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周推荐诗人】三颗石头

兰逸尘 · 发表于 2003-8-6 01:43

【简约出镜】三颗石头，曾用网名阿固、银子，榕树下诗歌频道之星。

【个人文集】http://www.yuanct.com/c/main.php?typeid=409

【经典语句】进士不书状元字，榜眼不胜探花郎。功名身后一丈土，李白输我三分狂。

【石头独白】
果实总是因为饱满/而压弯枝头。
掐指一算，我已是个三十多岁的人了，虽然诗歌作为我的最爱，可是我从没想过我会成为一个加引号的诗人！
　　写诗歌用去了我生命的一半时间。我觉得自己，是值得的。
　　这些年里，我始终保持着自己的沉默．不喧嚣，不取宠，因为我有我自己的形状，写不出什么惊人的好句子，您别奢望从我这里看到别人的影子，别要求我会给你过多的惊喜．
　　我的文字是象水一样的淡．如果偶尔有鱼，我想，您就喜悦吧．
　　我一直就对我很失望，而这种几乎与生具来的忧伤一直跟随着我，让我害怕，因为我始终完成不了我的目标。用我自己的话说就是：用悲观的眼光看下去／从一楼到十楼的高度／都是空无一物。
如果您认为我是个诗人，那么您会失望；如果我真的会写诗，我一定要你惊叹不已，可惜我不会写诗，也不是什么诗人。初中毕业后，我的选择是，如何从临摹某一个名人的足迹中走出来，可是现在我发现，我仅仅是我自己，仅仅是一块默默无闻石头，并发出石头的声音。
我不是别人。

【兰花印象】
我知道石头很久很久了，认识他似乎还不到一个月。原因就是我们两个都是喜欢安静的人，就像他在《双城》里写的：一座城在另一座城的背面，其实永不见面。我把石头加为好友颇有戏剧性，曾经和月光经典谈诗时发现月光对阿固的诗歌有特别的偏好，我说我喜欢三颗石头的诗歌。然后我就开始奔赴榕树下去寻找石头的诗歌，想介绍给月光。这一场奔忙成就了我接触互联网以来最大的失误。我到上个月才发现阿固＝三颗石头＝银子。而这三个名字分别是我在诗歌报、榕树下、腾讯格外熟悉的“老朋友”。我记得我给石头说的第一句话的意思是：我真蠢。然后是如获至宝的开心，这份开心不仅仅是因为明白了真相，还有就是发现了一个真正懂诗的月光。石头就哈哈哈哈一直笑一直笑，笑得我要多沮丧有多沮丧。然后石头说：对不起，我没跟女的聊过天，不知道怎么说话。我又差点晕倒。我就觉得石头真的像石头。石头自己说是木讷，不招人喜欢，事实却恰恰相反。还记得石头前几日的问句，他说：兰，你喜欢有人追你么？我说不喜欢，因为无法给予，心里会觉得愧疚。他说握手握手，终于找到知音了。我当时便觉得一定有很多的小女生迷他，他在网络上的光环和声誉，他为人的深邃沉稳，他诗歌里无限的魅力……这是莫大的吸引力，而他极具分寸的把握又是令人钦佩的。
在我做这期推荐的时候，让他写个自我介绍，他说没什么好说的，最后在我的逼迫下才有了上面的字，而大部分已经是两年前的了。我再逼他，他扔了一堆头衔职务给我，这下轮到我头疼了，我一向不喜欢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石头说，那不就得了，就这样吧就这样吧。我问他我的引荐语需不需要他过目审核一下，他说不用了，你写的都喜欢。这就是我认识的石头，平和的石头，淡泊的石头，沉稳的石头，一个不把自己当成诗人的诗人。

【作品锦集】

【河湾·假如人生是场戏】

１
人生这场盛大的宴会在河湾
告一段落
一些人
一些风景
一些爱情
一个空空的陶罐
２
你终要路过我，到暮色中去
我举着老态龙钟的伞
怀抱着一个漆黑的陶罐
终将在这里被遇见
一堆声音的白骨
３
四野无人
只有水在这里激成漩涡
把黑发坐成白发
你漆黑的表情盛满陶罐
４
把剧情写成你想要的样子
抹掉虚妄的喜悦
然后抹掉虚妄
在河湾
命定有这样的劫数
５
再好的水性
我都会这样死亡
在河湾
一场雨来的恰到好处
看着湿了的肉体
你还要我给你什么结局
６
你还要什么结局
蜡烛不是在灯笼中自生自灭
就是把灯笼一起点燃
好象伤了你也伤了我的
那些生锈的片段
７
把很多插曲别在胸口
好象一个刀客把剑
别在胸口
至于谁伤了谁
至于是谁的胸口我不想说明
如果你摸一下就有了疼痛
我想你会知道
８
我的陶罐里终将什么也没有
我黑色的陶罐
埋在黄昏的胸口
在美丽的河湾
我黑色的巨大的表情
仓皇谢幕
９
关于一生
关于片尾的排名
和走失的句子
已经被流水一一洗去
你还向我要什么结局
１０
我的陶罐
我的表情
我盛装的青春的河湾
在提出疑问之前
瓦碎了

【天桥上】

一
7点15分，成都的天桥上
我的左手拎着一条新买的休闲裤
标签还在，一串数字说明它值
四百七十元
就在我的右手边，是一个乞丐
黄昏施舍给她一个不冷的天气
　　　　二
桥下的灯睁开了眼睛
看着繁忙而奢侈的人民商场
还有天桥上匆匆的人流
在人流中有我遥远的陌生的乡亲
他们在这个城市讨
生活
　　　　三
再走一步，我只要再跨出一步
我的视线就看不到这个乞丐
抓着的一把天桥上的空气
天桥下是豪华的车流
据报上评论
一天的汽油消耗就是一长串五位以上的
数字
这数字似乎和贫穷无关和盆地无关
据说这是西部开发的必然
人们，会越来越富裕
　　　　四
贫穷和富裕是一场战争
在这里，没有硝烟
一场风雪正在悄悄降临
在我左手和右手之间有一种冷漠被我触及
可我还是没有逃过这场战争
那个盲了一只眼睛的乞丐
一眼就看穿了我的
慌张
　　　　五
我应该在这个时候做些什么
可是我的右手我伸入口袋的右手
折断在一张五元的纸币上
　　　　六
我跨出了决定性的一步
我的乡亲们正在这个城市
讨生活
　　　　七
天桥一语不发，保持着良好的姿势
至少很安全
我又跨出了一步
　　　　八
天桥天桥，你是不是一个更接近天的桥？
是不是连接天远离地的地方？
而连接人和人我和你的
是不是一张纸币或者一枚硬币？
我右手边的乞丐在这个城市
讨生活
　　　　九
现在是七点十八分的天桥
我被关进笼中我是一只两手空空的兽
一把利斧从无形中降了下来
我被关在七点十八分的天桥的梯步上
这个盲了一只眼睛的乞丐成了横刺在我心上的
针
　　　　十
我面无表情地再跨出一步
用握着价值四百七十元的裤子的左手
掐死了我的良心
清脆的声音还有浑浊的呼吸以及被自己挣扎的挣扎
碎的非常干脆
在这个时候，我没有想起是谁在这个城市
讨生活
　　　　十一
这个年老而瞎了一只眼睛的乞丐
失望而麻木
在应该是收获的季节握着一把劣质的水稻
我来不及收拾狼狈的战场
我是一个被射杀的逃兵
　　　　十二
躺在宾馆舒适的床上我整夜的看一场球赛
我假装没有看见的便一点一滴的
开始虚伪的涌成诗句
我想起我遥远而陌生的我的父老
我的亲人们
还在这个城市
在这个城市和我一样的
讨生活

【黑了】
转动一扇门。忘记了把自己还是世界
关在门外。一刹那沉沦。转尔破碎。
是我打开一盏灯，翻开我的草稿
里面是我的，诗歌。打开了一扇门。
我一直想做一个快乐的书写者，一直
把世界想象成一扇旋转的门。自由的进出
饥饿的乞讨者，落魄的书生们，以及失学的孩子
我从他们黑色的眼睛中，看到一扇门
离我咫尺天涯的门，这夜，黑暗
寒冷而漫长。我的亲人们黝黑的劳动十年
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一个职位。
而我不能说出我的心灵，我是一只痛苦的虫子
想到生想到死都是来于黑而止于黑
想到我的上海牌墨水，薛涛墨汁
以及一种叫做厚黑学的理论
成王败寇，胜利者进了城，我便走头无路了
我知道所谓的一种力量，悬于一念
我颓废地，抓了一把
我感觉我的手从我的身体中抽出了
官宦，巨贾，核武器与和平，战争，江山一姓．
我知道我无力扭转局面。就象我无力把自己
从理由中找到退路。我把书把台灯把自己
合上，把我看见苦难的眼睛合上，天就开始
黑了。

2001年8.11~8.13

【火车】

一
火车缓缓地走了
上面装着我的桌子，床，衣服
还有几十年的岁月一本照片
这些
只需要十分钟的翻动
我的父亲站在阴影中

　　二
我的一生是一列单程火车
我从它的尾部上车
一路上，我看着我的父亲从清晨
一直走到了日暮
然后被一山的雪
刺瞎我的眼睛
我的父亲站在黄昏的阴影里
　　三
这列火车会路过我的童年
童年从童年出发就没停息过
它一直看着我
我将是它最终的奴隶
而在路过村庄的时候
我会把天边的一抹云霞
想象成母亲的围裙
　　四
中途我下过一次车
火车无视地从我身上碾过
我想起装在旧衣柜里的襁褓
我看见我的妈妈
她和我的父亲站在阴影里
看着我又一次离开
　　五
在我的孩子出生的那天
我回家了，而火车
火车从不等我
而我只是想听妈妈唠叨一些出生的故事
如何把爱从一件毛衣的长度中织出来
然后在火车开动之前
再陪年老的爸爸喝一壶温热的老酒
看着一尾肥胖的鱼，如何从老花镜中
跃然而出
　　六
然而火车
从不晚点
在黄昏的时候
准时把我送到迟暮
象我的父亲一样
我会站在黄昏的阴影中
看着我的孩子
2001、8.30

【婚姻生活】

一
我的游离的爱情在夜晚，对一封
初恋的情书，一往情深
它还惦记着十年前的二十岁
仿佛只能这样，才可以显示自己的
博大，宽广
但是我不知道这个逻辑是否适合婚姻
婚姻是一双鞋，不能与外人道知
她是否合脚
二
这样的开场有点直接
就象我要交代的十年前就尾随着我的贼
现在都还没有出现
这不是我交代故事的习惯
就象婚姻习惯麻木爱情
也不是我的习惯
但是二十岁的一个姓氏
真的比现在自爱
所以更加爱那个后来成了我的妻子的女人
她现在是一个母亲
三
那个贼，从十年前的二十岁就一直跟踪着我
我和妻子一直在躲避着
可是这贼人一时躲在衣柜中过时的时装里
一时躲在女儿新发的课本里
我也试图去捉住他
直到昨天，我才发觉
我丢失了很多
四
我和妻子说，女人，我是山我是海我是你要的一切
妻子对我说，男人，我是山我是海我是你要的一切
然后我到婚管中心去求证
她真是的我的女人我的妻子吗
而我的妻子高举以枯枝般的手
用着护肤霜美白霜防皱霜
她说
我要生了
我要死了
五
我的婚姻生活普通乏味
吃妻子做的早餐穿妻子买的衣服
偶尔挑选彼此发梢上的一点点白
但是那贼人喜欢我
我知道，我知道他无非是要我为某些的某些
寸断了心肠，是属于梦着还是醒着的人
这无关紧要
我只是和挂历上一瘦再瘦的日子做着斗争
我从墙角的草稿中抬起头来：看你
偷得走什么
六
我的婚姻生活，似乎说的跑题了
那么就再继续说点缠绵的话罢
让我和我的妻子异口同声地说
我们是山
是水
是一道河睡在另一道河的水里
倾心相许
七
一口碗
又一口碗
争吵过后
听邻居的争吵与和好
对了，我还忘了告诉你们
我对妻子说一滴水滴在另一滴水
就是我们的婚姻生活
八
至始至终，我都不曾许给我的女人一个未来
我被贼人偷的一贫如洗
于是在诗歌比我还贫穷的午夜时分
我大声的哭泣，歇斯底里地掏出心脏
用女儿用双亲大声地说
来吧，他们都在我的这里
九
我还是听到贼人躲在闹钟里窃笑
而我的妻子望着我日见壮观的啤酒肚
说着与爱情无关的闲话
柴米油盐
穿衣吃饭
十
我始终固执我的坚持，我说婚姻就是岸
是所有水的岸
过多的夜里我无视贼人的存在
想象把贼人装进了纸烟一根接一根地抽着
让它也受点煎熬
并写着与我的婚姻生活毫无关联的话
我写人生的问题与答案
我写烦恼的生命和婚姻的人间
十一
我说我要死了，我说我要生了
最后我说，那个所谓贼人
和我的婚姻生活一样正在沉淀
要在三十岁以后再过十年
才在眼角出现

2001、9.25

【在黑暗的夜里】

在黑暗的夜里，穿过陌生的人群
我发现这个世界和我是这样的
格格不入，危机四伏
强盗和圣洁，子弹和爱情，地狱和疑心病
我恐惧，我怀疑我见到的是我的敌人！
我象一把刀，亮开自己以铁的形式
（没有比地狱，更低的地方了）
在黑暗的夜里穿过沉默的人群
我自己穿过自己的心脏
影子静静地把我逃离，失去骨头，鲜血
我不停的把自己陷落、伪装、高傲和叛逆
我把自己，插在人群中，他们是孩子，女人和母亲
他们，到底是谁的敌人？
在沉默的夜里，穿过黑暗的人群
我发现自己变成了蛇，绷紧了身上所有的弦
向左，向右，不在中间，不在其中
把自己还给距离和陌生
影子由前面转移到身后，我终于看清了自己
我是一个黑暗中的人
并象另一个陌生人一样的坚硬地走出了
黑暗中的黑暗的人群
在另外的黑暗中
2002、3、5

【缓慢】

缓--慢
这两个子是被惊醒的，而不是闯入的
而你却说，这样的过程依旧是猛然的
写在七年前的书信，在今天
再次阅读，有段感情一直在里面坚守
却被忽视。文字的力量逐渐加剧
四月的下午，我光着膀子
仿佛多年前被夏天激动的少年
渴望一颗心的感知，听你缓慢的
说出一些年轻的秘密
差点流下泪来
而你说我这是想的太迟暮，想的太晚景
那些字才会被磨出锋芒，在一个男人的三十岁光景
这肯定比突然来的好过些
至少伤害不那么猛烈，还未波及另一个人
这至少可以说成是温情的另一种
当然，七年又三个月的后悔是缓慢的
当我发觉一个人就是一张地图
总有一个地方是另一个人的终点，并在那里下车
指点着从今往后，而这些都是在缓慢中慢慢清晰的
在七年又三个月的时间里，用一生写一本不为人知的书
这些，无疑是来自冷而远的转变之前
那个且行且走，且频频回顾的姿势
被我想起之时。
而你说这个春天里，住着好多的爱情
就象合上一本书，慢慢地回想和另一个人的感情
在一面思想一面沮丧中，交给陌生人
细细思量，一些闲情
2002、4、6

【丢了】

1
为了能更深的忘记你，我专一地擦着面前的镜子
擦着，上面的灰尘，这样分散注意只是为了
撇开一些妄想，想把这些澎湃的思潮象擦布一样丢掉
镜子是真的干净了，而忧伤开始清晰深刻起来
整个夜晚敞开了门户
月光虚掩，你知道我现在的内心
是多么的安详宁静，这都是因为你不能被我
象丢掉烟头丢掉写诗的冲动一样
被我丢掉，所以我对自己说，再想最后一次
就把这些念头丢掉
2
我不记得，在多少次的最后一次之前
是在为你梳头，为你整理乱了的长发
还是背对着你，念别人给你的情书想我的心事？
我真想我能象一个被路走丢的孩子
把害怕和哭泣一起丢掉，可是我却象一个孩子
藏着他的苹果，总也舍不得丢掉
3
一生中总有一些声音呼之欲出
我再不能静心地擦这面镜子
所以，我没有东西可丢　
窗外不再是一个敞开的词语
在黑暗中我看到又一片叶子落下来，丢开春天
丢开那些枝头的花儿，就象我把你丢给我的纸条
丢了，为了不被夜晚的寂寞认出来
我象黑暗更深地沉入黑暗一样，把自己
沉入自己的影子，并为此而写一些空洞的词
4
我再次的，透过镜子端详自己
我发现，我是真的不能，看到自己的眼睛
那年的夏天，满地都是落花，它们是被风穿过的鞋子
又被风丢了，就象在丢了的时间里
我丢了一个地址，和关于一个夏天的回忆
我再也不能在回忆里找到什么
就象面对干枯的井，我们渴死在自己的固执中
便有一些语言象刀，刀上的反光就这么轻易地转了个弯
而你已经是我肉上的伤口，再也
丢不掉了
2002/4/25

【关联】

整个五.一节
看书，睡觉，买卖，吃饭，睡觉
看书，买卖
远离诗歌
一部《战国策》看了又看
把战乱和心计看了又看
一些人，真正地透过烽烟站立在眼前
一把刀，藏了又藏
活生生的
最后的一天，在书的留白里看到林清玄的句子
“是朵花就要开放
就要用花朵庄严地证明一朵花的存在”
于是知道，完整和破碎的关联
是这么复杂
于是我在买卖的空余
拔出了刀，写下这样的句子：
即使生命千创百孔
我们的心灵一样可以完整无缺
于是我的日子
重新和诗歌，有了关联
　　　　
2002、5.8

【我的几种到达方式】

A　坐
也是一种前进的方式
如果是你向我走来
就在这里，我能到达吗？
从起点开始，如果回到起点
而我决定换下等待
就象你用眼泪换下子弹
我知道有一些
必须经过我，才可以走出这些黑夜的墙
守着我自己，等着一棵树

B　步行
远路无急行
迟早的问题
会觉得自己到达的不早不晚
反正沿路的风景在等着
他们全部闯入我
左边的春秋
右边的光阴
急行的风，把自己越吹越远
这些爱情
C　自行车
放慢速度，再放慢速度
我在向着一个方向去
在红灯的路口
左右张望了一下
用力蹬出一个圆
满
在上坡时才发觉
我的到达是这么的吃力
转眼已经十年
D　摩托车
好了，我心急如焚
我要到达在别人之前
我已经没有选择
我必须放弃一些无聊的杂念
有些情感，一日千里
象耗尽的汽油烟消云散
在我和你，之间
E　汽车
这是必须的，在一种速度之上的速度
是需要，关键是安全
我的副驾驶室缺少一个伙伴
你能陪我，多少行程
你在我右边
右边没有红灯，畅通无阻
只有不能逆向的单行道
F　火车
是不能掉头和急转弯的
在紧要关头
只能，一直向前
知道隧道中总会有暂时的黑暗
中途下车的你
你不知道我最后的到达
那些多情的想法
G　飞机
好吧，我只好承认我的感情
一心要冲出云层
迎接一场未知的空难
只怕的是高处的天气
如果不变坏
我将以喷气势的速度
进入你的领空
请让我的降落，平稳满足
用你丰满的大地，把我接纳
Ｈ　步行
最后我们，只能这样
平稳，从容
历经风雨
什么样的过程和到达
都需要
脚踏实地

【吉他手】
在声音的尽头坐着一个爱上光的影子
那把吉他已经沉默很多年了
因为曲谱已经和心灵失散
他说从有光的那天起，就等着
被人撩拨
女子住在照片里，照片已经发黄
玻璃在落地时发出尖叫：再精美的瓷器
能允许有几次失手？如果错过春天你再回头
他指法娴熟，他说如果一切能象弹错的曲
可以重来一次
吉他，象隐藏很多心事，声音翻过夜色射向影子
他说多年不用，音色已经不准了
在现在拧紧生锈的弦是一件危险的事
可是我知道他没有说出的内心，我知道一个吉他手
对一把好琴的欲望

【混乱】

河里有水鬼，这是人们对河水内部
最为恐怖的描述　　　
　　　　　　　　　　　　　----苏童
用尽一生穿过那些诱人的河
　　　　　　　　　　　　　－－耳朵
我的身体藏了一条河，这不安分的女人
她知道一切的理由，如果你看到提着灯笼的手
你就可以看到你所相信的黑夜是如此惊慌
一张弓，如果搭上速度，我相信你就可以看见水
它已经射穿了身体，幻觉，火和成年的器官
在水中穿行，你惧怕舌头。但是我说的是水
泱泱大水从我的身体穿过。一条河它横在我的肉体
（我说蛇，你看蛇的表情，那铁一样火一样的）
而一说出来，天空，处女和最柔嫩的树枝
就开始从内部糜烂，一个没面孔的女人在黄昏走出了纸
她双瞳如洞，她看着你一动不动，她提着一盏灯笼
听到你从水的上面走过，我却听见鬼在哭泣
在哭一张皮，年轻，活力，瞬间和骚动
而一滴血在你到来之前，遁入了墙
那些石头，充满暗伤的石头抱着自己沉入了水底
那一年从房里走出来，你对我说
用尽一生穿过那些诱人的河
那一年，书生和女子一起老了
2002-07-31

【废墟】

一
容身在你的战场，中弹的不是你希望看到的
天空飞过亡鸟，羽毛散落：某人的书信
户口变迁
多么美好的下午，硝烟灌进耳朵
看我们有多少的创口容纳。多么忧伤的下午
一个猛然，把黑举到光的顶端
战场象我一样绝望。那些破碎的
一个人的战场
我的身后，一座废墟
二
多年前我就是一个战士。看我们身体的窗口
泄露了多少的光。光别把你在一夜之间带走
还有那些草，那些花儿，那些复活和死亡的地方
我的身后是一个废墟，啊多么好的影子
多么好的我自己的影子
“看看多年后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我始终是站在战场外围的人
我迎向你的瞄准。你收起了枪

2002-08-24

【外婆的阁楼】

一
小舅舅和舅妈南下打工，做了工长
在乡下修了一座新房，外婆以前给他看房子
和照顾两个孙儿．后来舅妈回来了
７７岁的外婆一个人回到了祖传的木楼
收养的大舅舅，一家人也搬到了镇上
在阁楼，外婆４３岁那年我的母亲结婚
外婆生了小舅舅．现在她一个人住，５间房
很空旷。一到夜里，就没有人迹
她晚上抱着烘炉取暖，白天和鸡鸭
说点，一个人的龙门阵
二
外婆身材瘦小，影子映在墙上
象荒芜的土地上玉米的阴影
墙很破败，她的影子也在一块一块的
坍塌
她习惯一个人自言自语地数数
三个女儿，两个儿子，七个孙子，三个重孙
是个热闹的大家庭
只是有一半人在城里，一半人在外省
而我想，她数来数去
一定忘了自己
始终是个＂一＂字
三
那年回乡，我看到一窝亲热的老鼠
它们也住在阁楼
是外婆最近的邻居
没有小偷光顾她的老年生活
外婆的阁楼是向西的
只能看见黄昏时的夕阳
山坡上的羊羔，跪着吃奶
长大后吃光青草
就离开了
四
木楼从没有移动过
它扎根在那块泥土
每年春天，都有燕子在这里生育后代
从阁楼的窗口，外婆可以看见夜晚的星斗
并给它们取上亲人的名字
他们是我和我的孩子
以及她所有的亲人
　　　　　　星期六 2002年10月5日　月亮湾

【一只剥开的橘子】

天亮以后，无知的孩子就要离去
我亲爱的宝贝，你忘记什么了吗？
在表情模糊的早晨，露水爬上了窗台
有人把自己，藏在果皮的里面
“至少我们，应该为了什么。”
我说左边的云，你说右边的风
打伞走过马路的裙子，你站在路中间
那是去年春天，我站在你的旁边
我能肯定的是，我一直没有说话
没有。亲爱的宝贝，你在剥橘子
当橘子凸出它鲜红的肋骨，你哭着说
北去的火车，就是一节节伤痛的骨头
而天亮以后没人告别。我说
我们太相爱了。迟来的陌生人不知道
我把一只橘子剥开了一半
然后看着它慢慢的失去了水分
　于半朽楼13:58 03-5-8

【结绳记事（组诗八首）】

我只会说一个字
之前总是一片混乱
我刚从山上下来
门缝里露出的昏暗光线照在妈妈身上
所以她老了，而我爱她的老
但是我还没有学会说人间的话
我很饿，只会哭
那时我的胃口好的出奇
一顿吃下了妈妈三天难产的疼痛
吃下1972年所有的命
和四川的穷，山西的病，还有奔波
妈妈的乳房已经没有奶水
我就开始吃妈妈的衣服
然后吃掉她的头发和骨头
可我还是吃不饱
这样，我就总是在哭
妈妈总是在给我准备食物
这一顿我吃了三十多年
妈妈就越来越瘦，越来越小
而我只学会了说人间的一句话
——妈妈！
　　地名槐树镇
我曾在另一个黄昏回到槐树镇
散居在山里的人类像一颗颗放置的棋子
依旧缠头的死者，穿对襟杉，拿旱烟袋
每一个都像是我的祖母
过去的小河是一把没有锋芒的匕首
从镇中穿过，学堂在这边，戏院在那边
勇敢者在路上，坟地在山腰
一枚叶子从春天的枝头飘落地面
作为一个新生儿
我习惯了祖母的烘炉，小脚的节奏
她的蒲扇和迷信的咒语
这些碎片我全部忘记
（穿过杂草丛生的竹林
我一直在找一个碑
我原谅了自己对这片土地的感情
我是骄傲的城市人）
轻描淡写的槐树镇
我的父亲要回到这里
我的母亲要回到这里，像一枚叶子
这里，是地图上的一个名词
　　　不在
一
是的，一开始有很多人
我们都在这条路上走着
往后来奔去
后来，发现身边的人渐渐稀少
险象环生的路上他们有的不在了
有的改变了方向
剩下的几个人一直对我说
赶在天黑之前，雨落下来之前
灾难之前
这之前又做什么呢？
自己拯救，或者放弃
二
听说人死后，都要回来
在原路上拣自己的脚印
可这都发生在之后，没有人证实
我也不在了，不在天堂
不在地狱和人间
我只是一个错别字，被读到今天
只是偶尔看到几个回头的人
他们是我的亲人和朋友
还有流浪汉，他们都看不到我
我在自己的明天
在只有我一个人的早晨
　　　　　12:22 03-3-12
　　关于失踪者
他们是一些身怀绝技的高手
据说是最厉害的
杀手。没有一个人，见过他的武器
他们游走在每一堵墙后
在每一堵门后，他们是秘密本身
不属于任何事物。轻易，没人能见到他们
他们的传说很多，被传奇替代
当你一个人的时候，当你从一夜的宿醉
清醒的时候，你也许会碰到他们
或者在死者的灵堂上
或者在弱者的宴会上
就有可能，见到一位面孔模糊的人
又据说他们善于伪装
成为我，成为他，成为你
你成为武器，你又开始寻找自己
　　　　　　20:21 03-3-12
　　我相信
我这一辈子，说的最好的两个字
一个是爱，一个是不
这些习惯直接影响了我的命运
我相信，像母亲迷信神一样虔诚
我相信人群中
总有一朵风尘满布的花
在春寒里倔强地生长。于是我说爱
然后说不，镰刀和割草机
我还相信村庄的早晨，可以洗亮我的眼睛
洗掉贪婪。想起院坝里依稀的童谣
外婆孤单的阁楼，于是我说爱
对空说不，老年和早衰的记忆
我更相信，有一个女人她不为别人而活
她在厨房，在女儿的梦里
在剩余的生命里，于是我说爱
对她说不，背叛和意外的失足
还有些相信锁在抽屉里，已经不见了
但是我相信你也相信，你还在说爱
爱辛至那个落雪的北方小镇
我对十年的岁月说：不
　　　　　　　22:39 03-3-12
　　　结绳　　　
第一个节留在那叫飞虎岭的山村
那是槐树镇的贫困乡
我在田间放猪
吃惯红薯的我总是很饿
羡慕猪们什么都能吃
吃什么都能饱
后来父亲从部队回来探亲
祖母给他煮白米饭
我撑的站不起身
第二个结在山西
一个叫幸至的小镇
拣黄菜叶子的我在端午节
撑坏肚子，进了医院
后来下煤矿的张叔死在井下
我打下第三个节
而父亲说人这一辈子
就像一个不停挖掘的矿工
在往深不见底的井下深入
我打下第四个结
后来我们举家南迁
回到四川和祖母团圆
直到我结婚，女儿出生
我已经打了三十多个结
包括父亲退休
我写诗，过平常人的日子
如果一年一个，不知道我这一辈子
还有多长的绳子，用来打结　　　　　　　　　　　　　　
　　　农历2月21日
油菜花开了
年老的女人目光恍惚
想她长辫子的岁月
鸡妈妈在田里捉虫子，春水涨潮
2月21，在春分后第三天结束冬眠
接受祝福和关爱，吃蛋糕，吃自己
坐在那里，成一根直立的针
它一年跳出来一次，咬一口就走
“点燃的蜡烛没有人可以在燃尽后
换上一根新的。”你说的是人生
我知道，我知道这句话重复说起就会变酸
一直酸到鼻子尖
而我不能更换自己的履历
母亲在房间里，她在等我回家
不说话。我对自己说
1972年2月21日，母亲难产
　　　　　　　　12:50 03-3-15
　　我的生活如此
我的生活是如此肮脏
在疯狂的、颓废而放弃的黑夜里
在舞女的扭动和放纵的啤酒泡里
然后在一盏灯下，自己羞愧
我开始醉了，然后呕吐
如同用废的手纸，只能被抛弃
剪掉指甲
它们就龇牙咧嘴地抬起了头
我的生活还如此窘迫
我的身体高大，却穿着十年前的内衣
我努力掩饰自持的后背
却又向你露出了我的肚皮
像一只惊慌不安的鸵鸟
我欠债，我辜负，不敢放肆
不逃跑。一些刀子埋伏着
瞄准在我的清醒之后
我的生活是如此满足
过自己的日子，有自己的梦想
贫穷只是童年的代名词
槐树镇，饥饿，母亲和衰老
音乐和摇晃，理想和女人都很重要
我谁也不是，我是你不能重复的
是烟瘾中的一截烟屁股
对自己来说，我中毒太深
我说我的生活是如此的危险
是一只，就要醒来的老虎
11:55 03-3-16

【诗歌评论】

　　　　　　　　　　　　
                  另一种温情
　　　　　　　　　　　　　石头和他的诗歌
                                    ■雨中的亚亚

　　最初接触石头的时候，是看他写的关于情人节的文章，文笔之干净，情节之生动，让人误以为出自女孩之手。外感的触发，丰富了他内在的思想，情感空间，于灵魂之中流泄出来，表达着另一种温情。
　　我这个习惯沉默的男子/以墨为河/以笔为舟/接近凌晨 /
这位深夜还不能入睡的男人，他在想些什么呢？我们是不可冥知的。但又在告诉我们，这是一个构思文字的深夜，创造艺术的夜，仿佛又和这些无关，只是心灵深处演奏出的另一种温情，较为成熟，有点隐晦的情感。
　　天空只是撕下一片袖子/月色就泻了一地/一面惊动沉默一面保持沉默/很暧昧
　　生动的描写，让人闭上眼睛，就体会到一副缥缈的画卷，还能闻出些诱人的气息，引出对某些东西的部分产生的渴意，及一个欲动则静的姿势。
　　深夜这首诗里，“节奏”、“色彩”、“意境”、都说明诗人对具体事物独到的感受和深刻的理解，整首诗歌，浑然天成，在这个平常的夜里，表达一种典型的情绪，让另一种温情，在文笔之间，不动声色的涌现。
　　我则更钟情于在午睡醒来/喝点酒/打翻一些陈旧的衣物/一些细香/一些暧昧/更多一些温度/仿佛炉火上的水/ 更懂得片刻的重要/将影响一生/不局限于午后/午后/三十岁的阳光摆弄风姿
　　这种近似沉默的情感，可能是一位三十岁男人独有的情绪，让自己一些生活的琐碎，用诗歌表现出来，展现出一种潜移默化的创造力。
　　石头的诗，十分注重气氛的营造，也把一些繁杂的事情生动化，单纯化。使读者多种感情并存，而又深切感受到，诗人自己独特的另一种温情。也许只是某一个时间，某一个片断，瞬间交叠所产生的想象。
　　把一生寄托在水上/你让他来水下找你不死的眼睛/
　　用情之深，感人肺腑，也是石头诗歌的特色。用缓慢的调子，细腻的笔调，表达对爱情的执著，怎是一滴泪水了得？
　　诗人不再是风花雪月的少年，爱情的表达，沉淀了所有虚无缥缈的东西，让人感到真挚，可信，这是最感人的一种情绪。
　　文学是语言的艺术，诗歌尤其为上。思想和文字的统一，才能算是一篇具有可读性的诗歌，石头的诗，就是这种完美的结合。最起码在尾生这首诗里，表达得尽善尽美。
　　终于/选择了见面/在怎样的一个夜/我的儿/扑地为水/竟是你的结局/
　　这首诗，叙述一个过程，语言甚是干净，用词之准，生动传情，让人感觉，整个叙述，就入做一个化学反应。以一种超强的感染力，压迫着读者的心脏，饱满的深情，顷刻间如天张之水，倾泻而下。
　　不挂刀/不佩剑/我所有的江湖都是你的/
　　很喜欢江湖这个词，也是生活的一个很大的范畴，一种甘心情愿的付出，一场不计报酬的演出，一个只为你的人。三十岁的男人，温情款款，在远去了所有的誓言之后，这无疑是人生至善至纯的表白。
　　诗歌之美就在于情感表达的强弱，在石头的诗歌里，这种节奏感，是让读者一气下来，最后全部迸发而行。在三十岁这个年龄，对生活和人生都有一定的体验和了解之后，情绪和意象结合起来的文字，蕴藏着深厚的情感。
　　石头的诗歌节奏，源于心灵深处，曾记得一位美国诗人说过：“我最主要关注的是节奏感，倘若我能把盘踞心头的节奏表现成功了，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看来，石头也可以满意而行了，用会心的微笑，散发另一种温情。

      在瓶子里破碎的顽石
                  ——读三颗石头的诗歌

                           ■右眼

　　三颗石头在这一年里写了很多诗歌。
　　一个人的诗歌就是一枚银箭，淬了火以后再浸入水，然后悄悄潜伏在某个细风的拐角。
读诗人在黄昏中走过，被这枚箭必然的击中——如果因果之间存在穴位和气息的隐秘相投。
另一种情况是：箭射来了，他却无知无觉的经过了——二者泾渭不干，春秋相望。
　　我被石头击中是去年的事情，他在《聆听》中这样写到：“侧耳/我倾听夜晚的挣扎/倾听疼痛停泊的声音/倾听你/倾听最后一滴海的干枯/最后一面干净的湖水/破碎的声音…… ”
这样纯粹的声音给了我破碎的美感和心碎的痛楚。我就去翻石头的诗歌，看看那海干涸以前的，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石头一定住在水边，夜夜月色透亮。
　　石头一定深情且多情，他早恋。
　　石头的每首诗歌后面都有一个故事。
　　石头沉醉于画地为牢，他拍打着翅膀凝视火中的花骨朵。
　　后来才知道，石头住在四川盆地，他没见过大海。他的女儿像花朵一样纯洁。他的诗歌只咏叹爱情。他的体温逐日破碎。他一次次的进入可能，在逃离的瞬间，他在深处泪流满面。

　　我于是只看石头的诗歌，我从不敢深究，我一日一日看见自己蝉蜕内的窒息，我也是异乡的客。我怕，我怕也像他一样，泪流满面。
　　这颗石头沉默的坐在水边，玩味着掌心中的水声，“别把这一切都归咎于月亮　我知道 /该责怪的不只是那一抹夜色 ”。他熟知爱情的各种疤痕。很喜欢他的《猎手》：“我发誓你来过我的窗口/见过你瞄准的姿势/左手向前右手托起/是一舞精心的华尔兹/而那些埋伏陷阱的日子/是不是　就是你的枪口 ”——这是他一步步的靠近。“今夜无舟/小提琴无岸/今夜如棺”（《夜听梁祝》）——这是他溺水前的呼吸。“终于/偃旗息鼓/夜的锦被缓缓降下/卷起五根手指仿佛卷起身体/卷起两尾游在寂寞中的身体/终于一口饮下/梗在咽喉的欲望/结束这场战争”（《终于》）——这是他的成全他的退出。
　　更多的是他在劫后的疼痛。他往回看，看自己的不安，看见自己的错过和被摧毁。“曾经也在夜的墙上/写下名字写下你　在所有的传奇里/一朵一朵燃烧　一朵一朵凋谢/但是啊/ 哪一朵是你哪一朵是我/哪一朵是我的情人”。“曾经”，这两个字，写尽他的一生。《忽然想起你》是让我非常感动的一首诗：“伤感已荡浆　让我忽然就想起你/让我只剩余生”。
　　石头的诗歌里，你很容易可以看见“三十年”“十年”“五年”“三年”。你会因此知道他是一个朴素地恋旧的人，一颗被时光敲打的“顽石”。“其实我只是一块顽石/一块岁月完成的作品/惊涛过后风浪平息/一切降临/什么忧伤什么盼望和诺言/我只剩这一副躯体/是刚是柔爱或者不爱/悲喜都这样坚持地站立/一切都化尘埃/什么过去将来什么不朽/我只有这身躯/如夜的眼睛在黎明前/眺望”。
　　石头在诗歌里复原着婚姻的形式和亲情的侵略。他这样怀念祖母：“异乡的人生是场多情的病/故乡则是骨肉里的一只风蚀的灯/老父看着门口织网的蜘蛛说/异乡和故乡结合后/它的孩子叫做乡愁 ”。婚姻是他最后的牢，“他随手抽出一张黑桃Ｑ/孩子说　他听见妈妈在电话中/喊我老公　在我从厕所出来之前”（《一个喝茶的下午》）。“我知道我可以睡在她最柔软的地方/但是我不告诉你通往的路/厨房里还热着十二点的一碗汤/我的女人睡着了，从不关灯 ”（《十二点的幸福》）。
　　直到有一日看见石头的照片，看清楚他眼中的隐忍和脆弱，再想起他的“以我朝生的手/挽我暮死的袖”，心知我们都是被日子所伤害了的。只不过多数人不以为然，而石头却认认真真的计较并且抗争着破碎的宿命。成灰成土又如何？他会“关闭一切逃避的出路来和你相遇/我以我冰冷的指尖和你约会”。
　　石头，那夜滑向湖底的星子，最后竟殒作了顽石么？
　　石头，你不要在时间中破碎，找一个瓶子，你把自己破碎在诗歌中吧……关于那个秘密，
爱情的秘密，请你一定，一定要守口如瓶。
　　下一个轮回，她一定会穿越你的梦境，并且和你遇见。

后记：最喜欢他的《给妻子的情诗》——这种心虚的、真实的幸福。

感激这场病，让我有更多的时间
感受幸福．韩
我要省略虚假的形容词
我要把你描述，凡是和婚姻有关的
争吵，以及角落堆积的脏衣服
你都是一味良药
曾经我还爱过别人，我坦白
我用赞美的诗歌虚构过一些恋情
美丽的主角都是你的影子，
甚至一频一笑，韩，你看过那些诗篇
我们的红纽扣，还有你青花细描的围巾
都出现过，我对初恋不能忘怀
我笑说过你的眼睛有点小，你的鼻子有点大
甚至你的母亲有点凶，但是我知道我只有一朵玫瑰
这一生我就是爱你，韩
永远太远．我们都说过，只要这一生相扶到老
抚养我们孩子还有孩子的孩子
就这样平凡的白了头．而我忘记我有诗歌的能力
我只会喊你一声，老伴儿......
可是现在我是多么心虚，韩
我竟然不敢说起你的名字
在你试过冷暖的碗中，你盛来你的
关心，而我竟然不敢在诗歌中说起你的名字
它们是细小的珍珠，需要用更细小的情思穿起
我爱，你知道，年有年的月有月的交替
而我而你，才是恒久不变的

		自动登录	找回密码
密码			注册

【本周推荐诗人】三颗石头

站长推荐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