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记三首

杨四五

杂记三首（杨四五）



◆池塘中央

他在九队
将要干涸的池塘里，拿个脸盆不断朝外舀水
舀一会
就停下来
用袖子揩揩鼻涕

我站在远处，把这个细节看得清清楚楚
由此
我确信
他真的是个瘾君子
杀过人
还进过班房

我正想着
母亲飞快地跑过来
一下把我抱开
他似乎什么都没有看见
依旧朝外不断地舀水
几只散养的鸭子，渐渐围了过去


◆上学路上

除了下雨，他每天都盘坐在校门外的丁字路口
时不时伸出左手
指向天空
发出呜诶呜诶的叫声

有一回，高年级的女生补课回家
他伸出左手
指向大山的尽头
几朵白云就游过了山顶

又有一回，我们毕业了
他远远地
指向山下的涪江
然后反复拍打着双腿
反复地
指向自己

还有一回，我抱着儿子经过路口
四周长满了庄稼
一些杂草
裹在他的身上
只见他，仍然呜诶呜诶地叫着
他曾指向的地方
晴日万里，无有鸟迹


◆竹林深处

秀才坡往下两百米，是一片茂盛的竹林
竹林里边
有三间瓦房和一个砂岩磨盘

他常常趴在磨盘上，写一些字
或者计算什么东西
有时，会高兴得跳来
有时，痛哭得像个孩子

他一连十几年都是这样
他爱穿军装。天色向晚的那阵子
秀才坡除了竹林，瓦房和磨盘
根本见不到一个人影

2016-11-16  于浙江永康

谈笑指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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