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难明

方悄

孔子说三十而立，我三十没能立，却有一个较大的变化，就是30岁以前几乎只读诗而不读文，30岁后几乎只读文而不读诗。所读诗人中，闻一多是喜欢者之一，《红烛》《死水》《真我集》三本诗集都翻过，特别是《死水》中的28首诗，不少至今还有模糊的印象，但最让我喜欢的是他那篇著名的《最后一次讲演》，时间为1946年7月15日上午，地点在云南大学至公堂，在悼念李公朴被杀的大会上所讲。近几年才知道了这篇文章的曲曲折折。原来被删了三断，一段是有亲近美国的意味，一段是有关时局的看法，这两段被删是因为不合主旋律。一段是称赞了曾培养出黄昆、侯仁之、孙道临、冰心、周汝昌等一大批知名人士的燕京大学的校长司徒雷登，如下：
    “现在司徒雷登出任美驻华大使，司徒雷登是中国人民的朋友，是教育家，他生长在中国，受的美国教育。他住在中国的时间比住在美国的时间长，他就如一个中国的留学生一样，从前在北平时，也常见面。他是一位和蔼可亲的学者，是真正知道中国人民的要求的，这不是说司徒雷登有三头六臂，能替中国人民解决一切，而是说美国人民的舆论抬头，美国才有这转变。”
    这段被删是因为不合圣意，因为老毛说“别了，司徒雷登”，虽然在这篇文章里老毛也说了“我们应当写闻一多颂，写朱自清颂，他们表现了我们民族的英雄气概。”但表扬归表扬，删归删。删了不算，还添了两段：
    “我们有这个信心：人民的力量是要胜利的，真理是永远存在的。历史上没有一个反人民的势力不被人民毁灭的！希特勒，墨索里尼，不都在人民面前倒下去了吗？翻开历史看看，你们还站得住几天！你们完了，快完了！我们的光明就要出现了。
    反动派，你看见一个倒下去，可也看得见千百个继起的！正义是杀不完的，因为真理永远存在！”
    有增有删，是为了政治挂帅，为了紧紧跟随。这些当年让我激动不已的话闻一多并没有说，想起来挺滑稽的。更滑稽的是当年真以为反人民的势力要被人民毁灭，而事实是古今中外历史上反人民的势力大多数都出奇的长寿，自诩为正义的化身，并以正义之名任意毁灭人民，生杀予夺全凭一己之心情。
    一篇文章的真相在中国就这样迷糊难明，那么近当代中国的诸多大事件的是非功过的真相又怎样呢？孟子说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就这点说今人不及古人。
    我是在这样的真相教育里长大，在这样的真相教育里激动，在这样的真相教育里变老。现在虽不再激动了，却落得个腹内草莽，白度光阴恰如艾略特笔下的空心人——
我们是填充着草的人
倚靠在一起
脑壳中装满了稻草。唉
……这是死亡的土地
这是仙人掌的土地
石头偶象在这儿被升起
……这就是世界结束的方式
并非一声巨响，而是一阵呜咽

哑榴

原来如此呀。

盆栽菩提

只能是一阵呜咽。

杨望远

现在司徒雷登出任美驻华大使，司徒雷登是中国人民的朋友，是教育家，他生长在中国，受的美国教育。他住在中国的时间比住在美国的时间长，他就如一个中国的留学生一样，从前在北平时，也常见面。他是一位和蔼可亲的学者，是真正知道中国人民的要求的，这不是说司徒雷登有三头六臂，能替中国人民解决一切，而是说美国人民的舆论抬头，美国才有这转变。”
    这段被删是因为不合圣意，因为老毛说“别了，司徒雷登”，虽然在这篇文章里老毛也说了“我们应当写闻一多颂，写朱自清颂，他们表现了我们民族的英雄气概。”但表扬归表扬，删归删。删了不算，还添了两段：
    “我们有这个信心：人民的力量是要胜利的，真理是永远存在的。历史上没有一个反人民的势力不被人民毁灭的！希特勒，墨索里尼，不都在人民面前倒下去了吗？翻开历史看看，你们还站得住几天！你们完了，快完了！我们的光明就要出现了。


历史的面目在方悄笔下复活了

杨望远

我是在这样的真相教育里长大，在这样的真相教育里激动，在这样的真相教育里变老。现在虽不再激动了，却落得个腹内草莽，白度光阴恰如艾略特笔下的空心人——
我们是填充着草的人
倚靠在一起
脑壳中装满了稻草。唉


自己不思考也是“福”

杨望远

我是在这样的真相教育里长大，在这样的真相教育里激动，在这样的真相教育里变老。现在虽不再激动了，却落得个腹内草莽，白度光阴恰如艾略特笔下的空心人——
我们是填充着草的人
倚靠在一起
脑壳中装满了稻草。唉


自己不思考也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