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三题

枝丫间

◎“花生”的困惑
　　
　　一直很是奇怪，花开是一种景象，花落是一种心绪，而这一颗茅屋似的果子，因何被称为“花生”呢？既然与花扯上了关系，总想为它滋生出浪漫的想象。端详着那圆滚滚、如青虫一般肥硕的身躯，这样的努力似乎有点费劲。但我知道，它是朴实的，所以才会选择与黄泥土接近的颜色来粉刷它的住所的外墙，那是否缘于一种难解的土地情结？我还知道，它是羞于言辞的。掀开茅屋顶看到它的时候，在那一瞬间，它似乎极其窘迫，为这样赤裸裸地忽然呈现在你眼前。面对你的，是一张通红了的脸。
　　据说花生的营养很丰富，但性情也是极其霸道的。进入体内，它会勤快地将一种饱胀的感觉垒叠满你的胃，同时却也将食欲给你扔到远远的角落。我一般在吃饭前是不敢轻易碰触花生的。试过好几次了，但凡在饭前贪嘴吃几颗花生，那一整天，我的食欲被它是修理得垂了头，很颓废和闷闷不乐的样子。我只是偶尔在茶余饭后，扔一两颗进嘴里，混合了时间的唾液来细细咀嚼它。
　　在那个时候，心里会漫过一种怀旧的感觉，很多东西在土地的沉默里悄然滋生，却又一边毁灭着。

◎生花生.熟花生
　　
　　下雨过后，露在地面上的一丛绿色茎叶被一双粗糙的大手象揪小辫子般拔了出来。轻轻地抖了抖沾在上面的泥和水，藏在地里几个月之久的花生睡眼惺松地醒了。迎接它的是雨后如花般绽放的阳光，淡淡的，软软的，有着比泥土还好闻的气息。刚从松软的泥土里拔出来的花生，被揭开一层茅屋似的壳，就露出了里面的花生仁，有时候是两个，有时候是三个，运气好的话，甚至会遇见有四个的，象医院保育室看到的婴儿，头挨头地睡成一排，粉粉的、嫩嫩的，不哭也不闹，还向你露出天真无邪的笑。扔一颗进嘴里，脆脆的，有着和山泉一般清甜的味道。
　　失去了泥土的保护，经过一小段日子之后，强烈的阳光使它眯起了眼，同时将内心关闭。它变得沉默。披在身上的衣裳染上尘世的风霜，从淡粉色变成内敛的深红。而肆意的风使它逐渐坚强：它的躯体变得结实，嚼起来稍带劲儿了。一股幽香如音乐盒上跳着巴蕾舞的小人儿，在品尝人的齿颊间回旋。如稍经了世事的婴儿变得顽劣，花生渐渐脱了它的稚气，变得老气横秋。
　　生花生和煮熟的花生相比，好象是乡下人和城里人。一个是纯真瞢懂、思想通透，另一个则多少带着点圆滑世故、心思细密，说话和行动变得三思而后行，要进入他的内心得费一番功夫。为什么这么说呢？生花生嚼起来又脆又香，对你是毫无保留，有一种极生动的滋味紧紧地攥住你的味蕾。而被煮熟的花生，口感完全发生了变化。如果将它比作女子，它肯定是淑女型的。慢条斯理，藏在它体内的那一股浓郁的油香任尔千呼万唤也不出来。可能是灸热的火和滚烫的水改变了它的性情吧，它不再轻易坦露自己，变得不爱谈天也不会笑起来花枝乱颤，而是显得端庄和含蓄了。原先如一汪水般将味蕾团团浸泡在其间的香忽然如被惊动的水蛇，在迅速游走之后，不知潜伏到水底的哪一个角落去了。或许是呆在某一个隐秘的角落里，静静地养伤吧。
　　我曾经在吃了一颗生花生之后接着把一颗煮熟的花生丢进嘴里，一个是生脆夹香，一个是绵密柔和。在我的面前，仿佛出现了两个姑娘：一个活泼爽朗，嘻笑怒嗔尽显眉梢眼角；另一个则是神情莫测，眼目含愁。她端坐在那里，眼睛望着你，目光却穿透了你的身体，绵延如窗外的一抹远山，一路延伸。。。
　　总感觉这样遥远的目光与情爱有关。如能在尘世中遇上那么一份感情，用宽容与爱搭建起一座小小的茅屋，为我将风雨悉数挡在门外，不管我的心里曾经如何地风雨飘摇，却始终不离不弃。此生何求。
　　我忽然想到了关于花生的浪漫的描述:象这样一种默默相守的爱,其实具有最撼动人心的力量。
　　让日子就这么懒懒地等待下去吧，奔走得太快，我怕会惊动了想象。
　　拿起一颗带壳的花生，轻轻摇了摇，我听到从里面传出七零八落的梦呓声。那几颗犹胀红着脸的花生仁，带着微微的惆怅，叹息着翻了一个身，又安然睡去。
　　此时，已是凌晨两点半。在台风的手心里被揉碎了的雨声，于屋顶上遍地开花。而梦被我紧关于门内，完好无损。
　　梦的城墙，如眼前这一颗紧裹着自己的花生，静静地，为谁固若金汤。
　　
　　 ◎种花生记
　　
　　是花生成熟的季节了。
　　因为错过了种植的最佳时间，女儿在花盆种的那一株，还在不紧不慢地长着。在盛夏来临前，在纤细的茎梗之上，如雏鸟的羽毛般，那些叶子终于一片一片地都长齐。剩下来的事情，就是等候开花了。
　　这一株花生苗儿极其瘦弱，可能是因为栽种它的盆子太小了的缘故吧，连叶子的伸展的姿势象极了在街边讨饭的小乞丐的手，是怯怯地伸着的，总感觉它们信心不足的样子。我以为女儿会特别心疼它，于是捉住时机教育女儿说，“你看你种的花生苗，和你一样，不爱吃饭。营养不良，就是这个样子的。”女儿不以为然地说，“我觉得它长得很清秀呀！你别老想着让我长多胖，又不是养猪。”女儿曾经对我说，“妈妈，以后我的小孩，我才不希望他长得胖胖地呢，合适了就好看了。”这番话出自当时七岁的女儿之口。我真的很惊诧于这番话，现在的小孩，心思可比当年的我要缜密多了。
　　细细打量这株花生苗，发现它确实比那些粗枝大叶的苗儿秀气，而且说老实话，长得可是比文竹健壮多了，起码它的叶子是浑圆的。象是被鸟滑翔的羽翼震落了的云的碎片，带着天空纯净的蓝，那几十片薄薄的叶片，承载了清新的绿意，在阳光中姿意舒展着，稳稳地站在挺直的茎梗上，还在做着有关春天的梦。我看到一些细若游丝的叶脉，如宁静的溪流般被凝固在里面，又仿佛是雨安睡的身影，静卧在云榻之中。
　　其实这一株花生苗，在我观赏的目光发生变化之前，它自己未曾有过变化。只是我的心境变了，眼中所看到的事物也随之发生变化。如果不是一心想着要教育女儿把饭吃好了，我又如何会有之前的那些不美好的想象呢？在受了女儿的引导之后，我发现了它的美，我的心境，也经由它的美而变得愉悦。
　　终于有一天，两朵嫩色的小黄花探出了好奇的小脑袋，嘟起嘴，享受着这夏的清闲。
　　我很快发现，花期长得超出了我的预料。或许是它觉得，已经是夏天了，春天的希望明年再实现吧，所以尽管使出浑身解数来绽放花的美丽，早把要结果的承诺抛到楼下宽大的葵树叶子间去了。它或许希望引来蝴蝶在身边翩翩又跹跹，或许渴望有蜜蜂来围绕它跳起欢快的舞，只是这一切，都似乎显得不是很重要，它就是一株不打算结出累累花生的苗苗，在这夏日高温的风中，笑得花枝轻颤。
　　想当时，初夏已到了尾声，女儿才想起来要在她那个浅绿色的盆中种上点什么。她如窗外树上停留的鸟儿般欢快地叫着：“妈妈妈妈，我种一棵花生，好不好？”我说当然好啦。种一颗花生一点困难都没有，对她来说。女儿在众多相互挤挨着脑袋的花生米中精心挑选一棵最饱满的出来，把它放入深褐色的泥土中，轻轻给它盖上被子，浇上一注清水，然后托了小脑袋，开始等待看它钻出尖尖的绿脑袋。她的心中，定是充满了童真的快乐。
　　似乎很容易地，花生发芽了。那是花生存活了的见证。女儿走过来告诉我，“妈妈妈妈，我种的花生发芽啦。你快去看看呀！”呵，在我的心中，女儿就是一棵嫩嫩的充满希望的芽，等着在未来的日子里迎风招展成参天大树。
　　花生抽叶子了。女儿每次都跑过来，“妈妈妈妈，花生今天，又长出了两片叶子！”在我的眼里，懂事的她每时每刻都在长大！
　　终于，花生开花了，女儿忙不迭地跑过来说，“妈妈妈妈，我种的花生开花了！”花生苗顶着笑魇，每日笑在挟了阳光飞舞的风中。而在我的心中，一个快乐成长的小女孩，她开心的笑容，是世上最美！
　　到如今，好象我还没能得到花生结果了的消息，只是家里从市场上买回来的熟花生剥开吃以后丢掉的壳，早已堆得老高。
　　呵呵，一棵慢悠悠地开着花的花生苗苗，一棵不急着结果的花生苗苗，在栽种它的小主人晴朗的心里，永远都是那么的美，从来不怕被遗弃。
　　
　　

秋若尘

占位。

杨望远

一直很是奇怪，花开是一种景象，花落是一种心绪，而这一颗茅屋似的果子，因何被称为“花生”呢？既然与花扯上了关系，总想为它滋生出浪漫的想象。端详着那圆滚滚、如青虫一般肥硕的身躯，这样的努力似乎有点费劲。但我知道，它是朴实的，所以才会选择与黄泥土接近的颜色来粉刷它的住所的外墙，那是否缘于一种难解的土地情结？我还知道，它是羞于言辞的。掀开茅屋顶看到它的时候，在那一瞬间，它似乎极其窘迫，为这样赤裸裸地忽然呈现在你眼前。面对你的，是一张通红了的脸。


欣读佳品

菩提本非树

花生，我最爱吃的了。

菩提本非树

美洲人，对世界是有极大贡献的。

花生、土豆、蕃茄、蕃薯、向日葵、南瓜、辣椒、菠萝（想吃葵花子，得靠他了）
都是美洲人对世界的贡献。
16世纪（明代中期）以前的中国人，是没有这口福的。

还有烟草，这个，不是好东西。

还有可可，这个，也是好东西，咖啡和巧克力，都靠他了。

其实，我很奇怪川、渝、湘、赣的人们，是怎么那么快养成爱吃辣椒的习惯的。
明代中期以前，中国根本没有辣椒。
汉、唐、宋的中国人，不知道有辣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