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人》

阿狻

这个女人的丈夫成了植物人

完全是因为

一次意外



他从那么高的楼上摔下来

从此不再说话

也不再讲好听的故事和畅快的大笑

他对这个世界失去了所有的反应

除了吃和排泄

我们看不出他和这个世界还有什么联系



那些穿白大褂的医生放弃了他

并且企图用花、草

或者一棵树的名字命名他



那些雇用他的人更快更坚决地放弃了他

他们那么轻易地割裂了与他的关系

他们甚至希望完全抹去

他的气味、他的影子

他多少天来

来来去去勤勤恳恳忙忙碌碌任劳任怨的所有痕迹

以及他在人们心里的印象

他们一面捂紧口袋

一面编织谎言

一面匆匆埋葬原本就可怜的良知



法院不说放弃

他们只是机械地隐藏在呆板的卷宗

和麻木的制度后面

一次一次例行公事地在不知所云的复印件上

签字、盖章，投递

他们不关心结果



只有他的妻子和越垒越高的债务不放弃他

妻子把他照顾得很好

像一个奇迹

而债务却像一块越来越沉的石头

让这个贤淑的女人喘不过气来



可是他只能躺着

一动不动



就像那些雇用他的人和冠冕堂皇的法律系统

他们跟他一样，没有知觉

除了吃和排泄

我们看不出

他们还能做些什么



他还不知道

他们，那些抽象到不再使用人类名字的东西

其实比他更早地沦为了一株植物



附录：文字背景



           《嵩县闫庄镇一农妇六年不离不弃照顾植物人丈夫》
  6年前的一次事故，丈夫被医院判了“死缓”，成了植物人。年轻善良的妻子6年来不抛弃，不放弃，像照顾婴儿般，悉心呵护家里曾经的顶梁柱。说起于利霞，邻居们不约而同竖起了大拇指。
       今年38岁的于利霞，是嵩县闫庄镇贺营村的一位普通农村妇女。38岁的丈夫杜兴江也是本村老实本分的农民。一家人过得虽不算富裕，但也其乐融融。然而天有不测风云。2005年11月29日发生的一件事情，改变了这个家庭所有成员的人生轨迹。那天下午在给洛阳学堂油脂食品有限公司建筑工地干活的杜兴江从3楼摔落，杜兴江当即脑骨破碎，脑浆外溢，伤势很重，在洛阳150医院经过手术治疗后，被诊断为植物人，后经鉴定属一级伤残。这场突如其来的横祸让全家人都“傻”了。当时正上学的一双儿女，大的13岁，小的才9岁。顶梁柱杜兴江却躺在床上成了‘活死人’”。邻居们都说，这个家估计要完了。还有人劝当时才33岁的于利霞改嫁或者招夫，但是于利霞都婉言谢绝了。6年来在于利霞的精心照顾下，杜兴江尽管头部半拉没有头骨，但是依然健康的活着。为了给杜兴江治病，于利霞目前已经塌下了数万元债务（由于洛阳学堂油脂食品有限公司一直在缠诉，尽管杜兴江得到了省高院、市中院以及洛阳高新区法院三级法院12个判决书，但是目前没有得到赔偿，所以杜兴江治病所需款项只能借债）。杜兴江现在身上干干净净没有半点褥疮 ，这真是个奇迹。
      于利霞悉心照料植物人丈夫的精神感动了所有人，一个女人能够撑起一个这样困难的家庭，真的很不容易，村里人都很钦佩她。我们问她是什么原因让你坚持了这么久，于利霞噙着泪说：他是我的男人，这辈子我再累也要照顾他，照顾他一辈子········

蒲秀彪

是件不幸的事情!
作为诗,有些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