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诗几个

多语

那时，我们去滑雪


那时我们围绕一个场地
滑雪。天快黑了。众多
暗下来的雪颗粒与镜片
凝结成某种依托关系，仿佛我的脚
在滑雪鞋内部（外部由ABS注塑而成）
产生的亦步亦趋式的夹角。

那时，我们无法判断出
这场游戏的开始和结束。
那时，我们还想储备一些干粮
与夜。那时，我们
抱拢在一起了——
我把身下的雪碾压得嘎吱嘎吱的，直响。

2016/01/22


四十不惑


感昌不好，我一直咳。周围的人
劝我放松些。“你看，从冰
箱里淘出的冰可以看作
能消解一切的水分”。
我坐到了电视屏幕前面，发呆。
一只皮球在其中滚来滚去的
幻想，叫我不知所措。
参加完了又一朋友的
丧礼以后，我无法迅速地安定下来。
一会儿，摸摸脑门，一会儿
又随手翻翻几本以前
从未留意过的书
“曼哈顿的中国女人”、“哈佛的青春不迷茫”。
现在，我是身居中国的中年男人，该有
许多要紧的事情去做。
我拿出手机，拨打了一家
中介公司服务台的号码，它滴滴响着，却
仿佛一段空鸣，始终占线。

2016/01/24

患者


我们仍似在拍卖
肉体。这，不是古董学
与白日梦。大街小巷上
早已布满了无色无味的
炸药。我搞到一把外科医生的手术刀
在刀刃里
麻醉自己。脖子
还可以转动，脑筋能剃除掉吗？
我朝CT室的门猛踢，好像急着驱赶里面
数万道的X光射线。
门外，前来探视我的人们
正和一位精神恍惚的病友
小声嘀咕些什么。我口渴得很，却
浑浑噩噩地睡去。

2016/01/31


生活指南


垃圾筒
是个有生活的地方，安全套里
也是。对于废弃的
猫的经验，我们
深有体会。这不是有距离的食品
与经济，不是A股
熔断机制造成人心理上的
犄角。房间得有
房间里的结构，上、下、左、右
前后要适中。涉及到人体，你会
觉得快乐吗？涉及到
一天的具体，我们把
建筑学、经济学、社会学、伦理学、语言学
性学和心理安全学统统归结于——
对自己生活的指南。

2016/01/12


嘭嘭作响的灵魂

我有自由的意愿。玩手机
QQ里的游戏，我会绕开
脑子。四脚朝天。随着分值
不断的增加，大呼小叫。我对外部事物
感知已越来越少，无法真切体会到
存在感（它像一只颠倒过来
又颠倒过去的杯子，总会有
空空如也的一面）
在极短的时间内，我竭力去获取
一只随遇而安的皮球，之后将它
朝虚无的空间里抛——
它，不静止于即将倒闭的
实体店门前，便在
我灵魂从肉体上分开的瞬间，嘭嘭作响。

2016/01/16


雪后的小巷


大雪漫过整个夜晚，整座城。
我走到“黎明小巷”里，盼望
房上开花。从低矮的墙垣里探出身来的
桃树枝，结着一个个春天的念头。
我瞪大了眼珠，看
也看不清楚，巷子里的人们
也似什么都看不见。
推雪机似的阳光，一层层的
在剥人的面皮，我试图将自己的影子
隐藏。“再缩减一些，就可以有
昨晚孩子们堆的一个雪人
那样的大小了，多好。”

2016/01/17


一次买药经过


买盒治拉肚子的药
需要走
挺远的路，绕过
“顶头尚丝”、“斌子面馆”、“桔色成人”，在
“杨记炖肉”的对面，女店员
顾不上和我打声招呼，在跟
另几位先到的顾客聊着昨晚
小区里跳楼的事儿。
“是的，这种情况
可真不少！”今早我坐公交时，还看到
阿煜写的一首关于农民工
跳楼的诗。“总是有些关联的”，我想。
一位穿貂美女双手扶在我座位的
把手上，唉声连连，香气
均匀地撒播在了
我耳廓上方不到1平米的空间内，直至下车
我也没想起让座
给她。现在，我拿起“整肠生”
迟疑地向外走，似乎还有一个
血肉模糊的形象在脑海中反复闪现。

2016/0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