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 服

西安杨广虎

制 服
                   杨广虎
　　　小琴找见强子的时候，强子有些愕然了。他们是高中同学，有过一次热恋，最后是无疾而终。
　　　最主要的原因是，小琴在家里人的劝说下，喜欢上了一个军人，高中毕业后，就和兵哥哥结婚了。
　　　威武的雄姿，冷峻的面孔，闪展腾挪，擒拿格斗，军人就是英雄的代名词，在强子的心中，他也一心想当兵。可随着小琴的出嫁，他最终上了一所医校，当了一名医生。
　　　现在的强子，已经是颇有名气的心理医生。十几年过去了，岁月让强子的心慢慢平静，孤身一人过着，虽然有许多人给他介绍过许多女朋友，也不乏护士、军人、白领等制服女，但是在强子的心中，小琴成了一个无法解开的谜。
　　　挂了专家门诊，小琴是带着女儿来找强子的。女孩子十二岁了，上五年级，身体瘦弱，白白净净，一双大眼睛继承了小琴的衣钵，不同的是大而空洞，没有一点水色，就像一朵春天里凋谢的花朵；躲在母亲的身后，孩子不肯说话，闷闷不乐。强子一看知道就是典型的抑郁症。
　　　没有想到，小琴和强子都没有想到，他们再次相遇是在医院。
　　　“这娃一直很聪明，不知咋的，到了五年级成了这个样子，成绩上不去，反应迟钝，不爱和人说话，脑子好像是生了锈的机器，像涂了一层糨糊一样。”小琴哭着说。
　　　泪水从小琴苍老的脸上顺着皱纹下来，好像绵绵秋雨沿着落叶的老树皮，湿淋淋的。强子很冷静，作为心理医生，他见过很多场面，包括各种变态的情况。但是作为曾经的恋人，他无法忘记，分手的那个深秋，小琴也是一声不吭，满面泪水，梨花带雨，让他心痛。
　　　“她是由于学习、生活压力大导致的。”强子说。
　　　“家长有啥办法，大家都在给孩子报奥数、英语、钢琴、作文班，我们也不能输在起跑线上呀。”小钱哭着说，“我就会吃了没知识的亏，高中毕业跟上个死鬼，看着光鲜哈也办不成，当了一名纺织工，厂子倒了，我也没着落了。”
　　　“现在有知识没有，没文化才可怕！不说了，让我给娃看病吧？！”强子说。
　　　小女孩伸出来手，手臂上有烟烫、刀割的伤痕，看来得的病不轻，已经有自杀的倾向。除了药物治疗，心理疏导最重要了，要好好交流。强子心里想。
　　　“我先开一点药让娃吃。最好休学半年，有时间多带到野外让孩子看看，登登山，锻炼一下自我挑战的精神。”强子说。
　　　“好吧。只要把孩子病看好，咋样都行。快谢谢叔叔。”小琴说。
　　　“谢谢叔叔。”女孩木讷地说，声音仿佛来自远方。
　　　慢慢地，小琴带孩子来过几次，交谈中，强子知道了小琴下岗后没有关系没有知识没有文化，摆起了夜摊，挣钱养活家里。军人专业后当上了交警。小琴也知道了，强子一直单身。
　　　孩子休学在家，小琴带着孩子，有时候去免费的公园或者图书馆，让孩子彻底放松。慢慢地，孩子脸上有笑容了。
　　　小琴过意不去，要请强子吃饭。强子不肯。每次去医院，小琴都先把强子的办公室打扫一遍，干干净净。强子说，医院有保洁员。小琴说，我为你打扫，我在赎罪。强子说，有什么罪可赎？你在我心中就是永远的女神。小琴笑了，尽管有些干涩。
　　　有病人的家属给强子送了几张音乐会的票，这是高雅的事情，强子没去过，可是他想到小琴，小琴的女儿。他开着车拉着母女去聆听了这场天籁之音。
　　　看完之后，小琴要请强子吃饭，这次他答应了。他虽身在大医院，人流滚滚，可自己就像一个隐士，闭门谢客，一副无形的铠甲让自己与世隔绝。他们去了一家西餐厅，女儿喜欢吃牛排，小琴给强子到了一杯啤酒，自己也到了一杯。“来，干杯！”小琴主动要喝，强子开车不能喝。“喝吧，就这一杯！算我求你，喝完这杯，你说干啥就干啥！”一向柔弱的小琴又恢复到了十八九豪爽的性格。强子经不住邀请，喝了。小女孩也拿饮料干杯，笑嘻嘻。连服务员都羡慕，这一家其乐融融，多好呀！
　　　吃晚饭，强子开车送她们。城里的雾霾很重，他开的小心翼翼。
　　　“闯红灯了！停下停下！”有人拦车。
　　　噢，原来是交警。喝酒的强子下了一声冷汗。
　　　“爸爸！”女孩子叫到。
　　　强子看清了，夜晚的雾霾中本应威风凛凛的交警一身制服显得土不拉擦。
　　　“你闯红灯了。”交警说。
　　　“我咋没看见？”小琴说。
　　　“这是强医生，给娃看病的好医生。”小琴说。
　　　“奥，还有酒味。停下停下，要抽血化验！”交警说。
　　　“化验个屁！强子，冲过去！”小琴指挥着强子。
　　　“可这交警，这是你老公！”强子说。
　　　“我不认识他！”小琴变脸了。
　　　呼的一下，一阵风，强子挂档加油冲了过去。让交警撵吧，一直撵到他家里。
　　　“给我一身护士服，让我当护工吧？！”小琴在车上说。
　　　没人应答。过了很久，黑夜中才有声音。
　　　“当是之时，诸侯相伐，兵刃交错，弓矢之威不能制服。” 强子喃喃地说，“制服贵在心术，不在其外表华丽威严。”
　　　
　　　
                            2013年12月21日于南山

来自杨广虎个人新浪博客：blog.sina.com.cn/yangguang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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