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动草隙的风》（五首）[原创]

辛酉

《吹动草隙的风》（五首）
作者：辛酉
《一个乞丐》
在地下超市门口
站着一个老人
因为离得太远
我无法准确地描述
他破败的衣衫
和脏兮兮的脸庞
我和妻子购物出来
从通道里看见他
站在通道门口
不停地摇着一个饭盒
响着硬币的声音
我看见一个男人
挺着啤酒肚子
没有理他，眼睛
也没瞟他一下
从他身边过去了
接着是一个女人
一个挺时髦的女人
试图从一侧躲避过去
面对靠过来的老人
扔下一句脏话
同样昂然地过去了
然后是我们
我抬头看了看
老人哀怜的目光
突然想起了
我是一个诗人
是否应该发扬一下
以诗歌的名义
投他一票——
还没回过神来
我已被妻子拉扯着
走了很远
2003/4/15
《行为艺术》
具体日子记不清了
总之是初冬的上午
我在一个朋友处
玩到十点钟，然后
骑车，沿万昌路
经过三中，太平路口
穿过下面的那个路口
就是去二菜场的那条路
遭遇了一个衣衫不整的
乞丐，像从下水道里
刚刚爬上来，奇脏无比的
乞丐，趴在一块水泥地上
他的两片屁股，不断地
运动着，我绝对能想到
他的屁股下面，拥有
一条强健有力的阳具
正同水泥地板，进行着
一场决战；我还注意到
他的两条愤怒的目光
扫射着街对面的
那排楼房，那排
全是发廊和按摩院的
楼房；以及那些
那些刚刚睡醒了
懒散地坐在店门口
晒着太阳的小姐们
许多个日子过去了
我经常地想起
这个行为奇特的乞丐
我甚至于怀疑
这家伙可能不是乞丐
而是一个行为艺术家
那么这件艺术品
应该取个什么标题呢？
在几个名词间
我琢磨了琢磨
觉得都不够恰切
这其中包括“饥渴”
“幻觉”和“对抗”
——后来想了想
还是叫“无题”好了
2003/4/17
《青 春 期》
逃课我知道你干过
我也干过
我们一块跑到校外遛旱冰
打桌球，打电动，唱歌厅
打架我知道你干过
我也干过
我们带着二十多个弟兄
砍了那个挖墙角的混蛋
抢劫我知道你干过
我也干过
我们守在九点半的电影院门口
逮住一个初中生
宰了三块五毛钱
我们一起干过的还有
星期六晚上去街上
看通宵录相，我们一般上半夜
躺在沙发上睡一觉
下半夜查过票后去洗个脸
然后打起精神看毛片
我们一起干过的还有
同时当选为班干部
又同时进入学生会
那年暑假，你我分别为了爬上
学生会主席和校团委书记的位置
没有回家，一起留守学校
以博得校长的信任
我们一起干过的还有
就在那年暑假，我们每天
五点半就吃晚饭，然后爬上宿舍楼
六楼的楼顶，守株待兔
——宿舍楼对面，隔着围墙
是一排居民楼，经常有粗心的女人
洗澡时不拉卫生间的窗帘
被我们免费欣赏。如果我没
记错的话，左起第二单元四楼
住着一对夫妇大约三十多岁
他们估计我们学校宿舍里没人了
所以做爱的时候从不拉窗帘
他们的性欲很强，几乎每天都要
还会变各种姿势，而我们
则每天都能欣赏到比录像里
更逼真的镜头
此外，你没干过
我干过的有
写诗。二年级的时候
我自印了本诗集
你说这种事纯属无聊
此外，我没干过
你干过的有
睡女人。三年来学校里
稍微有点姿色的师姐师妹
基本上都和你有染
三年里你睡过多少女人
我问你也未必答得上来
为这事，我差点和你翻了
我好不容易找了个对象
准备下手，他MA的
居然是被你穿过的旧鞋
后来，下一届学生
刚到校的时候，你为了补偿
让我挑一个原装的
我犟着脾气没有理你
这件事一直让我后悔不已
现在摸一摸胸口
这颗心，至今还隐隐地痛
2003/05/26
《初 恋》
那个名叫彤的女孩
是我的初恋
她像女妖一样
将我的十七岁
和十八岁
紧紧占据
和所有诗人的初恋一样
文学成为这个事件
唯一的导火索
作为诗人
我感谢她，她的出现
使我思如泉涌
写了不少爱情诗
这些早年的珍贵文物
在她离去的夜里
交给了火把
现在想起来
真正具有历史意义的
是某个星期六下午
风雨交加。除了
我们，在教室里
交流徐志摩的一本诗集
教学楼里空无一人
后来，趁她不注意
我强行吻了她
这是我的第一次
毫无疑问
这场爱情没有结果
因为那场误会
我们擦肩而过
这件事的结局是
快离校的那年
我作为校文学社社长
收到了她的投稿，那是
一首《倾诉》的小诗
一首让我流过泪的好诗
我知道她是为我写的
我也知道她是故意
给我看的，然而
我明白，离校在即
旧情复燃已毫无意义
现在，我把这首诗的
最后一节抄录下来
作为我这首诗的结尾
同时也作为初恋的纪念
和我对她真切的怀恋
——这几行诗是这样的：
“你走远了，你的背影如帆
渐渐地消失在水天一线
只留下江水呜咽的涛声
那是我无尽的哭泣与倾诉！”
2003/05/26/00/08
《一个朋友失恋了》
一个朋友失恋了
就在昨天，我最要好的朋友
我玩得最钢铁的哥们
被那个狠心的女人，像
踢掉一双穿破的鞋子
一样，铁面无私地
踢出了爱情门外
一个朋友失恋了
这件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或者说和我没有直接关系
其实我早就劝告过他那娘们
不是个好玩意，现在
他为自己的固执付出了
代价，这叫咎由自取
一个朋友失恋了
又一个十足的倒霉蛋
在爱情的钢丝绳上失足
掉进了万丈深渊。整个晚上
我被他硬拉着陪他喝酒
在豪风酒吧，他喝掉一瓶酒
就要摔破一只空瓶子
一个朋友失恋了
我原本不打算写下这首诗的
问题在于他摔破第七只空瓶子
之后，突然起身爬到阳台上
高喊着：我要跳楼！我要
跳楼……吓得豪风老板也就是
无名指网站站长,哇哇大叫
2003/05/26/02/02

在水之灵

感觉、切入和立意都不错，喜欢这种关注当下生活的东西，很有劲道。但写法上还可再打磨一下。：）

清舞流云

更象在述说，感觉不错！

李满强

要是再精巧些就好了

墨人钢

同意楼上

辛酉

谢谢满强兄！
谢谢各位！
这里边种玩意应该叫叙事诗之类的吧？
呵呵：
瞎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