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血记】：（之四）

哑榴

失血记（之四）


  文/哑榴


在黑夜里，
将我送进病房。
用白天卖血
换来的钞票
贿赂夜起的良医。
输血
输血
一夜之间输完了
我一生卖血换来的钞票。

勉强维持一口气，
缺血啊。
感谢我的父母，
我的妻子和女儿。
兄弟和朋友，
在我的血管里
又输入了人间
最浓的血球，
一颗心脏开始起搏。

开始，
呼吸。

我的亲人，
你们的血管里
总是流淌着
世界上最粘稠的情感。
我的挚爱的人们，
你们手中总无分文，
也绝对
不会在自己的
血液掺假。

需要的时候，
无偿相互输送
你们的血脉。
你们的血管
总是贯通
在一起
在一起
在一起
在一起——

你们，
珍藏最后的
一点血液，
恰恰是
频临死神的心脏
唯一可以信赖的
起搏器……

当我再次走在大街上，
依然看见
一群兑水卖血者——
衣冠禽兽，
满嘴血牙。
不知什么缘故，
头发掉光。

又一群无辜者，
无辜啊！——
我迅速割断
自己的毛细血管，
对受骗者说：
“大家快来瞧，
真正的血液。”

我将自己的血液，
用手指粘着，
贴近他们的嘴唇。
让他们感觉
真正的血液的咸腥味。

我不怕痛，
我痛够了。
我不怕流，
我的血，
也是亲人输入的。
我不怕——
我挤出血滴，
向受骗者诉说
刚刚死去活来的来历——
兑水的血液
纵然耀眼夺目，
流入了血管
后患无穷……
只有真正的鲜血，
在吸入的片刻
对于缺血者，
就会立竿见影。

来吧，
来吧。
我的血不要钱。
免费品尝，
对贪婪者例外。

我还要赎罪，
因为有人喝了
哑哑的
兑水的血液——
尽管，
是有人加害于我。
从此，我要
输出更多的鲜血
加倍弥补。
来吧，
来吧。
用你的舌头
从哑哑体内吮吸。

你们，
怀疑的目光？
你们，
思考的大脑！
你们，
原谅了我。
你们，
总会原谅
不是过错的过错。

哑哑的血，
是可以治病的。
你们，
重新证实了这一点，
将那些偷血者绞死。

万岁！
万岁！
让世界
血液纯净。

风暴过去，
天边，
一道彩虹……

需吃一些大米，
水果和蔬菜。
来吧，
来吧。
从此做一个
有良心的老实人。

古井的甘泉，
越舀，
越涌出；
越喝，
越清亮。
哑哑的血液，
也是这样。
越来，
越纯净。
哑哑要献出
越来越多的鲜血。

造血者，
绝不会为了钞票，
出卖自己的血液。
哑哑的血液
输送在更多
更需要的地方。
这样浓稠的血液，
从哑哑的体内
源源不断地输送。
哑哑，
在梦里微笑。

可是为什么，
哑哑还是会梦见——
那些可怕的场面：
失血的少妇……
奄奄一息的病人……
杀人啦……
杀人啦……
那临死前
挣扎的恐怖
扭曲的脸……
怒睁的
圆鼓鼓的眼睛……
杀人啦……
杀人啦……
因为输送了兑水的血液，
一个个突然神奇死亡。

哑哑，
从噩梦里，
冷汗潸潸……
一骨碌坐起来。





[ 本帖最后由 哑榴 于 2010-4-19 11:41 编辑 ]

代容

可怕的恶梦~~

木芙蓉

不是梦，是抨击

妙妙

敏锐、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