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诗二首：杨梅和愧意

焚帛 · 发表于 2011-7-2 23:05

杨梅

“那么，你打算吃掉它，
还是把它镶嵌进一首诗的白金指环，
像一颗真正的宝石？”
你狡黠地一笑
直接把一颗浆果扔进了嘴里
开始很享用地咀嚼：
“这么质朴的果实怎么可以
作炫耀和虚妄之用？”
你不断地从枝头摘食
紫红或紫黑的浆果
钟情于这个夏天最丰盛的酸甜
以致新鲜的汁液溢出了唇齿——

“你看，做一个朴素的享乐者多好！
而炼金术者的技艺多半捉襟见肘……”

愧意

我仍然热衷于诗艺
仍然习惯于在黄昏时分或夜晚
翻拣和搬运语词
最好是有雨
最好是时间在雨水里霉变
发出腐朽的气息
一点也不像父亲翻晒麦子
总是利用雨季间隙的毒日
逼出每一粒麦子多余的水分
让每一粒麦子都结结实实，闪闪发光

父亲的工作多么简单
早晨把麦子搬出屋去，晒开
在阳光下翻上几遍
晚上再搬进去，如此反复
然后贮藏起来
热乎朴素的日子全在一张张
或旧或新的蛇皮袋里装着
父亲心里踏实
而我还在一场梅雨的尾声里
为未能吟安一行诗句心生愧意

20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