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会老

故园风雨

在冬日里，寒冷无处不在，能于风静云开的午后邂逅一束娇媚之极的阳光，应当是人生最大的温情。阳光有脚，在窗子里一格一格地跳过，悄无声息，让人在老去的时光里安静得像一只卧在墙角佯睡的猫儿，难道，我们真能做到视若无睹吗？     男人不修边幅，就常常若无其事地自诩为不羁和狂放，本位主义的“恶果”显露无遗。乱发蓬须，不知有多少尘埃在头顶盘旋，像黑暗的蝙蝠挂满堡顶，暗暗想来，竟有一丝惊悚在阳光的缝隙中爬出来，占据午后的心灵。满满一盆温水，清可见底，没有丝毫褶皱地摆在眼前，寂寂的小屋里，它就像一个永不停息的黑洞，让人不知不觉中陷进去，陷进去。于是急不可待地把头埋到水面之下，一阵欲盖弥彰地狂洗，抬起头来，用手抹一抹脸，惶然看到指间是十几根似曾相识的黑发——它们从来处来，又将要到去处去了，这便是生命正从绽放走向空明。     是的，时光会老。昨日遇到一个非常熟稔却许久未曾谋面的朋友，问候，寒喧，开些无关大碍的玩笑，忽然他话锋一转，貌似认真地问到：你女儿该有六岁了吧？我的心忽然“嗵嗵嗵”地狂跳起来，这太“残忍”，让我不得不开始专注于自己的年龄，女儿六岁？想了想，我用有些“恶毒”的调侃语气质问他：您老今年高寿？他四顾茫然，不知所措，好像在岁月的阡陌上追逐着自己的身影，不等他回答，望着他衣服上的一枚扣子，我悠悠地说：还六岁？我们自己都多大年纪了？十一了，五年级了。他半天怔怔地站在那里，口中嗫嚅着：都十一了，五年级，这么快。。。。。。老了！不知为什么，一种说不出的悸然滑入自己深不见底的瞳孔，好久，好久，才卟嗵一声砸在心头，哦，天冷了！     母亲坐在炕尾纺线，我睡在炕头，已经黄昏。夕光中的母亲格外美丽，全身上下散发着青春的活力，那一年我五岁。从晌午一直睡到将近日落，我慵懒地翻个身，睡意犹足，母亲正扯起两截线头儿，轻拢慢捻，缓抹舒挑，然后又一边哼着歌子，一边又摇起纺车来。娘，纺线做什么呢？母亲笑着看看我：傻孩子，纺线？织布换钱啊。那换钱又做什么呢？给你娶媳妇儿啊，母亲响亮地笑出声来。我不打破砂锅誓不罢休：娶媳妇又干什么呢？母亲有些不厌其烦，就心不在焉地搪塞了我一句：娶媳妇啊，纺线织布擀饸饹儿啊。哦，是这样啊，我一下醒过盹儿来，以致于在此后许多年就以为纺线织布擀饸饹儿就是娶媳妇的全部含义。母亲不仅线纺得好，赶出来的饸饹儿让我即使现在想来也满口生津。和些红薯面儿，玉米面儿，擀出面片儿来切成细条，下到锅里，几个开儿下来，过水盛到花瓷小碗儿里，放些香菜末儿，花椒油，掺一点新砸的蒜泥，如果方便，再点上一点儿香油，那真是艰难岁月里的一餐美味。那个冬天母亲纺了许多线，织了许多布，年底交到合作社里，抵了家里拉下的不少亏空。三十年来，多少次跟母亲提到纺线，提到饸饹，她只是苦笑——那时生活难嘛。三十年后的母亲，早就两鬓花白，曾经饱满圆润的手指，已经风干成那些往岁夕月的些许倒影，而局促于去抱起一束柴禾，用她的话说，这就是——老了。     常常会做一个梦：我在无垠的葵花地里漫无目的地奔跑，葵花叶高过头顶，太阳火辣辣地晒着，幼小的自己汗流浃背，已经哭干了嗓子，那块地叫作小碱场儿，也叫新县道，跑啊，跑啊，跑不出那个奇怪的局，生门在哪儿，母亲没有和我说过。回到老家就和母亲提起，她长长叹了口气，你还记着呢，都怪我，没看好你。那天我在里屋做饭，你也就三四岁，自己跑了出去，以为我没在家，就跑到葵花地去找，我出来一看你不在，可吓懵了，满村去找，后来还是你奶奶打草回来正好碰到你。想起这梦，就想起奶奶，我回来了，可是奶奶却走了，只留下村西老坟那满茔荒草在寂寞的风中摇摆。     时光如此无情，催人老去，它却依旧如故。然而，正如自己曾写过的一章字，《活着，真好》，时光可以掠去我们的年华，可是却不能阻止我们生命的继续和升腾，本杰明·富兰克林写道，“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就是最大的幸福”，明天，或是彼岸，但这样的午后，这样的阳光里，眼前的一切美仑美奂——这就是永恒的引子！

浑圆的天空

安静的回忆透出暖阳，转接自然，结尾闪亮。问好

周飞雪

想起一诗友的一句话：喧嚣里写安静的字。你的文字自然而沉静，也给人诸多启示。
有两段文字太小，可编辑下。

流浪之丑丑

是啊，时光易逝，可生命依然的在承继中升腾。

故园风雨

原帖由 浑圆的天空 于 2009-12-30 13:06 发表
安静的回忆透出暖阳，转接自然，结尾闪亮。问好

问好天空版版，多谢支持！

故园风雨

原帖由 周飞雪 于 2009-12-30 15:24 发表
想起一诗友的一句话：喧嚣里写安静的字。你的文字自然而沉静，也给人诸多启示。
有两段文字太小，可编辑下。

启示便不敢说，一些小情趣，问好飞雪！

故园风雨

原帖由 流浪之丑丑 于 2009-12-30 17:04 发表
是啊，时光易逝，可生命依然的在承继中升腾。

时光流逝，时光会老，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