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里的“金山”

易州米

命运里的“金山”
文　/　易州米

从《人民文学》读了张翎的力作《金山》，一下子就被小说中的人物吸引了，上下两部分几乎都是一口气读完，然后是长时间的感动。
小说讲述的是清末时广东的一个农村孩子跨越大洋，远赴加拿大淘金，因为那里是很多中国农民梦想中的金山。但现实中的金山岂止不是黄金遍地，那里是说不尽的艰辛。华人被称为“猪仔”，生活条件极为恶劣，一个又一个华人屈辱地死去，把尸首埋在异乡，几年之后再从泥土中取出白骨，从海上运回故土。
这个孩子无助地站在那片陌生的土地上，成为一个“金山客”，开始一生的奋斗，坚韧的又是悲怆的。在长达半个世纪的时间里，他修过铁路，开过洗衣店和饭馆，办过农场。他有头脑，讲义气，敢作敢为，又不怕辛苦，所以有过短暂的辉煌，但还是潦倒而终。他留给家人的只有一座坚固的碉楼，却又因此害了自己的亲人。
作为女作家的张翎，在打造这部浩大作品的时候，很自然地把目光更多地投向了女性。麦氏、六指和猫眼是这个家庭里的三代女人，她们身上都有中国传统女性共同的美德，勤劳、朴实、坚韧，一生奋争。这三个女人中我最喜欢的是六指，她有文化有思想，独自撑着一个家。金山对她而言，是丈夫、是亲人、是家信、是银票，是希望，是梦，更是一个一生没能兑现的承诺。本来她有机会去金山与丈夫团聚，但她犹豫再三还是把这个机会给了小儿子，让他到金山和父兄一起打拼，减轻还债压力。
故事中有一段写六指的婆婆麦氏病重，奄奄一息，六指一直不被婆婆喜欢，但她这时候竟然自己割下腿上的一块肉做成汤为麦氏治病，麦氏的病竟也奇迹般地好了。六指却因此留下了腿瘸的毛病，走起路来好像一条腿短些。有一天，六指的小儿子从村头跑回来告诉六指说爹回来了。其时六指的丈夫已经多年不归，来信说了归期，但还应再等几日的。所以六指起先不信，但到窗口一看，立刻变了脸，她大叫一声，快上门，然后坐在梳妆台前，这个座位已经很多年没有坐过，镜子上已经落了厚厚的灰尘。读到这里我的眼泪差点没下来，张翎把这个女人的内心写得太清晰了。她可以在全家人面前不梳妆不打扮，但她不会以这样的颜面见自己的丈夫，她可以在天大的事情面前毫不慌乱，但她在自己的丈夫面前永远都是一个弱小的女人。我想我若是她的丈夫，绝不会拿那么多钱还借了债造什么碉楼的。那个把六指带去金山的承诺比什么样的碉楼不重要呢？接着是敲门声，门口站的并不是丈夫而是婆婆，曾经那个古怪刁蛮的婆婆递过来一团布，她让六指把它垫在鞋里，这样就看不出六指的腿瘸了。当时六指的婆婆双眼已经瞎了，但她在心里看得清一切。
《金山》是一部优秀的作品，它就像作者为我们筑造的一座碉楼。那些与金山有关的人是这座碉楼的石料，他们坚硬、坚韧、坚强，一生伫立而不倒，而把石料一层层粘合在一起的，不是水泥不是石灰更不是泥土，是血和泪，而且一流就流了一生。
让人伤感的是这个很多人为之奋斗的家，最终却破败了，碉楼里无人居住，被当作鬼屋，而家里唯一的后人一开始也对先人们不感兴趣，好像那些人与她并无关系，她与这座碉楼之间隔着大洋，隔着光阴，还隔着另外的许多东西。当然，她最终还是被先人们曾经生活的岁月吸引了，这也让她的生活有了另一种开始。
我在想，作家所说的金山是不是在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呢？也许这座金山用不着漂洋过海，也许根本用不着远离亲人，但依然会有人把一个对亲人对生活的承诺耽搁了一生。

周飞雪

很好的品读。也许这个金山就是我们心中的魔啊

静听夜雨

没有看过的小说，看书评同样开拓视野呢。我极不愿也不忍看到割股疗亲的事情在近代女子身上重演，很残忍的情节。
问好易州米。

易州米

原帖由 周飞雪 于 2009-5-27 18:55 发表
很好的品读。也许这个金山就是我们心中的魔啊

向飞雪问好。

黎阳

行文流畅，是不错的鉴赏文字
建议：语言有些罗列和拖沓，可以引用一小段作品中的精彩段落。
阅读要站在故事之外，寻找 文章的亮点。这些在文章中看不到。

易州米

感谢各位的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