺拔,周末还涂抹几行雅致的诗行,渴望一场出轨的爱情,渴望原谅一次突如其来的无礼 然后便语焉不祥地说自己和老公感情稳定,便气喘吁吁,时不时幻想在一个灰蒙蒙的滨江城市,把自己妆扮成河神的女儿,上错了楼层,仍然可以用相同的钥匙开门……去餐厅,热闹里有不甘心,你看到一个至今还在用手帕的男人,清醇得象个孩子,忽然就羡慕起为着儿女眠干睡湿,含辛茹苦的那些女人,忽然就觉得自己是未完的句子……哦,天那,太完美了,我那怕描绘出了诗人十分之一的妙处仍觉得这是一种罪过,因为原文高出这何止十倍!对于城市的观察描写诗人选择了一个最普遍的角度,即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当然这是一个永恒的关系,我认为也是人类生存最重要的关系式。我所欣赏的不是这一关系式本身,而是诗人点石成金摧枯拉朽无与伦比的表达。城还是荒诞的城,时代还是荒诞的时代,在诗人的笔下他让这种荒诞化成了文字,且妙笔生花,让这层荒诞有所荒诞有所领悟有所颤抖有所沙哑的重回现实的眼中,一点也不陌生,而感到某种无非遣排的生存悲哀。对于诗人犀利的眼神,他洞穿了这种悲哀的存在,在诗歌中也一再流露,一些本之美好的事物,在诗人的笔下不期然的变色,突然枯萎冷黯,失去生命的自然本质,蝴蝶也就不是原来的蝴蝶,而是灰锡时代的蝴蝶,月亮也就不是旧时的月亮,而成今天的缱绻朦胧。这些纯洁的处女形象在物质技术时代和感官生活冷漠厌恶恐怖的生存环境下在诗人摇曳的诗句中暗换了角色,这是时代的不洁面在诗人心中投射下的沼泽。更是诗人自性的上升而拉出的阴影,诗人只是觉得自己抓住了某些东西,倾之以神圣的诗歌。诗人没有指出彼岸的出路,那不是诗人的责任,诗人的姿态就是这种临岸状态,文以载道那是某些愚蠢之徒孜孜以求的妄想。
乌瓦诗歌的成功之处很大程度上是他叙事的成功,夸张点说是无可匹敌。现代诗歌在自以为狂飙猛进的时候,诗人正是在叙事这一古老的表达方式上下苦功,某些人认为时代是破碎的机械的陌生的,那么诗歌也该如此。这种做法除了把诗歌推上断头台还能有其他什么更好的结局?他们模仿了形式,而忽略诗歌自身发展的规律,诗歌不是进化论,它仍然脱离不了人的阅读,脱离不了叙事和抒情的结合,脱离不了词语[母语],谁要是想重估一切价值,彻底翻盘重新来过,创造一种超离所有人审美情趣的艺术,那一定是上帝的行为,毫无意义。乌瓦的诗歌叙事中存在着虚构情节这一事实,在宇宙间的任何真实都不可预见或确定时,虚构成为诗人可能控制的条件之总合,只有作品是不动的,于是,替代还残存着的生命的天际的作品获得了更大的重要性。作品,作为诗人最高理想就是让它随宇宙一起运转,而诗人本身是应该消失的,这点很遗憾,诗人没有从自己的文本当中消失。从个体角度说,这是诗人在间接的表达自己,霍尔巴赫说人若是完全撇开自己,那么依恋别人的一切动力就都消失了。因为是人,所以如此吧。
音乐与诗歌。一个很明显的问题,乌瓦的诗歌内在的音乐性非常强烈,只怕不是我个人的感受。这大抵与乌瓦在音乐学院混了几年有关系,十年乐手经历也脱不了干系。一般认为音乐,绘画,造型艺术等和诗歌都是交织影摄输血的,印象主义音乐大师德彪西受象征主义诗歌影响很深,他的第一首印象主义音诗《牧神的午后》就是根据马拉美的同名诗写成的,当然他们是亲密朋友,而他的象征主义歌剧《配利亚斯和梅丽桑德》根据梅特林克同名象征主义戏剧改写而成,歌剧描写神话中何勒蒙德王国国王高罗之弟配利亚斯和神秘少女梅丽桑德之间的爱情悲剧。剧情的发展是不连贯的,暧昧的语言十观众恍惚若有所悟,又不明究竟,而音乐是一团朦胧的音的氛围,表现闪闪烁烁迷迷糊糊的感情。表现主义音乐和表现主义绘画是同步艺术,表现主义画家用扭曲的形体夸张的色调和象征手法宣泄内心的痛楚和苦闷,而音乐上表现主义代表人物则是青骑士画家康定斯基的亲密朋友勋伯格(无调性音乐的伟大探索者)。另外一个有趣的例子就是韦伯恩受新印象画派“点彩”的启示,创作钢琴变奏曲,星罗棋布的短促音符有飞珠渐玉飞花点翠的效果。在乌瓦的诗歌中我们说他受到音乐的影响不能具体到某个派系,但我们分明感到他的诗歌中潜在的和谐的旋律,读他的诗仿佛和听温和明亮的钢琴一般,抑或是铜管洞箫,抑或是日本尺八或者奥卡雷那,更多的奏鸣效果,而诗人自己把他的《私语系列》定名为小行板,可能处于篇幅的界定,并不是很小行板气质,在这组诗中我看中的是诗人表现出的史诗倾向。因为其中的内容都涉及到深沉和宏大主题,如复活,蹉跎,山冈,中元,献祭,消亡等,只是觉得有些印象稍微柔软了些,显得有些句子左右冲突,象惊慌的小鹿。而表层看,诗人的叙述自始至终都从容自若。总之诗人的诗歌上的音乐气质我认为那一定来自音乐,我想音乐对乌瓦的影响至少有两点,一是旋律;二就是乌瓦明锐的感官能力。对于前者或许还有其他原因,乌瓦跟我说起过,他曾经研究和创作过一段时间的古典诗词,但这些影响我更愿意从诗人诗歌中那些什么花呀什么婉约的词语中去寻找答案。诗人在吸收其他类种艺术手段的同时,不放弃对诗歌独在自主性的追求,象下面的这些句子都是其他的艺术难以企及的,在这诗人排斥了它们,给诗歌赢得无比的尊贵,试举小行板中的三个句子:
一.由铜镜消磨了酸涩,那些好看的叶子,便趁机离开了静默的城市
二.七月七的话题,在拿捏之间,逾过无名指微亮的感觉,无名指上有天台的形容词
三.隐约中,半导体里有一首老歌,唱得丘陵丧失了节奏
诗歌本不应该拆开来理解,但是我想原野上的是树完美的,而恰好树上有诱人的累累硕果,那么我就会冒着跌下来的危险去摘果子吃(:
下面我再谈谈乌瓦诗歌中一个稍微隐蔽的问题,那就是民歌。初看这个问题在这谈好象有点多余,其实细致的读者会发现,非也。这恰恰是乌瓦诗歌现象中的重要问题。关系到诗人创作方向和诗人对诗歌的认知程度。中国是一个比较特别的国家,民族情况较复杂。民歌又多种语言交织而成,又自成体系。一般要经过翻译,二手加工后才能被广泛阅读和接受。那么民歌的精华到底是歌的部分还是诗的部分也是个问题。我认为歌的成分要多一些,当然,大部头长诗除外。那么在这部分里,继承的东西当然要属旋律和口语。民歌的特点就是通俗易懂,琅琅上口,甚至说唱,支撑这些的就是民歌的旋律和它那很有生命力的口语。就诗歌发展到现在这样的情况来看,要继承一些诗思和诗歌特有的表达方式显然不是对待民歌的主要问题,更不是重点。后面这些问题是知识分子写作要解决的事情。我认为知识分子写作,从诗歌行为上来说并非贬义之词。一个民族,如果没有这样的一些写作是难以想象的,从根本上说,知识分子写作应该是一个民族诗歌行为的主要承担者。只是当他们写作失礼之时,才求之于民间,求之于“四夷”。民间立场和知识分子写作是一个互动过程。不是缺了谁就不活了的问题,而是谁也离不开谁的问题。离了,一个民族的诗歌势必苍白,贫血。民间立场是相对知识分子写作立场来界定的。二者本质上是互为渊源的关系。知识分子的东西存在着逆流,也就说终究也要流向民间。而民间的好东西,则向上流,最终成为知识分子写作的基础。知识分子写作是一个民族的精华部分,而民间则是一个松散状态的存在。主流音乐[通俗音乐]是否是民歌的问题。在今天,从表面上看,大街小巷传唱的通俗音乐和古代的诗歌在民间流传情况非常相似。如此,诗歌的存与留是不是是个值得考虑的问题?要分清楚的是,歌不是诗。诗要表达的,不是歌所能很好的表达的,这就决定了诗存在的必要性。很大程度上歌卖的是嗓子,而诗卖的是诗意。要看到的是,诗和歌在今天,强强联合的趋势越来越强烈。二者相互吸收,共同发展更为关键。
前段时间读《男孩的神奇号角》就想到一些问题,顺便提一下,可能大家都熟悉,这是一本德国民歌集子,阿尔尼姆和布伦坦诺编著。一八0五刊行第一卷。主要目的是让民众了解自己的民族,歌德说它包含德意志精神最迷人最可爱的花卉,谁要想从一个可爱的侧面认识德意志民族,就读这些民歌。希望这本书是每个家庭的必读物,象圣经一样。仅仅是一本民歌,就会有这么大的作用?事实上,歌德的《浮士德》是德意志民族的人格象征,是德意志民族的圣经。在中国情况完全不一样,中国少说至少也有五千年的文明,是一条庞大的河流,而且在中国有很多的圣经,诗经,楚辞,老庄,周易,史记等等都是中国人的圣经,是一条几乎无法全部继承的大河,但是又不能不继承,这是中国诗人面对的特殊问题。而想成为大诗人的人是不能逃避这些遗产的,只是看继承的方式如如?我向往的诗歌,她象一条鞭子,一动就能牵发读者对这个民族的敬仰和无限羡慕之情,而不是苍白空洞的说教,大诗是诗歌领域承担这一责任的最好体裁。我想这样就会处理好传统和现实创作方向问题。没有根的诗歌终究是垃圾。要谨慎的是不要滑向狭隘的民族主义。在中国我想任何时候都不可能产生圣经式的经典了,除非集集体之力。诗人能够继承并发挥个人才能已经万幸!!这和我提倡的宇宙法则并不矛盾。最后我还将略微的和大家探讨这个问题。现在我们又回到乌瓦的诗歌中。
乌瓦有一首诗叫《戴巴珠的姐姐》,在进入这首诗之前,我们先熟悉一些旋律,这些旋律来自藏族诗人仓扬嘉错(仓扬嘉错,全称罗桑仁钦仓扬嘉错,意译善慧宝梵音大海,六世达赖喇嘛,康熙四十五年,在青海途中病故,终年二十四岁,是藏族人民喜爱的伟大诗人,他的情歌冲破佛教思想的罗网,讴歌爱情):
一
心爱的姑娘啊 若离去不有法
我少年也不待 云游到山里去
二
明净的水晶山上的雪水 铃荡子上边的露珠
甘露药作曲[米+曲]子 智慧空行酿成酒
如果发着圣誓喝下去 就不堕恶途
三
鸟石般跟情人路遇 那是酒家妈妈的撮合
如果欠下孽债 请你关照养活
四
露着浩齿儿微笑 把少年魂灵勾掉
是不是真心爱慕?请发个誓儿才好!
好,差不多了,这种朴质的民歌,缱绻清醇,让人心旌荡漾, 爱不释手。在乌瓦的诗歌我们也发现这种品性的诗歌存在,那是两个诗人性情气质上的某种潜合,如《戴巴珠的姐姐》:
姐姐要出嫁了 /要嫁到远处的毡房了 /仓央嘉措的情歌渡过了河 /在她软软的暖暖的心上 /和新郎同族的一个女子 /抢走了姐姐 /鲜花一样短促的诗行 /骑着马先走了
上师悄然遁迹的地方 /如今开遍了野花 /看花的人骑在马鞭上 /梦见青海湖蓝蓝地荡漾 /头戴巴珠的姐姐 /等了好多年啊 /等得好宽好宽的拉萨平原 /一次一次地穿上厚重的藏袍 /磨盘山被含在嘴里化了 /湿湿地又迎来了开花时光
以清水漱口的姐姐 /顺着歌声的牵引 /就要做另一个男人的新娘了 /转经筒转呀转呀 /转山转水转佛塔 /姐姐 姐姐 /你做的朵玛好美 /比那年青海湖畔的野花还美 /比所有的彩色的穗线还美 /绕啊绕啊就绕不出我的心房了
这种浅浅吟唱,略带伤感的明亮诗性品格在乌瓦的创作中得到延续。这是一个可喜的发现,而乌瓦那种长行排列,气势不凡而又一气贯通的诗歌是2001年末之后才慢慢成形的。2002年对乌瓦来说,是高产的,剩下的小个半年,不知道还会拿出多少令人艳羡的作品!我想跟作者遥居海外有关。由一个熟悉的环境突然坠入陌生中,外围世界相对缩围变窄时心灵世界变得广袤无垠,异常无穷。在诗人的作品中我们看不到那些矫情的变质的异国情调,更看不到什么我的天使呀我的灵魂呀我的上帝呀诸如此类的东西,这些当然都可以称之为上帝问题,那是人家的问题,人家的上帝死了,有些人,指诗人,比自己的亲爹死了还伤心还痛苦百般,甚至嚎啕大哭,痛不欲生,真是莫名其妙。乌瓦,没有,他的宗教情节如果说有的话,也是东方的,民族的。这点由他的文本可以得到证明,作为诗人这点我想他是负责任的。
因为乌瓦的《私语系列》有史诗倾向,所以我准备谈谈宇宙法则,在和狼哞荒野(高铭)的诗学谈话中我们已经就这个问题商讨了很多,在这我仅做补充。为了和以往的史诗相区别,我以大诗称之,我以为宇宙法则为大诗的创作和诗歌的继承移植吸收敞开了无私的胸怀,宇宙法则是大诗行为的最好承载体。关于大诗的创作和宇宙法则之间的关系这个问题,九月十八日晚上和好友若水谈了很久!若水问我宇宙法则是什么?是你一个人理解的宇宙法则吗?我承认宇宙法则是个人的,这一点没有错,之所以不可解释,是因为它是宇宙法则,但有一些基本的法则我们是可以试着提出的,比如统一于矛盾的和谐,圆满等。
若水问我是否抛弃了泛神思想。我说不。泛神思想是我提出诗歌的宇宙法则的基础,一个必要前提。
那么,诗歌就是这样,若水说,它本身是存在的,当诗人的学识和智慧达到你的程度或说一定程度,就会发现诗歌。是吗?
我想,这么说,不算错!从人主观这一面讲,是这样。诗歌本身存在,诗歌只有提高修为,才可以感通天地,进入道,从而与整个世界,宇宙联系在一体。道是灵动的,是活的,那么进入了道的诗歌也是活的,与这个宇宙一起运转的。为什么现在的诗歌即单薄也没有深度,更不能承载更多的东西,也不能跳出年龄的限制,我是说,不象古代那样,学识阅历修为和诗艺成正比,恰恰相反,越老越菜。这难道不是现代诗人和诗歌的一个最大悲哀吗?
我明白了。以前我的诗歌只是偶尔一两歌句子运用了泛神思想,如扬麦的双手溃烂如泥 疼痛如灯(《最后的时刻村庄琴声飘扬》)等,而如今按你的要求,一整首诗都要运用泛神思想,楔入宇宙的运动和完美圆满当中。
善哉。就是这样!!
乌瓦对大诗的创作有他自己的理论,我们在这不打算细谈。我只想说说我通过阅读得来的一些皮毛与大家一起探讨我们都感兴趣的话题,也即诗歌中的表达方式或诗歌中的叙述和成为大诗人的问题(:,有人提出冷叙述,我个人认为这种叙述事实上是不存在的,任何语言都有感情;冷叙述也只是词语色彩的问题和有无我的问题,有情叙述,才是普遍方式。形式上的模棱两可的“革新”没有什么大的意义。而语言的呈现方式大体有以下几种:首先,肯定的呈现方式;其次,否定的呈现方式,包括一切假设,转折等等逻辑语言;第三,非是非否的呈现方式;第四,非非是非否的呈现方式,本性直觉。
除了天赋和人生经历之外,我们来探讨一下成为大诗人的问题。我认为有三个方面:
第一, 现实主义创作方向。为什么这样说,因为只有保持这一方向,才能不和现实脱节。厚度和深度的基础。
第二,史的和民歌的。这是第二源泉,历史的是继承和学习,民歌的也是继承和学习,向自己的民族和它民族继承和学习。这样才不会断根。厚度和深度的巩固。
第三,理想成分的创作态度。这是一个诗人最光辉的部分,集中了个人对世界的所有最精华最个人的看法,包含了诗人对生命的理解和宇宙意识。他是理想的,是为理想才存在的。厚度和深度的发挥。
这三部分不能分开理解。如果硬要分开理解,那么注定他成不了大诗人。除此之外,那就是人格问题。伟大的人格造就伟大的诗人。没有伟大的人格照样成不了大诗人。切记。伟大人格可修而得之。
对乌瓦的诗歌罗罗嗦嗦肤浅地说了这么多,既没有征得乌瓦的同意,也没有阐述出其诗歌中的深邃内涵,是我的遗憾,我已经无力总结,以后的路怎么走,全在于诗人自己,我想用《私语》中最后几句诗来结束这篇小文章:
我终于在收稍时感到词汇贫乏,我倾尽所有的精力和联想也无法
选择一种色彩来装饰归纳的话。红太深邃,黄太牵强,渐然凸出的
是亲爱的陌生人衫袖飘飘。多么冒味,我用它铺盖了窃窃私语,随后
像一个望穿秋水的农夫立于凉羲,一把三十岁的锄头闪着清坚的光芒
2002年10月14日夜于宋城狐首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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