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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叫》
当从昨夜的一个梦醒来
风已掀开了窗子
我仿佛是根黑色的羽毛
被丢弃了
又一声鸟叫飞了进来
《诗人的竖琴》
诗人自林子取出一块最美的木头
塑了把竖琴，他每弹奏
便有沙沙的落叶声，有时
林子应起一片鸟鸣，但更多
来自他的呜咽，和我们的……
冬天来了，竖琴回归木头
做了火炉中的碳火
《冰凉的女人》
镜子展示美好的一天
我的长靴子在泥土上扎根
秋风中的小草绿透了
墓穴看起来很低
那个水边归来的女子
眉尖挂着露珠
我想她是世上最性感的女人了
我将从她内部的冰凉爱起
《租》
租一间草屋给母亲
南燕归来衔黄柳花
租一片松林给母亲
雨水栽先我后栽
租几只秋虫在泥下
陪她说说话
夜里
我的文字哭成泪人
《葬礼》
从早晨七点钟到十点钟
我数着时辰
吊孝的人们
陆续送来鲜花和寿衣
四轮车停在院子中央
从上面塌下的帐幕
延续着
无边的黑
屋内是一片静止的白
布满小孔的纱窗放生几束阳光
地毯猩红的注视中
没有牧师，也没有诵经的人
村支书脱帽致敬
我看到了一支苍白的手
抖了抖衣服上的灰尘
旋急离开
门帘次第拉开
父亲呈现在亮光下
舅舅抱着我说：
“苦难的生活由此开始”
天空飞过鸟群
哀乐奏起
祖母止不住地开始哭泣
作为长者她只能把父亲送到这里
就在昨晚我枕着父亲的手臂沉沉睡去
清晨
我被抱到姑姑的床上
父亲则被移到堂屋的中央
《深处的歌》
在薄雾的林荫道上漫步
晨光不紧不慢
跟在身后
我逐渐听不到尘世的声响了
一生喧闹
汇入鸟鸣
《爱》
阳光斜过冰冷的
午后泥墙
蓬松干草上的水珠
聚集着温度
水槽变得浊而浅
拴牛的木桩舒展
缰绳的光亮 像一只粗壮的手
父亲挑一些丑陋的土豆
用薄薄的刀片削去
坏死的块茎
娴熟地剔除
腐烂的疮口
这像我们单调的生活
那些光洁的
要深埋地下
捱过一冬 从他身后传来
地窖里泥土的芬芳
此时，我的母亲
烧烤着面饼
她的双手
在灶台上忙活
豆油断续发出
爆破的声响
那粘满面粉的围裙
晃动着钟摆的节奏
我猜想面饼在热气下
鼓起的样子 多像姐姐
遗失在井口的香袋
夜晚，我们
围着通红的火炉取暖
彼此沉默不语
《麦地》
我的几个亲人在麦地寻找着麦穗
一顶草帽遮住太阳，他们挥动双手
切入苦难的角度,准确
韧劲十足
而夜晚降临。像取走光明一样地
他们把麦穗全部收走
哦，那曾滚过无数星辰的麦穗
颗颗饱满
又像多年后，死亡对他们作出的回应
在另一个夜晚,注视着空无的麦地
《她走来》
我的爱人骨子里
有水一样的清凉
她向我走来
摊开黑夜的手掌
用贝类的眼睛
眺望月亮
闪着海豚的光芒
她向我走来
左脚一个十年
右脚一个十年
辗转又十年
步子何其舒缓
就好像骨子里
有水一样的柔情
《鸟巢》
鸟已飞离，只有一个鸟巢树顶独坐
它的凹陷处，像是一个时代的沉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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