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陪着你走

色色001

                文/阿色
高高山上一棵槐
槐花头上挂铜铃

槐树是很常见的
少年时  街上 河岸 学校的后山墙
到处都有
铜铃属于大户人家
骄傲的牛蛋爷爷
赶着他枣红马   路过尘土中的我们时
总要响亮地甩一鞭子

我们没有马
父亲要我躬下腰身
像狗一样拉犁拉耙
我却要像马一样扬起头颅

父亲打我
在爷爷的坟前
我咬牙憋回眼中的泪水
夜晚   睡在房顶上
看着满天的星星   想到过死

八月的红枣熟了
红枣没有香瓜甜
我问母亲
香瓜哪里来的

母亲回答  
草棵里野生的
你父亲用高梁叶盖着
每天都要去看一眼

我掉转头
篱笆墙外是一条伸向田间的小路
小路两旁
落谷莠    荆三棱   节节草
都挂着晶亮的水滴

我的父亲裹着羊肚白手巾
背着一捆晒干的树枝
正在往回走
他看到我了  
他是那么地欣喜

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
马脖子上的铜铃
已成为槐花瓣中最后的尾音
我们家依然没有养马

一棵槐 一匹马
一串欲静而不止的铃声
是我的父亲

我在字典里寻找这棵树
一圈圈木制的年华
棵  苦果切 音顆  俎名
是我的父亲

现在他老了
我站在他的身边做他的马
络麻记事
父爱无缰   

嗯  是缰
因为  线总是要断的
还好
尚能慢慢地陪着你走

     2016.1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