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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席芷写的乡下事,满目都是家长里短的琐屑,难怪她要说:嗳,我实在是很不愿意敲打这样闲话堆,这些算不得坏的坏,又实在是种破坏。 闲话是确凿的事,乡下的人,向来只管着自己头顶上的那片天。乌云来了,慌慌张张地收谷子收衣裳;乌云去了,再把该晾的东西拿出来,如此而已。再远一些的地方、再远一些的人事,知道了,当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拿来嚼嚼也是有的,但终究是旁观的多,嚼完便如过眼的云烟,没有人真放在心上。 印度孟买恐怖袭击死伤100多人,巴勒斯坦将十万大军调到印巴边境,索马里海盗又劫持了一船货船……,这样世界各大报纸乐于追逐的头条新闻,在乡下,比不得邻居家的那只老母鸡一天里居然下了两个蛋来得更为轰动而久远。 然而这些琐屑,实在算不得坏,更不是破坏;这些东嚼嚼西嚼嚼的琐屑,若低下身子去看,无一不透着些纯朴的可爱,恰如乡下人,被太阳晒得酱红的脸。 就像大冬天的时候,一家子人围着屋子中间的火炉坐着,相互之间也未必有那么多的话说,只是不时的有人把手伸到火炉上方烤着,待烤热了便缩回去。偶尔有人用手拿起火炉边的铁钳子,把火炉里的炭翻动翻动,好让渐渐暗下去的火势更旺些,这样的人,照例大多是母亲。或许有时,会在炭火里埋几颗红薯,不待一会,浓郁的红薯香味便从火中慢慢溢出来,直到弥漫出去,偶尔会有邻家小孩闻香而来,便用铁钳子从炭火里钳出一颗给他。 剥开红薯外面那层被烧得焦黑焦黑的皮时,那股被包裹的香气似乎会“扑”的一声散开来。 像这样的小场景,小到不能再小的,却实在惹人喜爱。 那些流言也是这样小小的,不过是东家姑娘出去打工赚了钱、衣着光鲜的回家来,西家女孩头发染得通红通红的像头顶着一团火焰,这都是乡下老公公老太太们未尝见过的新奇事,拿来嚼嚼,偶尔摇摇头,半是看不惯,半是瞧着新鲜。 更大些的流言也有,譬如某某女人偷了某某汉子,这已经是顶天大的流言了。当然,在流言中,偷人的似乎总是女人,而男人,在这些流言中,照例要光明正大得多,这当中包含着的一些根深蒂固的男系社会的观念,当然过去如此,现在如此,未来不知还有多少年依然会如此。 不过就是这么顶天大的流言,也不是置人于死地的,阮玲玉说的流言可畏,在现代早已不是如此。不仅那些歌星影星早已不惧于流言的漫天飞舞,就是在乡下,这样的流言,也早已和浸猪笼这样可怖的结局脱离得一干二净。流言么,说着说着就流走了,有甚好怕。 冬天的太阳底下,三五个妇女端着小板凳坐在一起,有一些还带着毛线,一边说话一边飞快的织,让人觉得惊奇的是,眼睛根本儿也不用看那些织针,渐渐的那衣袖就长了一截。更年轻一些的姑娘,自然又聚集在另一处,再年轻的小女孩,则又聚集在另一处,玩着跳绳,或其它的乡下游戏。 妇人们嚼舌头是必不可免的,大多不过是你家的母猪今年一窝产了多少只仔、他家桂根在外面打工挣了不少钱这样的家长里短的事。而年轻的姑娘,想必更愿意讨论昨天电视剧里那个女主角的发型和服饰,想着自己穿上那身行头、烫成那头发,未必就比不过她的吧。 这样的嚼舌,坐下来想,竟一点儿也不觉得可恼。 一只大黄狗扑腾扑腾地门前的公路上跑过,路边正用爪子在地上搜刮虫子的公鸡蓦然吓了一跳,展开翅膀,竟然扑喇扑喇地飞过了路边的篱笆。有人从远处走来,慢慢走近了,大多都是熟识的,问道,吃过了么,吃过了的便答道,吃过了;没吃过的便答道,还没呢。 这样的场景,一千年前发生过,五百年前发生过,一百年前发生过,现在也还在天天发生,看不见的将来,我也希望,它仍然能天天发生。 若没有嚼舌,那乡村还成乡村么,想来,必不是乡村的样子,没有乡村的味道。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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