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处的阳光（外二）

山东沉鱼

①豆子

一直以来
我都当一粒豆子就是一粒豆子

豆子是阳光的豆子
豆子是青过的豆子
豆子是绿叶下日渐丰满的豆子
今夜我就是一粒豆子
从张开的嘴里迸出来的一粒豆子

父亲坐在那里笑着
忘记了小小的风湿痛

②叶子

我不能把下落的叶子留住
它要落，肯定是落的
它享受完阳光之后，肯定是要落的

它要落，一定是希望在黑夜落的
一定是希望有一阵风
它要远远地落。远远地落

树就不会忧伤，树还有很多很多的叶

③梅

不是冰，不会消融
站在风口里，是冬天唯一的重金属
它的美丽是冬天的美丽

是最温暖的美丽，干柴一样奔跑的
美丽。北方有很多很这样的美丽
很多很多这样的美丽
是留给自己的

自己的就是自己的
我高兴，母亲在那个冬天之后
关节炎再没有复发

④灌木

群居是幸福的。这群矮小的女人
和自己的孩子们永远在一起是幸福的
春天，她们幸福的坐在田野的高处

⑤水仙

那片小小的水域中
小小的凸起正在开出花，一次一次
揭开水的伤疤。这
多象我们睡过去的黑夜中
暴裸出来的护身符。要开就让它
开吧，异地口音的风会
吹透簿簿的清香

回过头去，我好象听见了
嘴唇与水的磨擦声

⑥苹果

四处寻找秋天的是你
你是自己的复制品，说红就红了
蜜蜂去了更远的路途
夕阳落在那片草上，黄昏赤着足
迈入阳台，风拍打着光
你就要降落。我知道
你一定是醒着，你不说话
只是证明：
秋天，你也曾红过

⑦石头

秋天到了，草一棵一棵退去
你露出了额头，天空还是那么大

⑧草

我允许它们随风摇，摇啊摇
摇到外婆桥。我允许它们想念我
喊出我的乳名，一次次
挽留我

它们是我的药品
是我的食物，横着的
然后竖着的木碑

⑨白菜

多么简单，一根稻草
就把你远嫁了。多么伤心
还有那么多挤在地里
等待远嫁

北方，那么多城市开始结冰
冰太硬，你还坐在农民的头上
你也太硬

⑩桃花

你是村庄的深度
身后，产生着爱情
你不曾看到
春天是从小村进城的
隐于野，而无形。
我看到了那么多姑娘
真美，所有的农人
从不惊讶慌张

⑾南瓜花

把它埋进地里
它会长出来，爬满院子
篱笆。它用黄色的厚嘴唇
开启生育

我把那种黄色，看得很轻
盛不满一双鞋子
我只是喜欢那些脉络
连接到根、果实，连接到
清晨和傍晚

就象我的鞋子
从没有忘记，连接到
炊烟下面，还在乌黑油腻的
门框

⑿夏天

我不说，你也知道
夏天正在消失，你可以问问
身边的草

它的摇摆，正在告别夕阳
小小的青蛙们，成为父亲
它的鸣叫其实可以
浮在水面上，成为夜里
荷叶上的反光

身边的一个一个窗口
正在成为一截一截
折断的车厢。路灯下的蛾子
疲于奔命，放弃亲近
略有冷意的雨水

夏天正在脱落，一米之间的
距离，可以
伤害到彼此的容颜

⒀小小草

我记得一株草笑的样子
她让我猜，是不是在每个夜里
会溢出苦艾，或者紫丁的香

是有这么一株草的
绿了黄，黄了绿，谁也不曾怀疑
她的蔓围拢过最小的那片春天

不是每个女孩子都可以叫做小草
她的香气来自长长短短的文字
不是每株草都会草莽一生

逸霏

我来，是因为我恨你了。。。

木兰花

小草，从春天开始，我一直在拔草，改天整个拔草篇来大家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