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怀我的叔伯哥哥

末班车站台

我没有见过哥哥黑黑的样子
每次见到他，他都洗过了澡
哥哥的皮肤很白
矿上的二班长说，真是白白的浪费了

哥哥一年从煤矿回家三回
我经常和伯母在车站等他
一下车他就会给我几个胶皮套套
很像现在的避孕套，比避孕套要大的多
哥哥说那是在井下接尿用的
这些没有用过，干净的很

每次哥哥都会带回十几个那样的套套
分发给村庄里的小孩子当做气球玩
我们一群小孩子聚在一起比谁吹的更大
小忙哥每次都能吹的像篮球
我只吹得想暖瓶胆一样时就不敢吹了
担心爆了就没得玩了

哥哥说矿上的冬天暖和
每个宿舍里都有两个大炉子
炉火红红的没有灭过
哥哥说：婶子，下次来给您带一个
母亲赶紧说：不用，家里哪有那么多煤炭
哥哥嘿嘿地笑，伸手摸我的头
哥哥的胳膊真硬，像磨道上的那根洋槐木棍子

煤矿出事了，砸死了五个
嫂子拼了命地要下井去找哥哥
两个大个子矿工都拦不住
哥哥那天发烧，在厕所的南墙根睡着了
哥哥后来说：多亏了二班长
把安眠药说成退烧药骗他吃了
二班长右腿砸断了
哥哥后来去过两次安徽，没有找到二班长
一回来就喝酒，吐得一塌糊涂

矿上突然给了哥哥一间房
哥哥说：做梦一样，这么好的事说摊上就摊上了
嫂子也去了矿上，在食堂里打杂
哥哥在矿上有了家，回来的次数就更少了
后来我也长大了，开始出门打工
中间有七八个年头都没有见过一次面

突然知道哥哥得病了，肝癌晚期，肝坏死
没有救了。嫂子没有哭
嫂子把鸡蛋和豆腐放在一个面盆里搅
搅的鸡蛋和豆腐谁也分不出
哥哥一口也没有吃，不断地要尿尿
一遍一遍地尿，尿壶里什么也没有

凌晨五点的时候，哥哥要换新衣服
哥哥的胳膊软的像面条，怎么装也装不进袖子
嫂子把哥哥抱在怀里，一动不动
四奶奶过了轻轻地说：他嫂子，哭灵吧，送他哥上路了
嫂子就是一动不动，一动也不动

《嫂子》

哥哥去世之后
嫂子仍然给哥哥盛饭，夹菜，说话
空空的座位愈加一言不发
只是喝酒，一杯接着一杯
哥哥终于不再醉酒了
嫂子又开始吐得一塌糊涂
谈起那段往事
嫂子已经学会了微微含笑

仿佛十七年的等待
哥哥真的已经回来了
一切还是老样子
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两只碗，两双筷子
酒杯一只，两三个小菜
嫂子说，快，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

寂寞的眼睛

扬扬洒洒的诗歌，真真切切的叙述。感人至深的情怀！

末班车站台

问候眼睛

许晓鸣

叙事诗呀，很悲情。

天长有变

感人至深。问候站台。眼睛有些潮润。赶紧擦擦去

帕萨

诗歌有缅怀的用意，可以更撼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