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

奕然

　　安静的黄昏，热气还有点拥簇。他一如昨天按部就班关上电脑，背上重重的包，从三楼不是很明亮的窗口，看到班车泊在路边。从这一边荡回另一边，哥特笑了，音乐响在他耳际，摸摸没有响的手机，又看着窗外。
　　像这样往返，哥特大多依赖这些柔软而慵懒，但其中一定隐含着某种尖锐的声音。他看着外面像窗户玻璃一样没有颜色的天空，看着农田和一些低矮的厂房，偶尔的飞鸟姿影，直到消失在毗邻的身后。当嗡嗡的车流恢复，区域也已不再是分界，只是像电波一样，一个波段一个波段将其穿越，如此频繁，以至于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哪一边，显然是习惯了长途跋涉。
　　他通常回去不同的几个地方，一个月的那几个星期六，像仓鼠。关门不会客，没有谈话，没有女人，静静坐下，有时候掀开帘子贴着窗口，看着街道在心不在焉的小雨中变暗，变得丝滑。他拧开一瓶酒，把一张Armstrong唱片放进唱机，尽管声音单薄，无法带回到70年代的那种片段，而这一些家伙尽管在卖力地嘶叫，但在哥特听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他没有经历过他们的时代，他仅仅只是通过唱片了解他们的音乐。对着镜子，他用手估摸着这张自画像，青葱有点胡渣的映像，像哥特自己，又仿佛不是，对镜中突现的像，他并不害怕，只是感觉身体正在缩小、枯萎、消失，随着水蒸气的蒸发，变成一个潮湿的图案。
　　这些意识也会复仇，让哥特越来越讨厌停下来，只要停下来，眼前就是一个窗口打开的四维空间，撕裂般的难受，却无法确定某个具体痛点，留下真实与幻境哑口无言。他喃喃自语这些毫无意义的词，就像某种咒语，让哥特重新审视这张憔悴的面孔，同样的北京时间、同样的情绪、同样的风格，他改变了主意。
　　这是一个想象之地，他的笔尖全神贯注在飞舞，环境光一片黯淡，他这里那里的挑出几行，前前后后跳着读，在某些地方停下来，然后又再回去，没有人知道咀嚼和吞咽的是哪类营养，只留下椭圆形的喜欢揉碎一些纸张，在长条桌子上拧成一团过后的片段，很有技巧的投进到角落垃圾桶。
　　夜晚，他重重倒在床上，精疲力尽，却无法入睡。他盯着天花板，应该早就留意到了，吞一颗药片当成早餐，然后笑着意识到，过滤的画面都是梦境。准确的说，他是一个普遍存在大多数的一个镜像，有许多环境的因素，有许多不成熟的鉴定，有许多他做不到的事，并不是技巧限制了他。他为所欲为，却好像理所当然。
　　窗外他看到一只蝴蝶，黑暗像灰尘一样落到身上，他走进自己的身处，再也没有出来。似乎这是一种总结，他又喝下一杯烈酒，对生活动了一次手术。
　　一座由窗户组成的城市，打开又关上，一览无余。

盆栽菩提

由窗户组成的城市，由窗户组成的生活。

杨望远

一座由窗户组成的城市，打开又关上，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