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旧作

十字阿西

《妥协，但不任由宰割》

                                                                  ——试读青蓝格格《顺流》

                                                                           文/十字阿西

       如果说顺流是生命对时光的一种顺从，那么，逆流就是心灵对时空的呐喊。
       生命的存活必须顺应自然规律，不疾不徐地递进、轮回！但是心灵，不是每一个心灵都能够随遇而安，或者死得其所；瞬息万变的思维空间在囊括万物的宇宙里挣扎、跳跃。我们顺流而生，逆流期盼；如此，理念丛生，灵魂升腾！

      《顺流》 第一节：首句从生命的原初切入，【婴儿的啼哭】，人们来到世间都是从呱呱落地的婴儿开始。这个看似平常的角度对于主题来说非常契合，有如一柄利刃，出手就点向了要害。接着干净利落地导出生存的处境与谋生的艰难，【大人躲在残留的河床上/画饼充饥】，这里的“残留”和“河床”两词用得精妙。“残留”本是一个过去式的语境，这说明之前还有很多的动作。在切入点“婴儿的啼哭”之前就存在的那些状态，用残留两字将它们隐藏起来；这是看不到而想得到的意念触摸。外形抽象，感知具体，使诗域广意延。而“河床”更是巧妙地暗示了主题，河床之后伏下的隐语是河流，有河床就有河流，这里恰到好处地导出了主题“顺流”里的一个“流”的概念。还有句中的一个“躲”字，也是神来之笔。生命的河流泱泱而去，大人们躲在河床上。“躲”，这个动作形象地折射出人们的内心，目睹生命的终结和面对未知的来日充满忧惶，惴惴不安。“画饼充饥”，这个自我安慰式的动作，既说明生之维艰，又悄然地流露出一种妥协的心里。妥协即顺从，暗合主题“顺流”的“顺”之意象，也是作者提前伏笔，一如安排在水面下的冰山。【我感觉到没有一丝冷是多余的】，冰山在慢慢上浮中，对于生的艰涩多舛，在决绝奔流的生命长河里，所有的感觉，诸如寒冷，无奈，悲怆，温暖，喜悦，失落，欣慰，都是多余的！每一个生命的个体，必须要遵守大自然的生存法则，这是不容抗拒的接受，也是唯一的选择！【在离我不远的弹丸之地/祖母低下身去】，“弹丸之地”说明了生存空间的逼仄，在逼仄的空间里，生命不是常开的花，而是往复轮回。看着近在咫尺伸手可及的祖母“低下身去”，我却不能把她拉住，挽留。婴儿出生，祖母离去，生命来来去去，都是流中过客！

       第二节：【一个年代也随之低下身去……】，这一句既天衣无缝地承扣上节对主题的综述，又急转直下，启开了下文对主题的解构。紧接着一个瀑布式的跌落，【归隐的一切死在陶罐里】，“归隐的一切”就是前文所说的“低下身去”的那些，没有说出具体的内容，同样需要意念的触摸。其实那些就是生命和生命的后天加附！他们都死了，死在他们自己用泥土烧制的器皿里！“陶罐”用来装骨灰，成了人们最后的归宿之所。【而虫子，重新活过来/它剥开晚风妖冶的气息爬出坡地】，从上一句的俯冲里倏然上扬，生命的轮回，犹若灵魂化蝶！祖母离去，带走了一个年代。一个年代离去的同时，新的年代接着开始；新的生命之舟又在同一个码头，顺着时光之河扬帆起航。

       第三节：【我等待移殖，或被移殖/一个微小的器官弄破我七层的胎衣】，从之前的客观宏观徐徐走来，走进主观微观。在宏观世界里，所有的事物都是碎片和线索。我等待，说明我正处在生命之河里，我还没有走完我的人生历程。但会有一天我将和祖母一样，在漫漫汲汲的时光里移植或被移植。这一句，很理性地直面了死亡。因为有了一些经历，变恐惧为不惧，变不安为淡然。正是这样的微妙变化，更突出了主题“顺流”的主旨。顺流而生，但是生，仍然要面临一些考验，一些非人所愿的小波折。比如“一个微小的器官弄破我七层的胎衣”。当然，这一句另有暗喻，我还没领会到作者的真正指代。

       第四节：【露水暗聚，被我弯腰拾起】，这个动作，依然可以读作生命对自然法则的妥协。既然“流”已终局，既然我们无法脱逃出时空的包裹，就必须顺从之。那么，在仓促的青春里，在属于自己的一个回合中，我们是不是还需要一些什么？如果需要，那就需要一份操守，【为了保全完整的自己】，“保全”是一种挣扎，表明生命的妥协，但不任由摆布或宰割！“完整”是一种期盼。生命不足以与自然法则相抗衡，但是仍可以使自己在人世的这一遭尽可能地圆满一些，行走的姿势更潇洒一些，体态更漂亮一些，行为更高尚一些。【我必须穿上干净的鞋子，再踱回去】，末句有所转折，使主题进一步延展。“必须”是义无反顾的抉择。我愿意顺流，愿意遵守，愿意踱回去在轮回里排列，但我必须穿上干净的鞋子，我不要沾染俗世尘土。

       我去，但我高洁！

       这首诗，读后有很强的共感，作者从祖母的离去，引发对生老病死的唏嘘，并用个人的态度诗意地描述生死，流露出作者对人生高尚境界的追求。

                                                                                      2010.03.23 虎门

附：《顺流》文/青蓝格格

婴儿啼哭，大人躲在残留的河床上
画饼充饥。
我感觉到没有一丝冷是多余的
在离我不远的弹丸之地
祖母低下身去。

一个年代也随之低下身去……
归隐的一切死在陶罐里
而虫子，重新活过来
它剥开晚风妖冶的气息爬出坡地。

我等待移殖，或被移殖
一个微小的器官弄破我七层的胎衣

露水暗聚，被我弯腰拾起
为了保全完整的自己
我必须穿上干净的鞋子，再踱回去

   2010、02、23





[ 本帖最后由 十字阿西 于 2013-5-23 20:05 编辑 ]

绿z衣

青蓝的诗现在的状态更好了。欣赏，问候二位！

帕萨

读着并学着，这都是习文姿态。为此，为你留存一份敬意。问好。

低处的迷雾

学习阿西对诗歌的评读，于读者有深入引领的功效。亮起来大家欣赏。

囫囫食神

喜欢这种交流，顶起了。

涉水而来

喜欢的诗和评，感谢楼主提供这样的学习机会。希望这样的形式在论坛多些出现。

空气

好诗好评，顶上去

空气

对诗与评爱不释手，忍不住又重读了一遍。

空气

《顺流》文/青蓝格格

婴儿啼哭，大人躲在残留的河床上
画饼充饥。
我感觉到没有一丝冷是多余的
在离我不远的弹丸之地
祖母低下身去。

一个年代也随之低下身去……
归隐的一切死在陶罐里
而虫子，重新活过来
它剥开晚风妖冶的气息爬出坡地。

我等待移殖，或被移殖
一个微小的器官弄破我七层的胎衣

露水暗聚，被我弯腰拾起
为了保全完整的自己
我必须穿上干净的鞋子，再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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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榜推荐理由：语言干净，气息冷峻，诗意深沉，富于感染力。作者情绪隐忍，在冷静的叙述中完成诗意的超越。这是一首耐品耐读的诗歌，诗歌思想内核强大，有着对生活和生命的深刻感悟和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