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在忠门（大厅里发不了就在这里发了）

陈言

                      在忠门
人们早早地睡去，灯光和冷风以及乌鸦的歌唱
早早地睡去，孩子们的哭泣声让夜晚显得更加宁静
我观察这个没有人拜访的小镇，空壳的镇子，人们早早就睡了
他们没有挣扎没有漫游，他们累了，每一种疲劳掠过并丢弃他们
他们在低谷，那仰望中的帆，是水上的家园
他们拥有渔网和一个木帆船时代的日出
他们拥有远航的指南针和背离的骨骼，古老的耕作
在民谣的嘴角，他们是一群安分守己的公民，他们饥饿、流浪
他们观测天象和水文，却迷失自己。他们是一群被称为“界外”的人
他们打铁、轰炸石头、修路，在简易的作坊中制作蒸笼，他们是一群睡在扁担上的人
在城市的某些角落，他们早早地摆出米粉摊子，他们制作碗块
他们衣饰陈旧，迷信燕鸟张贴春天的消息，他们集体解读木材
森林刻下他们的脚印，从南到北，工地被他们占领，从城市到乡村
他们是一群不被教科书指导的部落，他们埋头研究自己的地理学
不被承认的探险路线，简易的飞翔动作却指向宝藏的核心
他们重建秩序和游戏规则，他们改变北方气候的咽喉
他们集体漫游，年关还乡
一些人在老家测量地基的承受力，一些人在黑暗中躲避讨债的队伍
他们早早地结婚，女人怀孕后却对青春期一无所知
女人们用锄头与大地交媾来发泄情欲和一年漫长的等待
她们是一群无从知晓外面真实的人，外面可能被理解成另一个国度
他们的男人在流浪，在挨饿，在受气，在一列火车和另一列火车之间
一如她们无从知晓结婚证，儿子们早早地成长
他们集体把校徽丢进水沟，他们踏上钢筋和水泥之路
他们结婚，生孩子，无从知晓爱情
他们拥有洋房和轿车，他们背部拥有不断被窥视的眼睛
他们早早研究离婚手册，没有合同与签证的婚姻，水上的宗教
父亲们都老了，父亲们坐在院子中看狗看门
守着孙子们的奔跑和自己的衰老
父亲们没有挣扎和悔恨，父亲们坐在刷白的空气中
怀念空空的乳房，不多的温暖，不多的骄傲
年关又爬到墙壁，枝桠用枯萎配合鞭炮的叫喊
他们部分携妻带子回来，部分还在漫游
他们拥有手机，却不再联系
他们拥有房子，却住着小偷或乞丐
他们部分惦念光阴，部分疏远亲情
如同拒绝俯身垂顾的欧鸟，如同披着大衣奔跑的风
他们是一群界外的人，他们住在城市高楼上
他们渴望书本浸湿孩子的目光，自己却睡在情人的肩膀上
在赌桌上摊开干裂的血管和早年被鱼钩刮伤的手
或者把失败的影子拖延到孩子的晚餐上，哭泣是对疲惫的认可
他们高呼道德，道德就是他们
他们熟悉权与利，门自动推开另一扇门
他们在遥控的世界中上下没有感知的身体
无所谓感知。如同无所谓白昼和黑夜
区分雾霭的是强词与夺理，他们谈论日益艰难的哑剧
还在简易作坊中，他们做爱，生孩子
他们没有改变，一如季节循环不断
一如牛羊反刍，地平线饮尽落日
他们还在嘀咕，他们漫游
但说不痛，嘴唇不是用来说明伤口
叛逆或抵达，他们还是一群
端着空碗朝着月亮的孩子
他们一直在饥饿、流浪
他们没有长大，一直
一直在打听一座空空的镇子，暮年的哀歌
疏远嘴唇的民谣，他们寻找的光
他们是衰老了的父亲、儿子和丈夫
他们一直在界外，研究着不被生活理解的哲学
在忠门，雷霆暴怒并不能唤醒他们顽固的漫游
一如从前，他们埋头研究水文和天象
他们炸石头，烧砖快，运煤炭
耕作，这古老的漫游
              2006.1.8下午

老树

学习中,厚实,沉稳的诗歌

云梦心曲

一种呐喊，一种悲诉。关注最地层的人们。问好

陈言

谢谢楼上两位朋友的认真阅读！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