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影子”中成长起来的诗人

小竹1

在“影子”中成长起来的诗人
——评若荷·影子《姑苏诗影》
文 / 小竹
最近在看江苏女诗人若荷·影子寄来的诗集《姑苏诗影》。说实话，到现在为止，我还不认识若荷·影子，就是在网络上我们几乎也没有什么联系，接触她的诗，也是2011—2012年的时候在汉网·汉风诗坛上零零星星地读过一些，那只是囫囵吞枣式的阅读。此次通过她的诗集《姑苏诗影》，对这位在江南水乡成长起来的女诗人有了更加全面的了解和认识。
若荷·影子，本名胡夏群， 2005年以前都是在写随笔日记，自2005年开始诗歌创作，上世纪七十年代出生于江南一个偏僻的小村落，那里的一草一木，那里的廊桥水榭都赋予她诗歌的灵魂，她诗歌的字里行间都充斥着江南水乡的浓浓诗意；同时，她的诗歌题材多样，风格各异，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她诗的构思、意境、语言都沉浸在那江南水乡的影子之中。她不同于一般的女性诗人，她内心的江南情结是普通诗人难以企及的。
“影子”下的故乡之恋
自古以来女性天生感情细腻，温柔娴淑，多愁善感，若荷·影子也不例外，在她的作品中往往流露出明显的性别意识。在她的诗中，土地、生活、爱情所蕴含“影子”情怀，在诗人的心中久久不能离去，这也构成了她诗歌的艺术特色，使人读来如同行走在江南水乡的多雾之晨，给人以朦胧之美感。故乡对于一个诗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故乡的根性，深深地影响着一个诗人的创作。在若荷·影子的《姑苏诗影》里有着大量的关于故乡江南的描述。她的组诗《留园随记》和《那棵梨树》里的所散发出的故乡情怀深深地打动着我的心。
今日，他怀揣诗意/于可亭小憩，为留园一景/谁能预想，已背向可亭的书生/又将在那里停留？     ——《留园随记》
母亲曾用手把树根牢牢扎进泥层/现在她一不小心把自己的骨头一起扎进去/深至树根，深至树根也摸不到的地方/枝头的果子迫不及待地落了/落进我的掌心/沉甸甸     ——《那棵梨树》
在这两组诗里，诗人以写实的笔法，细致入微地向读者展现了江南的人和熟悉的种种事物，凝聚着对故乡深沉的爱，把生命的爱与痛写得十分真切。
我愿化作风/亲吻你每一寸肌肤/我愿化作雨/抚遍泥每一滴柔弱的水/我愿驻留成/你身边不起眼的芦苇/不倦地守候，与你一起经历风霜/陪你聆听西施在远古的彼岸/为你奏响/琴音   ——《太湖之恋》
时间久些，再久些/我就是活着的老屋/用每一块砖叠成笔直的日子/将每一个季节化作每一个战场/积攒每一枚叶子的光亮/作为前行的注脚    ——《活着的老屋·组章》
在这里我们读到的却是一种深入内心的“伤痛”，这种“伤痛”或许是直接的，深入骨髓的。它紧紧地揪住读者的心灵，让人痛彻心扉，让人感到一种揪心的疼痛。诗人出生在江南，在江南这样的老屋有很多，但老屋给我们的是什么？却很少有人去思考这样的问题，但若荷·影子做到了，并且做得很好。在当今这个浮躁的社会能保持如江南水乡一般的诗心，恐怕也只有若荷·影子能做到吧，说实话，我是做不到的。
“影子”下的江南爱情
若荷·影子的诗歌从传统的诗文中吸收融入了一些“影子”的意象，我认为或许是爱情的“影子”吧。她的诗里词语、句式，古色古香，有影子般的迷离恍惚，加上江南水乡的那种特有的吴侬软语，丝竹之调，使得她的爱情诗歌有一唱三叹的音乐效果。
《爱情格式化》是一首描写爱情的诗歌，爱情对于我们每一个人来说是美好的，也是痛苦的。每当痛苦的时候，我们总是想要忘却，可是越是想要忘却的东西却愈来愈深地在心中扎下了根：
你的声音，容颜以及你的各种神姿/分别载入我心灵深海的每一个分区……除非，除非将我脑海格式化/将我们的爱情格式化/如若不然，这辈子。这一生/都无法将你删除
人类的爱情是一种非常自私的又非常排他性的情感，若荷·影子在这首诗歌里，让我们看到了一个对爱情充满向往的“影子”形象。
我们看看她的《深陷古琴》，这是一组抚今昔思的诗歌。诗人通过聆听古琴曲《葬花吟》，向人们展示了爱情的道路是多么的艰难，那落英缤纷的桃花早已成为爱情失去的意象，而这种意象是人们心胸中应运而生的一种激荡而又迂回的情感。诗人以女性那种特有的细腻，那种激情去抒写心中的情思。
妹妹，我从你远去的低吟中/找寻你花间离去的背影/落英纷飞啊/似你旋转的一生/遁去影踪……妹妹啊妹妹/你怎么也不会想到/如今有那么一个女子/夜夜深陷在你残留的琴声中     《深陷古琴》——听古琴曲《葬花吟》
《红楼梦》是一部家喻户晓的小说，其中的《葬花吟》是林黛玉感叹身世遭遇的全部哀音的代表，也是作者曹雪芹借以塑造这一艺术形象，表现其性格特点的重要作品。若荷·影子在这首诗中幻化出一种新的意境，在抒情上淋漓尽致，艺术的氛围的营造也是很成功的。
再来看看她的《白蛇》，“她玉手轻轻一挥/雨滴顺势泼向西子的面孔/一汪水，柔情碧波/环环相绕，绕书生落魄之靴/千年只剩下一缕云烟/守，浮动的蜜语……”。《白蛇传》所演绎的爱情故事已成千古绝唱。对于《白蛇传》我最喜欢的是《断桥》这一折，“……风雨途中识郎面，我爱你神情惓惓，风度翩翩。我爱你常把娘亲念，我爱你自食其力不受人怜。红楼交颈春无限，……”。“我爱你”之句很具有时代气息。人类的求偶之心是与生俱来的，人类文学作品之树的常青，也得益于那些古典的爱情，使其成为不败的花朵，人生之途原本是孤寂的，而唯有爱情之花绚丽，才使这寂寞的世界变得丰富多彩。
“影子”下的亲情之恋
在若荷·影子的诗集里，也有一些关于亲情描写的诗歌，在她的亲情描写中，她以凝练、浓缩，善于捕捉那最具表现力和说服力的细节。她的《母亲》（组三）和《关于父亲》中都描写到了亲人的形象。在《母亲》里，她分别写了《她是你的母亲》——致外婆，《你是我的母亲》——致母亲，《我是你的母亲》——致女儿。无容质疑，在这三首诗中若荷·影子都是在努力彰显一种母爱。而这种母爱在诗人笔下却又显得那么淳朴、温婉而充满女性的坚强。仿佛老牛舐犊之爱历历在目。同为人母，三个女性的形象在《母亲》的背影下熠熠生辉。在《她是你的母亲》中，她写道：“磨破嘴皮也没能说服/那个归家的翅膀……叶子绿了又黄，黄了又枯/纯旧的记忆夹在泛黄的的日历/经常不规则地以不同方式绞痛你/她留给你与她相同的血液/经常提醒你翻看忽隐忽现的思乡的面容”。任何一位老人，都有一种落叶归根的思想，而这种思想千百年来成了人类解不开的情结。故乡的风土人情，年少旧事，故乡的炊烟等等，时时敲打着老人的心灵，使他们彻夜难眠。
在《你是我的母亲》中，她写道：“……乡间的小路上/远远的门口站着竟是/弯曲的背影”。这弯曲的背影是千万母亲的缩影，同时也表现出对母亲的关爱之情，更衬托出母亲的坚强。作者在这首诗中，运用了对比的形式“走横与竖的路的格式”，“ 而现在，走在路线笔直的/乡间的小路上”,“弯曲的背影”，在这里诗人给读者以视觉上的冲击感受，通过这种强烈的对比使读者感受到“母亲”一生的艰辛。
在《我是你的母亲》中，她写道：“……孩子，我已将八十八个钢琴键/有序地排列/它笔直得象一把锋利的刀子/顶着我的后背”。从这首诗里，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坚强不屈的若荷·影子的形象。她深深懂得为人之母的不易，生活早已把她的内心世界磨炼得非常纯朴、善良而又坚强。这是诗人在内心发出的强有力的呼喊。这声呼喊不仅仅只是发自诗人自己，同时也感动了读者。
这三首诗，看上去是独立的，实则是混元一体。诗人在这里抓住母爱的本质——慈爱，凡天下为母者都容易做到的。她将母亲对女儿的那种淳朴的爱用诗歌的语言淋漓尽致表现出来，而且，这种爱根本不需用太多的言语来粉饰了，它已完全进入一种自然浑成的状态。
在她的《关于父亲》的组章中，她为我们塑造了一个饱经沧桑的父亲的形象。在父亲无法接受母亲的离去的这一事实时，她写道：“时间移动的桨如此缓慢/干涩的唇挤出沉闷的空气……催促着日子像箭一样飞去/自己就可以和母亲在一起/把眼睛闭起来”。“父亲刚一跨进门槛/便一个踉跄/她在墙上笑着/从不过来搀扶”。母亲的离去，父亲的苍老，这在诗人的心中是无法拒绝的事实，但如何理解这一事实的意义？逝者已逝，生者还生，诗人把对逝者的痛苦转移到对生者的关怀上来，这便是一种人性的关怀，这种关怀是伴随着诗人生命情感，生命意识，生命智慧的唤醒而来，这也是一种人心的关怀。
随心抵达诗意
一个诗人，特别是一个女诗人，长期生活在自己构建的“影子”意象中，我认为是很富有诗意的。何谓诗意？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说过：“词以境界为最上。”而境界又有“造境”与“写境”之别，凡大诗人其所写之境，所造之境必合乎理想与自然。在《姑苏诗影》中，无论是《等我们老了，搬到海边去》，抑或是《她在春天的水墨画卷中》，其所营造的意境（或者说诗意）无不表现出作者在这方面的灵性。在其流畅的文本中所折射出来的清纯世界，似那天外之清籁，给人以美的熏陶。“举足，面向一汪春水/枕边捎来半帘幽梦/她眼帘朦胧，幽径尾端竟是/虚无缥缈/古琴耳畔持续/路上行人依旧”。   ——《她在春天的水墨画卷中》
读若荷·影子的《姑苏诗影》，如品尝山间的一泓溪水，清澈明晰的悠扬声中，让你体会到一种淳朴的自然之美，一种无暇的灵魂之音。
“放远目光/也望不见母亲弯下的腰板/拿起镰刀的样子/只听见她疲惫的吆喝声/日头落了无数次/布谷鸟还在空中叫唤/咽喉无数次咳出血/母亲为何还站在那儿/——站在开花的地方”。——《入秋，入秋——声声》
“是凸印在路身体上的一块疮疤/风没有来，它们死了/我的鞋子一踩，它们活了也疼”。——《落叶》
在若荷·影子的诗歌里，这种“随心抵达的诗意”俯首皆是，那缕缕若隐若现，时飘时落的诗意在她诗歌的字里行间行走，行走在江南的古巷河流；行走在江南的四季。
从若荷·影子的诗歌中我们不难看出，随心抵达的诗意穿梭于她的笔端，在她的诗中，她一方面用眼睛去发现“影子”的意境；一方面用心去感受江南的“影子”。她利用生动的现实素材，并通过流行观念的表层，创造出更丰富、更美、更接近生存状态和人性的“影子”之中。
这就是我想象中的若荷·影子，透过她的诗歌，我们或许能感受到这位在江南的“影子”中成长起来的女诗人，正以语言意识和生命意识向我们展示了一个多姿多彩的江南；也正以纤细的内心向我们展示了她对人生的感触与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