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赵

杨修庚

痞子赵
2013-12-19

我以前的同事张老师喜欢说“披着一张老师皮如何如何”，大抵是因为是老师平白受到很多的约束的意思。几乎所有的人都披着职业的皮，或者是行业的皮。
我村里的痞子赵也不例外。
痞子赵是监狱的常客，身上刀疤无数。这样的人，群众早就给他穿上了一张醒目的皮。他从大街上一过，最凶巴巴的狗都低了头，小步快跑躲开了。痞子赵最爱说的一句话是：我把我的眼珠子抠出来。比如：
你妈逼你给给我等着，你要是能活过去今天晚上12点，我把我的眼珠子抠出来！
现在这句话你已经听不到了，因为痞子赵的眼珠子早已经沤成了泥土。
痞子赵喜欢打麻将。他打麻将技术一般，但牌风不错，从不赖账，而且负责提供烟吸。所以尽管名声欠佳，还是有不少人喜欢和他打牌。麻将桌就在村里的小卖铺门口支着，派出所的人来过几次，都被痞子赵嬉皮笑脸地搅和走了，后来再也不来了。打麻将的时候，痞子赵光着膀子，嘴里叼着烟，头往斜后方仰着，非常专注。
常来麻将场的还有老闷。老闷是个老实人，言语迟，整天闷嘴葫芦似的。老闷不喜欢打牌，但他家就在旁边，没事的时候就站旁边瞅着，只看不说。他看牌时，喜欢抱着自己的儿子。老闷生了两个丫头，第三胎得了个儿子，自然是疼爱有加，老闷走到哪都抱着儿子，吃饭都舍不得放下。
出事的那天下午，老闷又抱了儿子去看牌，正好站在了痞子赵的后面。痞子赵手气欠佳，输了不少。不知不觉就憋着一肚子气。他一抬头，看见了老闷，就发起了彪：
老闷你个熊渣子别站我后边！
老闷本来不大说话，这时候却也犟起来，说：
这也不是你家的地，凭什么不让我站？
痞子赵斜了眼看着老闷，说：
你滚不滚？
也可能是刚刚有了儿子，老闷的男人的自尊心一下子爆发出来，大声说：
这是我家的地面，要滚也是你滚！
痞子赵黑了脸，把烟一吐，上去就去夺老闷手里的孩子。
老闷当然不让，推推搡搡之间，孩子哇哇地大哭起来。痞子赵一脚踢在老闷的膝盖上，老闷一个趔趄，像一棵伐掉的树一样倒在地上，孩子也被甩出老远，一时竟没了声息。
周围人都傻了眼。
老闷爬起来，抢起孩子，大步回家去了。
痞子赵招呼大家，来来，继续打牌。
大家都讪笑着说，算了，该下地了，不打了。
痞子赵发起浑来，瞪着眼睛说：
谁说不打？
大家面面相觑，既不敢走，也不愿意坐下，一个个都呆着不动。痞子赵刚要说什么，忽然有人惊呼：
老闷来了！
大家一起回头，只见老闷红着眼睛，手里拿一把斧子奔过来。大家连忙去拦，痞子赵一声大喝：
都给我住下！
大家心里惊慌，撤到两边。痞子赵慢慢走到老闷面前，用手抹了两把脖子，弯下腰，把头伸到老闷面前。他斜眼看老闷，用大拇指指着自己的脖子说：
孩子乖，来吧，朝这儿砍。
老闷一时愣了，眼里噙着泪，不知所措。
痞子赵催促着：
下手吧！你要不下手你就不是你爹生养的，你就是我的种！
老闷头脸涨的通红，眼珠子都鼓起来了。
痞子赵又弯弯腰，说：
你妈逼下手啊，老闷你今天不砍了我的头你他妈就别想再看见日头，你见一眼日头我把眼珠子抠出来给你！
老闷忽然“嗨”地闷吼了一声，高举斧头，咔嚓一下砍在痞子赵的脑袋上。
痞子赵挺了挺身子，似乎想站直了腰，但接着就扑通一声倒下了。

后来人们都议论，真不值当的，多大事儿啊？ 有个明白人说，怎么不大，光滚的架子就是天大的事儿。

凤凰影子

乡村生活中的一幕，真实而血腥。痞子赵、老闷是个典型的人物，这样的人在农村并不少见，

盆栽菩提

这痞子赵是过于自信了。
人啊，差不多都是这么一回事。

盆栽菩提

痞子赵那声大喝：都给我住下。是不是住手之误呢?
沉默的人不是没脾性，而是没碰到他的底线。现实中如老闷一样的人也不少。

盆栽菩提

另一个地方，也应是光棍的架子吧?
成光滚了。

杨修庚

住下，是停下的意思。
光棍，光滚，我也说不清楚。在我们那里方言里，就是厉害人物的意思。

盆栽菩提

原帖由 杨修庚 于 2014-5-5 14:34 发表
住下，是停下的意思。
光棍，光滚，我也说不清楚。在我们那里方言里，就是厉害人物的意思。

嗯，是方言那就好理解了。

天放

直接从这句开始：痞子赵喜欢打麻将，最后一段也删了，似乎更好些~~

盆栽菩提

原帖由 天放 于 2014-5-5 20:08 发表
直接从这句开始：痞子赵喜欢打麻将，最后一段也删了，似乎更好些~~

嗯，头尾截掉好。可以考虑一下。

淘溪

构思的真好！赞一下！

奚秀琴

如今社会都讲文明，痞子赵也应该讲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