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道以西

下午百合

一   乡间

    又到了乡下地方。
    清晨下起小雨来，地上起了泥泞。我是如此喜爱这肆意的泥泞。沿着溪水，隔岸是半熟的麦，青青黄黄的颜色怎么也看不够。真正的色彩不是在油画布上，也不是在精美的纸张上，是在这乡间，在土地上，一年四季如歌的铺陈。最绝妙的光线，不是高级设备刻意地雕修，是这时的偶一抬眼，天边幻化着的如梦的烟雾。大概只有恋人的眼才看得透它，那饱含在内的忧伤、悲愁、欣喜和无奈。
    你不见紫色的豆荚，嫩黄的南瓜花，金色的雏菊么？不见一群雀从高压线上起飞，像惊飞的乐音么？不见群山缄默，一团雾自他的身边近了又远了？不见遥遥的一处白房子，是谁修炼的居所，有一支无忧的歌飘忽忽地我没能抓住……
       炊烟的味道闻起来真个是温暖妥帖，群山环抱里团团着人间的日子。村妇在屋檐下晾晒的，那是她的幸福么？都市人，带半身失意，几点轻愁，缓缓地穿透了乡村的宁静。


                               二  小镇


    一只黄狗从石板路的尽头跑过来，沿街的木隔板一扇一扇开启了。院子里多了些走动，老人晨起的咳嗽干洌又悠长。女人就靠在门廊上梳头发，从黑发梳到了白发……
   小镇是活着的。
   是怎样从战乱中的躲过了炮火的劫？是怎样接纳下流落的外乡人？是怎样兴起了街市，燃起了灯笼？是怎样衰败了，落寞了，被遗忘了？又是怎样重又被提起？如蒙尘的珠子重又开启了光？是怎样看透了世事，不惊不喜，茫茫然过活着日月。
    房子还是老房子，，却难防着新的东西要涌进来。时装店里挂着银闪闪超短的裙；餐桌边消费着廉价的电视剧；烟杂店里播放的是最流行的歌，讨厌的是气趾颐使的外乡人吧？乱哄哄来了又走了，拍走的是风景还是炫耀呢。
    见一群小镇的孩子们，在停车场的缝隙里游戏，他们会在小镇上长大吗？等到他们茫然地立在城市的高楼间，哪里，可以安放一座安静的小镇？



                               三 一棵树


    你不知道何时会遇见这样一棵树，但你总会遇见她。
    你遇见时便遇见了，你这才知道，原来在某个地方，一直有着这棵树。
    你不想问她的年纪，她的名字，也不想问，是哪里飘落的一棵种子。
    只要她在这里，就足够了。
    她临着的这一面水多安静啊。全世界的嘈杂会在这里沉静下来。可以用来聆听的一棵树。
    讲的是小时候的故事吧，是小小的孩子。男孩子，女孩子，从不曾长大的我们。
    哼的是妈妈唱的歌吧，只有一个音符的歌，一只洁白的月亮船，摇啊摇的摇进了梦里。
    要和那个人牵着手到树下来，可以说出的那句话也可以不说了吧。走到了树下，就知晓了一切。
    要和亲人们在树底下围坐。要怜惜小孩子般怜惜他们银白的发，要捧一杯茶到他们唇边，让温润一点一点透进心里。
    要在这树下为谁送别？目送他越来越远，把自己的目光也站成了一棵树。
    再来在这树下安眠吧？化身在群山脚下的一泓清泉。
    地老天荒之后，一棵树仍在这里。

[ 本帖最后由 下午百合 于 2011-10-8 16:45 编辑 ]

下午百合

原帖由 柔情似水 于 2011-10-8 19:23 发表
乡间、小镇、一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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