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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童年遗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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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17 21:0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五岁的时候,有一次在教育局的办公楼滑楼梯,说是滑梯也不是滑梯,就是滑那些楼层的扶手。小孩子是不怕死的,三层楼的楼梯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从上往下看怪吓人的。我准备滑的时候,刚好就看见一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小孩好奇地望着我,望着我一个劲傻笑。似乎他想结交我,或者根本就是他自己的屁股也有点按耐不住了。我心里就琢磨,如果我先滑裤子肯定是先脏,回头给母亲看见了就少不了挨骂。于是我就叫他先滑,我跟在他后面,这样他的屁股就把那些扶手的灰尘试去了。

     这个脑袋大大,两只眼睛像家鼠一样的家伙,竟然就毫无意见地接受了我的蛊惑,一屁股就跨上去,从高高的楼梯扶手迅速地向下。就这样那个早上我们滑了好多次扶手,滑到一楼又飞快地跑到三楼,继续玩这些飞人的游戏。如果有一些叔叔阿姨呵斥我们,我们的脸又马上变色为受到教育的样子,等他们一离开,我们又从驯化中迅速蜕化,变身为野孩子。

     直到那孩子的母亲来了,把他带走了,这出冒险的游戏才宣告结束。又过了一段时间,父亲拉着我的手在教育局大门口,和一位阿姨见面。于是我才和那孩子再次碰头,大人们的关系也加速了我们的认识,很快我们又闹在一起了。这让我知道了他的名字叫杨柳彬,他母亲竟然也姓柳。

     柳阿姨是机关幼儿园的园长,所以杨柳彬学前的童年生活过得比我丰富一些,至少他每天有油条白粥吃,而我没有。我的学前童年是和外婆在拾稻谷和做小工中度过的,期间也做过橘子、香火和咸鱼的地摊买卖。我父亲的家庭出身不好,富农子弟,虽然满肚子学问,但年轻少壮的时候仕途很不得意。这些都是七十年代的事情了。

      好在我的父母都是教育出身,所以学前教育都是母亲包办的,认字我从来没有落后过那些读幼儿园的小朋友。小学一年级面试的时候,老师叫我数数,数完后还问我读过幼儿园不。我就跟她说读幼儿园有什么了不起,认字肯定没我多。老师回头就跟我母亲说,你儿子就怎么那么骄傲,母亲笑个不停。

      上学了自然有点兴奋。一年级的时候有一件事情让我至今还忍俊不止。那是一次漫长而恼人的课时,人民医院有个子弟叫王飞的,他突然举手,老师问他要赶什么,他说老师我屎急。老师一听赶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另一只挥了挥,叫他迅速采取行动。

      王飞可能真的有点急了,使劲地往外面跑,这不跑还好,一块硬帮帮的金黄的琥珀,从他宽大的裤卷里掉了下来。于是这家伙一脚把琥珀踢出课室,我们看见那块惊慌的琥珀划出华美的弧线和舞蹈,一下子就被童年的天空震慑住了。

     小学的时候和同学的关系一直不好,因为机关那帮子弟都读过幼儿园,结成帮派了,而多数时候我还在做回到故乡的梦,和他们显得格格不入。这种情况到了三年级就有了改变,机关那帮子弟因为各自睾丸素的分泌,日益显得好斗起来。他们分为两派,一派较为温和,一派较为跋扈。我的发育情况显得比较缓慢,所以就温和派取得了政治上的共和。

     温和派和鹰派在操场上练习着骑兵的排阵和攻击技术,就是一个人骑在另一个人身上,把他当马儿,然后一字排开队列准备冲向对方,要把对方的马兵打个落花流水。温和派总是失利,斗不过鹰派,于是我想到了救兵,就把隔壁班的那匹最粗野的壮马老乡拉过来骑。

     老乡的名字叫丘艺明,身材比一般孩子高一个头,外面怎么看都没有一点艺术细胞,却有一个最艺术的名字。上帝跟他的名字开了一个响亮的玩笑,后来这“艺明”去了省举重队,和世界冠军住同一个房间。我怎么认识艺明的呢?那是因为他母亲和我母亲在同一个单位,商业局的子弟,只不过他母亲在门市,而我母亲在机关做会计。

      艺明住的村子是县里有名的地头蛇,还集体劫过狱,害得公安局把机关枪架在桥头,如临大敌。后来那些暴民渡水回去了,所以没有发生更大的血案。把艺明叫过来当马骑,那无疑是找到了张飞,我就跟张飞说,去,把那个衣服最漂亮的家伙给我抓下来。张飞的速度惊人,到初三为止,他依然长着全县跑得最快的双腿。

      于是鹰派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我就专去扯鹰派头子的衣领,如果我的力气不够,艺明就自己去扯,结果有一次都扯成烂布条了。战争的范围迅速扩大,成为了班和班之间的对杀,温和派出现了很多叛徒,有时候我骑在张飞的身上都不知道要去扯哪个。艺明背着我总是问我,扯哪个啊,扯哪个啊,我依然满脸糊涂。

      杨柳彬在三年级很小气,但对女同学就特别大方,比如他的铅笔就绝对不给我用,而如果某个女孩子向他挤眼,他的内心就马上背叛了他。至于他身上的零食你想都不要想,那一贯是他收买女生的秘密武器。有时候他们之间还学会了对食品的分享,害得我把牙齿咬得咯咯响。但最要紧的是他身上的电子游戏机,这些香港来的舶来品对我纯洁的心灵,产生了很大的破坏力。直到高中的时候,这个家伙才主动地向我奉上老旧牌的留声机。

      四年级过得很苦闷,不说了,都是些钻防空洞的事情,说起来就更麻烦。不过期间有一个事情,就是我和柳彬几个特喜欢一条语文老师养的狗。后来狗被老师宰了,吃到他肚子里,于是我们捡来已经零散和被垃圾一样扔掉的骨头。我们要为它举行人类儿童非常悲壮和充满人道主义的葬礼,结果在我们把小狗的骨头放进土坑的时候,柳彬突然说出了人类最诚实的一幕。他说“怎么那么香”,一下我们仿佛看见了老师留在骨头里的牙龈,一场轰轰烈烈的葬礼就被他拉倒了。

    可到了五年级就不是了,我的学习成绩迅速地拔尖,成了学校有名的学子。艺明也来到我的班,我是大队长自然在纪律上对他松动有加。不知道为什么,五年级的时候班主任对我特别青睐,而我父亲在单位的名气和事业也节节攀高。

      除了成绩好起来,一个重要的生活细节是不能忽视的,那就是艺明学会踩自行车。虽然我也会踩,但父亲平时不给我用。就这样,艺明每天踩着那架28寸的自行车到我家的楼下找我,然后就一起上学,到了校门就把自行车放到他亲戚那里。

      五年纪我就去学校晚自修了,艺明虽然不爱学习,但也学会了这套时髦。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叫刘铁英的家伙,可能刘铁也迷恋上他的自行车了,就每天吵着要艺明把他一起顺便捎到学校。因为艺明和刘铁的父亲都是物资局的职工,各自的家又是上下楼的关系,所以艺明虽然不想把这件过于沉重的屁股,从老远的地方带到学校,但当他面对刘铁的恳求和号叫时也实在没办法。

       老丘总在我面前诅咒刘铁的大屁股,说这秤砣该怎么扔掉啊。我非常同情艺明的痛苦,但也只能替他默哀。后来他想到了个法子,就是上坡地的时候,叫刘铁在我们后面推。当然这个时候最舒服的还是老丘的屁股,它坐在自行车的坐包上悠闲的很,看着刘铁那想哭哭不出来的样子,我又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可怜兮兮的样子了。

      和老丘混得最熟的,还有一些已经充分发育起来的留级生,他们是狗头和阿忠。这些人经常在家里偷听从收音机里传递出来的爱的呼喊,当然音波是从香港的方向传来的,至于台湾来的,他们就没那个技术。所以他们总是经常很萎缩地议论那些男人和女人的事情,如果我一来,他们就马上停止,说小孩子最好不要来听。

       有一个星期天的上午,老丘约我去捕获画眉,就是南方的夜莺。一只画眉市面那时可以卖到5到15块钱不等,这是他家重要的经济来源之一。老早艺明就用他有力的自行车把我从睡眠中赶出来了,那天我们骑了很长的路,一直骑到深山里。

      这么多年,我一直对那个冷冷的早晨充满记忆的痕迹,路上的阳光是充分,我们的自行车一会在大河的芦苇边行使,一边又进入茂密的竹林。到了目的地,我们就把自行车藏在山脚下,提着两个鸟笼进山了。笼子里装着两个媒婆,当然也是夜莺。这媒婆奸细一叫,就会把山里的夜莺勾引出来,通过它们擅长的嗓子来决斗。这时候猎人已经把吊颈绳布置在媒婆周围,那些山里的斗士一不小心就会领略到上吊的滋味。

       可是运气一直不是很好,到了中午,媒婆就算把嗓子喊坏了,也不见一个雄夜莺出来护卫自己的地盘。于是又换了好几个山头,太阳都晒到屁股上了,还是不见成绩。于是我和艺明干脆就赌气躺在树丛里睡大觉,对外面的夜莺之斗充耳不闻起来。

       媒婆叫啊叫啊,叫到日落西山,那两只睡虫才好不容易醒来。结果吊死了三个,一个还在挣扎。我跟艺明说,怎么办?老丘跑到山涧使劲地往他已经死去的孩子灌水,还发出一些安慰的口语。但他最后却跟我说,千万不要让我老爸知道。

        对这种回答,我抱以深深的同情,看着艺明内疚的心情,我想总算是抓着一只了。摸着即将漆黑一片的山道,我们退出山谷的时候,回头一望吓了一大跳。只见一轮浩月高高地悬挂在山谷,四周是一些寂寞的流水和怪叫的鸟声。这样的意境可以在王维的诗歌里找到,它们是《鸟鸣涧》,“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而我们是没闲的了,面对大山的巨大黑影落荒而逃。

       五年级的时候我喜欢上了一个小姑娘,当然同桌的。她的脸蛋圆圆的,眼睛大大的,很是明亮,经常扎着两根小辫子。我最喜欢的是她经常穿的花格子衣服,现在想起来有点像欧洲的那些公主装。她对我显得很害羞,不大爱说话,但喜欢望着我笑,飘上我几眼又垂下头来。

       她的胸口总是挂着一条小钥匙,所以我们都叫她“小钥匙”。我很喜欢她爱干净的个性,她的皮肤白里透着红润,笑起来两个酒涡像是要淹没我。但我没有拖过她的手,谁敢啊?我想在此之前我还有过更多的萌动吗,我想没有了,肉体还是那么幼稚。

       到了初中,反而我漠视了人类最初的情感,我和她没有分在一个班,又回到了那帮机关子弟当中。有一次她见到我,想和我说话,我就把头扭了过去。天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早学会了人类的绝情,对情感我一直是一个很极端的人,一爱就会爱得昏过了头,一不爱就什么割断。这让我在以后的情感吃尽了苦头,很困难地学会了做人的稳重。

        到了高中,我和她又分在一个班里。可当我向她提出过去的事情时她否认了,我感到很奇怪和惊讶,为什么一些事物在感觉中那么强烈过,而她的记忆就这样被生长抹去了。其实我也没打算和她在一起,只不过开玩笑地提出这个事情,所以也就仅仅遗憾了一会,而遗憾也许因为我一直的嬉皮笑脸造成的。

       不过后来她和同班的一个男同学恋爱了,我很不以为然,这不是我的妒嫉,而是我看不到那个男子究竟能给她的未来带来一些什么。我想他们是在河边吐露彼此心声的,那天杨柳彬像个好事之徒,跑到我的耳根唧唧喳喳地说了一通。当他把这个情况给传播和汇报清楚了,就定定望着我的脸色,似乎他想得到我的一些黯然。几个死党也专门跑来安慰我,原来他们比我更早知道,看着我的安然他们又没趣地走开了。

        其实我还是觉得落寞的,小钥匙后来没有拥抱一段更浪漫的大学生活,事实她的爱情在往后的岁月里,成了一场马拉松的灾难。每当我回忆起这些童年者的爱情故事,就不禁想到老狼的那首歌——同桌的你。我想此时我已经被感伤所占据了,我还是很重情感的人,只是别人并不知道得太多。

        柳彬自然在高中一洗过去他的吝啬,他童年的痼疾和陋习随着生长获得了良好的改善。在同一个班里我们的关系自然密切,读大学后我在县城的家没了,因为它进入了更庞大的城市。很多时候我回到那里,就住在柳彬的家。他的父亲在一个下午故去了,如今他也刚刚再次失去了母亲。

        收到柳阿姨去世的消息我惊住了,我想柳彬这次惨了,以他孝顺的个性肯定要死去活来。赶到殡仪馆远远我就看见这个胖敦、中年发福的家伙,穿了一套黑色西装,胸前带着一朵令我落泪的寒冷小花。我悄悄来到他身后,把手搭进他的肩膀,结果他不回头还好,一回头就可劲地抱着我哭啊哭,哭得两只脚都软瘫了。

       哭得我的泪水也快把脸划破了,这家伙都为人父了,这时候还像那个五岁的小孩把头埋进我的胸襟,一个劲号叫。最后他家里人和几个朋友把我们分开,我和他手拖手地坐在椅子上。因为平时我们很少见面,而童年开始积累起来的友谊,那种感觉说不出来的。

        我跟他说,少时知己,不以荣尊,不以卑贱。柳彬听了又哭了,所以我就忍住不再说一些带有情感的话语,两人在椅子沉默了很长时间。过了一会又有一些儿时的伙伴来了,这次柳彬倒没什么哭,可能哭过了发泄出来他就平静了。我们几个人跑到一个角落,互述别离的衷情,没过一会这些家伙又开始龌龊的玩笑。柳彬也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着、笑着,我觉得这是很好的。

        我经常去回忆过去童年的朋友,他们都步入中年了,但儿时的韶光和快乐依然还保持彼此的记忆中。当然其中有艺明,艺明和我一直都没联系,大学的时候他找过我一次,以后就再没见面了。听说他因为一次打架腿断了,而失去在举重队的发展潜力,对此我感到十分沉重。

[ 本帖最后由 石侃 于 2012-8-18 08:56 编辑 ]
发表于 2012-8-17 23:24 | 显示全部楼层
喜欢描写童年的文字,那时我们都还年轻
这时,我们的心依然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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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18 00:44 | 显示全部楼层
约5750字的精品长文,粗读完,觉的是该掛红的,但我这两天掛红太多,只好留给别的版主 :vic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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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18 00:56 | 显示全部楼层
五年级的时候我喜欢上了一个小姑娘,当然同桌的。她的脸蛋圆圆的,眼睛大大的,很是明亮,经常扎着两根小辫子。我最喜欢的是她经常穿的花格子衣服,现在想起来有点像欧洲的那些公主装。她对我显得很害羞,不大爱说话,但喜欢望着我笑,飘上我几眼又垂下头来。

       她的胸口总是挂着一条小钥匙,所以我们都叫她“小钥匙”。我很喜欢她爱干净的个性,她的皮肤白里透着红润,笑了来两个酒涡像是要淹没我。但我没有拖过她的手,谁敢啊?我想在此之前我还有过更多的萌动吗,我想没有了,肉体还是那么幼稚。



可爱的早熟的爱情的萌动,但肉体还是那么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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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18 01:02 | 显示全部楼层
杨柳彬在三年级很小气,但对女同学就特别大方,比如他的铅笔就绝对不给我用,而如果某个女孩子向他挤眼,他的内心就马上背叛了他。至于他身上的零食你想都不要想,那一贯是他收买女生的秘密武器。有时候他们之间还学会了对食品的分享,害得我把牙齿咬得咯咯响。但最要紧的是他身上的电子游戏机,这些香港来的舶来品对我纯洁的心灵,产生了很大的破坏力。直到高中的时候,这个家伙才主动地向我奉上老旧牌的留声机。

能使人们囬忆起童年趣事的充满磁力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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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18 07:53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些事,仿佛就在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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