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铁

文眠

三点多钟的时候，朋友打来电话，约我钓鱼去。
怎么有这闲情了。我问他，他说，排解一下压力。
工作上的。我问。
“不是，我有一星期没上班了。”他说：在医院呢！老爷子住院了，我在陪他，这不刚有点空。”
他父亲是肝癌，瘦的只剩鼓起的肚子，据他讲，人已经不能进食，护士输液都找不到血管，只是在医院里耗着，已经没得救了。家人这几天轮留陪护，现在，死亡本身对他的心理打击已不是太大。他说，他父亲痛苦的感觉太让他受不了，让他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他开车接我，直接去了凯塞大桥。
在光府河边，钓鱼的人还真不少，我还第一次下到桥下，岸边的石栏，路面，花草树木收拾的与公园形式一样，就是个滨河公园。我看到了牌子了。
他的鱼具一应俱全，我们近到石栏边，手中大小包一放，打开折叠凳一坐，就这了。
死亡过于沉重，路上聊了几句，真到了河边，这事也就先放下了。
我没钓鱼的兴致，朋友也只是习惯性地拿个鱼杆在河边空坐。朋友是做媒体的，平时写一些散文，出过一本书。他对文字既推崇，同时又唾弃，这话好象有点矛盾，这可能是他站在这个行业的认识。我是门外汉，对文字只不过有些兴致而已。
下了鱼窝子，他把杆一摔，便端坐在铁索边，点了棵烟。我收拾着自己的鱼杆，看着在他的面前摆了大大小小的罐子。
你带的家伙还不少。我说。
“就是让人看上去感觉着我们专业。”他一笑，说：我钓鱼一般是空手而归。
河面上能看到一些游动的细长的小鱼，我决定钓这些浮鱼。
也许是五一节的原因，来玩的市民还真不少。二三百米的河岸边坐满了人。
游动的烟摊，冷饮摊就有两三家，买鱼具的也有三四个，都蹬个小三轮车。来的多是家庭组合。孩子们都是在河边放着网装的鱼蒌，蒌内装着馒头及碎碎的火腿肠。入水之后，等上一会，提起绳来，还真能网住一些活蹦乱跳的小鱼呢！
我无法像朋友那坐得那么安稳，看他沉思的样，心事也不在钓鱼。路上他就讲了，就在乎山水。我在追逐着游鱼。
不时，看到有人在提杆，有鱼被钓上来，我们依然只能看鱼在水中游。
有三个五六十岁的男人在凯塞大桥拽着河中的一条长绳。拉网一样，来回地走着。河面上有几个游泳的在河中间游动着，天还不至于热的让人下水，我想这河水一定很凉。空中有北去的大雁飞过，水中有细长的黄蟮游动。阳光打在河面上，波光闪闪，两岸的翠绿融在水草中，我看到凯塞大桥那年老者拽绳的力量，有块二十多厘米宽，三四米长的板状物脱水而出。那老者小心地收总有些绳，板状物折射出阳光的色彩。
春天升腾的一种生命，足可以消解一下的死亡，我不知道，朋友是如何描述眼前的这况味的，我分明感觉他沉默时的忧伤。
我父亲一样的力量。他远远看着桥面的老者，他讲到他小时候，父亲捕鱼给他哥几个改善生活，用力撒网的细节给他的感觉。
他们是在用磁铁打捞施工时落在桥下的铁器这类的东西，这也能成为一种职业。当然，法制在线上就播过，有个人在桥下都打捞到三百多辆自行车呢！都是那些盗窃的人丢下的。
我们钓鱼还没有那桥面上钓铁的老者钓的那样的轻松，从抛下磁铁，到打捞上刚才看到的那种铁皮也就在桥面走上一趟的空。五、六块铁皮被捞上来了，我们依然与游鱼对峙着。
我父亲说了，朋友讲：我们的家族大，出殡就在市中，不回乡下了。他算了一下，要开80多桌酒席，破费大了。他一生精明，节俭，在弥留之际还为我哥几个想着这事。
天暗下来了，岸边的人越来越少，我看到中天的月亮，桥面的彩灯在暗光中亮了起来。我感觉到风的凉意，收杆了。有一种钓铁的沉重，但也有一种收获的轻松。

烈火的轻云

可怜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