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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终止岁月，更无法终止你风湿的双腿。植物的脉落连着根，是的，木头上的故乡里依旧残留着年轮。我已经没有退路，悬挂于你的峭壁，唯一的诱惑是一根青色的藤。我会尽力而攀，沿着你的目光，每一个黎明我捧出玉盏为你洁面。
我会是你额纹上跳舞的青丝，从你曼妙的青春而来，在你的怀中放纵生命。没有忧郁，你让我选择了幸福的禁地。我无法跃过再生之河，如同月亮无法走出黑夜，而你永远是我红色的血，在我的体内缓缓流过。别离开人，让我把每一个微笑挂在你经过的每一个路口。
一
我来时，夜鸟还没有飞到黎明
我被捂住了嘴巴，父亲先笑出声来
南瓜还是安静的孩子，只能把哭声埋进静默的村庄
我不知道，那时的天空有没有流星划过
父亲的手电筒，带给满院的光明
哦，母亲，你忘记了世界还有疼
你喜欢那片渐软的夜，真干净
那些温暖的光束，多象墙角要开的南瓜花
二
当我学会追逐蝴蝶抛弃了童年
你手持镰刀的手,已不能拦截爬上耳边的冰霜
可你还再用灰色的鱼尾纹，抽打我的脚步
你说过的，在北方成熟的麦子需要雪的洗礼
我还不懂的，透雨的蓑衣能不能迈出夏天的第一步呢
夏天来临，你还在搀扶着每一株玉米
母亲，那只丢掉的小羊
跨过南瓜花栅栏后，可能会在宽宽的田野上奔跑
三
黑夜比预想来的要快，我翻滚在小人书里抽不出身来
母亲，给我一盏织布机上那样的油灯吧
把乡村的夜进行分割，一字一字地看穿
老鼠还在西厢房里打洞，惊动了那只猫
稀里哗啦的响声，象南瓜藤缠着风吹的篱笆
你挥梭的姿势，恰好遇见月亮斜过的脚步
母亲，你只记得那夜有月亮
红红的眼，是窗上昨天我涂的黄花花
四
树下的孩子藏在麦衣里能数流年
悬在空中的太阳，来不及挣扎就被埋入黑暗
鸟儿哭了，我躺在赤裸的麦桔堆里数星星
父亲坐门槛上长叹，月光，透亮，见碗底
我看到了秋天袖口里，只有蓝天和母亲的眼睛
还有夜，豆叶卷的烟，伤心的奔跑
母亲说，种南瓜吧，开黄花，爬篱笆
叶子象我的手掌，背着南瓜去远方的学堂
五
秋来，母亲坐进棉堆里，红里透白
秋天的红，白花花的白，父亲不停地挂玉米
蓝上添黄，天空的蓝，金灿灿的黄
我在远方捡拾每一根稻草，草堆高高
高过鸟的一双翅膀，我是顶上那只最初的鸟
日渐苍茫，白发苍苍的苍，茫茫路远的茫
哦，母亲，我怀疑是我那株年久失剪的南瓜藤
被十五的月亮丢下，拖着空空的袖管
六
看不到汽车，看不到山和水
我曾用蓝蓝的天空设计一种重逢或是短短的别离
可一只船远离了岸，他的依靠只有一只桨
为了能送一只船远走，你把整个春天
还有满野的庄稼，以及还未打成包的老梨树一块默送
一群乡村的野日子就是一根南瓜藤，在祈祷与香火之上
母亲，我试过，试过刮空自己，尝尝
秋天的味道，尝尝躺在暖暖的火炕之上的味道
七
隔壁大妈的咳声一再传来，折磨我锈迹斑斑的耳朵
我不得不穿上双重的内衣，加重自己的厚度
让来历不明的冷布置房间每一个颜色
月光越来越白，我还是困在暗里无法动弹
越来越像壁虎丢掉的尾巴，不住的跳跃
或者心不安神不定，无依可靠
我想让墙壁上的指针打起呼噜
远方的母亲，告诉我，是不是今夜南瓜花开
八
这截铁盒子是轨道上最慢的杀手
我已被绑架多时。而所有的树木都是冰孩子
它们曾经是桃花成妖，曾经是绷带绕家
前方的路立起来了，我还不识得寒烟四起
只想着南瓜花象手掌，抱着温暖的枯草
只想着一个容易迷路的孩子，还在路上
母亲，我已揣上夜里还在疼痛的骨头
等你在春天，站在门槛上一声一声招唤
九
一个下午，有大片的时间存在
孩子偎在我身边，不时被远方的家园打动
这一定是我第一次讲起奶奶的南瓜花会爬篱笆
可是，如果我说出小人书的快乐
比得上洋娃娃，没有石头磕膝的岁月不会幸福
她会不会一声长叹把我击破，会不会忧虑怅然
哦，母亲，我将如何向孩子提起
年关到了，印花的布衣曾经那么忧伤
十
风筝是会飞远的，线会断，象我
有蓝蓝的天。看到蓝蓝的天，青绿的草
会突然想起风筝，空中收集营养
母亲举起过风筝，说，你跑啊！你跑啊！
我拚命的跑，扯住母亲的笑。如今
风流的太快，象许多个今天，没有人再促我
现在是清明，风不时的刮，一只风筝止不住的摇
母亲，它象你的南瓜花，扯着我一颤一颤的心情
十一
很多年前，我就意识到我是一个男人
会出门在外，看着太阳爬起来又睡过去
可你还停留在原地赶一群鸡，或数数过冬的白菜
深夜进门的我带来霜情，打乱你微笑的发丝
我呆呆地举着红衣服，象秋风过后的叶子
那么，是谁，取走了你青春的位置
哦！母亲，我第一次听到呼唤是在野外被蝴蝶叼走的路上
这一次呼唤，远远地，我听到南瓜藤衰老的声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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