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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雨相望独自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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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25 10:4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隔雨相望独自归

    站在阳台向前望去就是树林。夜间,树后的路灯照出一片晚霞。也由于这个缘故,树林总显得发黑。
    每远远望去,我总疑心树也偷偷的看我。想到这里,不知不觉的就会难为情,于是转身便逃。只有兴致好的时候才多看一阵,也让他们好多看我一阵。李白说:“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可见,疑心山水树木也会看人的不只我一个。不过李白比较有耐心,可以跟敬亭山对望很久。之后有个名叫辛弃疾的老头,他也看山,说:“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不仅落落大方的让山看个够,还硬是将惺惺相惜之情塞向青山。青山无语,权当默认罢。相比于两位前辈,我就明显小肚鸡肠了。但也不能怪我,他们两个看的是大山,我只能看小树,而且还是困在五平米不到的阳台上看。怨也无味,只好暗自艳羡。
后来想想却发现,他们两个还是很不幸的。如李白,无论怎样耐心看用力看不厌地看,敬亭山也不会走过来向你问声好;如辛弃疾,无论自认如何英俊或丑陋,青山也不会发表意见。直至两人的骨头也化作青烟,山还是那样的山。想必他们心中除了悲凉,还是有一丝怨愤的。可幸他们尚算君子,没在山上凿个字挖个洞什么的泄愤,有大老粗如愚公索性就把山也铲平了。话说回来,看水看树与看山都一样,容易受不了生如朝露的抑郁。
那不如看花吧。小王子在他的星球上照看他的小花,是很幸福的。花在一生中最美的时刻与你相遇,无言却心有灵犀一点通。但可惜,她的一生甚为短暂,往往在你不知道的地方纷纷开且落。惜花莫看花落,否则可哭出无数个林妹妹。川端康成有幸看到未眠的花,为她的美态感动,但知她终不可长久,唯有发“要活下去”的恨语。我也曾对我养的桂花说过“要活下去”,但并不是在她飘香之时,而是在她病危之际。那时因学事缠身,对她就疏远了,隔三差五才事务性的浇浇水。有次到阳台去,发现她已然奄奄一息。我不禁暗生怨恨,只好对她说“要活下去”。最终她是活过来了,还不时开出繁星般的白色小花,这让我备受鼓舞。后来我家迁址,我不在,没有来得及把桂花也搬来。去年回家,听父母说,新迁进我们原居所的那家人嫌桂花碍地方,把她扔了。这一年里,我常常想起她,也会为她失眠。想必她被抛弃的时候,心情如坠楼人一般吧。
开到荼蘼花事了,花知道有那么一天。有那么一天,活不下去了。

无论是静穆而永恒的山水树木,还是璀璨而短暂的花鸟虫鱼,留意寄情其中,总不免落得个凄凉的下场。再痴情的对望,也逃不过独自归去的结局。毕竟,人是要走的。下雨了,要走;肚子饿了,要走;站得累了,也要走。等到天晴了肚子饱了精神好了,再来看。看山,会说:“你怎么还在?”看花,会说:“你怎么不在了?”人啊,不知是穷极无聊,还是天生情深,偏向无言语处作问答。其实,花也会问“你怎么还在”,山也会问“你怎么不在了”。人之看山,犹如花之看人;人之看花,亦如山之看人。情至深者,必可与山和花心中同戚戚然吧,便也自由了。
可惜我并非情至深者,常日暮穷途而哭,分离独归而悲。
这大概算是释家所说的执着之一吧。我自问是无法涤除这生死与聚散的执着而看了。对这份执着也无所谓喜恶,只当是身上的毛发或气味。“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禅宗隽语,在我听来,不过是一则笑话。然而,我知道,每个人,无论聪慧愚笨,总会有超脱执着而看的时候。那是在初生与临终之时。
我相信,世上万物在婴儿的眼中都是美的,这从他们看世界的眼中可以得知。我见过婴孩呆呆的样子,想必是为世上目不暇给的美惊动了。然而,我是不可能回到那个美好的年代了,也不可能让纯净的心再次光临。要再次领略那无所不美的美,也许只能等临终的刹那了。芥川龙之介在遗书里有那么一段话:“也许你会笑我,既然热爱自然的美而又想要自杀,这样自相矛盾。然而,所谓自然的美,是在我临终的眼里映现出来的。”但若不是如芥川一般执意求死的人,是不知死何时而至的。临终的眼自然也没了预期。人们常以为,死亡追逐人,正如狂风巨浪袭击小船,轻易地将它掀翻,人就没了。但我觉得死亡不至于如此低俗,她呀,必定是轻盈的、温柔的,将小船带走,连一圈涟漪也不留下。深知死亡是如此悄无声色,我常提醒自己不要错过了临终的眼。
发表于 2009-11-25 12:15 | 显示全部楼层
引经据典但却娓娓道来 如敬亭山在语 ;学习 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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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27 20:45 | 显示全部楼层
微尘中有大千,刹那间见终古啊.
很有哲理的一文,透着东方的哲学思想,问候先生,周末快乐,欢迎您的到来,闲了来与大家交流写作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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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11-28 16:08 | 显示全部楼层
先生不敢当。。。我学生而已
祝大家周末快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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