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怀念奶奶

王国干

奶奶已经离去二十余年了。她琐碎而充满温爱的话语和纯朴苍老的灿笑，伴着蹒跚的步履逐渐邈远，甚至奶奶的音容笑貌在我记忆里也早已趋于模糊，但是，近几年来，我越发想念奶奶。每当闲暇时静坐下来，对奶奶的无限怀恋和关于奶奶的零星记忆便会涌上心头，不断勾起我的哀伤，又让我感到一种无奈撩心的享受。
       奶奶生有四个儿女，其中只有我父亲一人是男孩子，属于单传，所以她对孙子辈的我和我哥特别好，对我更是关爱有加。奶奶去世时我才仅有几岁，此前的好多事情很难记得，知道奶奶待我最好，这大多是听家人讲的。母亲经常说，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和奶奶一起睡，夜里因为哭闹，奶奶总是给我吃她的奶，时间一长，我竟把她的奶吃出了奶汁。我模糊地记得，那时候家里很穷，没有象样的房屋，我和奶奶还有一只养了多年的老绵羊，同住在一个用木棍、柴草搭建的窝棚内。每天晚上，奶奶喂我吃过饭，把我抱在怀里，给我数星星，为我讲故事，教我学民谣，手掌和着极富节奏的哼唱轻轻拍打在我的背上，一遍一遍地哄我入睡。等再大一点，我经常与伙伴们出去玩，如果到了吃饭时间还不回家，奶奶就会踮着三寸小脚喊着我的名字，跑整个村子找我。奶奶喜欢串亲戚，隔一段就要到几个姑姑家走走看看，每次去总是带上我，这是我当时最高兴的事情。奶奶每逢赶集赶会，回来时都会给我买些好吃的。有时，父亲外出或亲戚来访，少不了给奶奶捎些饼干、水果之类的礼物，奶奶舍不得吃，隔三差五拿出来一点给我们分吃，她总是说自己年岁大了，吃不吃都行，不能亏欠了孩子们的嘴。奶奶织得一手好布，在最后的几年里，她虽然显得力不从心，但还是坚持着为我和哥织了几条棉布床单。她告诉我母亲，自己一辈子没给孙子们留下什么，这些床单等我和哥长大娶媳妇时给我们用。十几年后，我结婚了，母亲就把奶奶织的床单拿出来送给我，但我舍不得用，一直在家里珍藏着。
       奶奶一生很不容易。我父亲刚生下来不足四个月，爷爷就因病去世，一家重担全部落在奶奶身上。为了生计，奶奶给邻村一崔姓地主家做起了长工，以便挣些钱粮养儿育女，贴补家用。她终日为崔家洗衣做饭、侍奉老幼，像男人一样给别人耕种田地、看家护院。由于常年劳作不止，活份量大，出力太多，到年老后，奶奶的脊背上累出了一个馒头大的疙瘩，好多疾病也随之出现。一直到姑姑们和父亲逐渐长大，奶奶才稍微轻松了些，全家的生活也进一步得到好转，虽说不上富裕，但已不再是吃了上顿愁下顿了，奶奶感到很知足。
       奶奶辛劳一生，穷苦一生，省俭一生，受难一生。奶奶临走的那天晚上，我永远不会忘记。多天来，由于病痛越来越重，奶奶躺在床上不吃不喝，很少说话，身体特别虚弱。突然一天晚上，奶奶异常兴奋，全身看似有用不完的劲儿，说话声如洪钟，当躺在床上时，她说感到不舒服，让人扶她坐起来，等坐起来后，她又喊着难受想躺下，后来我才知道，这叫回光返照。就这样躺下、坐着地折腾了大半夜，到次日凌晨，奶奶忽然抓住我母亲的手急促地说：“孩子，我挂扯不住你们了。”说完，躺下再也没有起来。   
        奶奶走了，带着一生的愁苦与艰辛，带着一丝欣慰和满足，带着对儿孙们深深的牵挂，匆匆地走了。奶奶下葬那天，我跪在她的灵车前哭得很伤心，我知道从此再也见不到奶奶了。小时候，奶奶总是问我长大后孝顺不孝顺她，我说孝顺；她又问：给不给奶奶买新衣服、好吃的？我说买。可是，现在我长大了，奶奶却早已离开了我，我对奶奶的回答却成了永远无法兑现的承诺。

静如

喜欢这种娓娓道来的亲情文字，里面可穿插些心里活动，问好！

烈火的轻云

灌注真情的讲述，将奶奶舍己为人的后半生描得明明白白，勤劳慈祥的好奶奶！笔者于自己和家人不做多笔，仅随着叙述略略一扫，而将全部的情感都投在奶奶在崔家走过的轨迹上，这样的文章不够华美，但投点精一、情感至纯，文笔更真！

[ 本帖最后由 烈火的轻云 于 2010-6-5 02:18 编辑 ]

登山

这两天我也写了一篇关于奶奶的散文，但还未贴出来。
和你不同的是，我奶奶还在，想她时我还能给她打个电话什么的。
看得出来你是个真性情的人。文中对奶奶的描述，真切；对奶奶的感情，深厚。

王国干

原帖由 静如 于 2010-6-4 23:33 发表
喜欢这种娓娓道来的亲情文字，里面可穿插些心里活动，问好！

谢谢您的阅读，耽误您时间了。但更谢谢您的指导，还望以后多批评。在远方问您和家人好！

王国干

原帖由 烈火的轻云 于 2010-6-5 02:16 发表
灌注真情的讲述，将奶奶舍己为人的后半生描得明明白白，勤劳慈祥的好奶奶！笔者于自己和家人不做多笔，仅随着叙述略略一扫，而将全部的情感都投在奶奶在崔家走过的轨迹上，这样的文章不够华美，但投点精一、情感至纯 ...

谢谢您精彩的点评，您的指导我会牢记在心，并加以改正，您费心了。祝您健康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