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和改革开放

落小羽

冬日的北风蜕变得更加凛冽,如同一把把冰刀子狠狠地划过肖然的脸,下意识地遮掩,颤抖的手通红不能蜷缩.
------哎…….肖然呆滞,顿定,闭上眼叹息.一缕缕原本湿热的哈气在逃出口的刹那,洞结了,和肖然的心一样,停留在这个冰冷的世界.
天下没有几个女人不爱美的,肖然也是一样.但,往昔的美.往昔的貌随着时间,淡化掉了.肖然在蜕变,由一个女孩蜕变成一个女人,再由一个女人蜕变成一位母亲,一位在光阴中叹息的母亲.
傍晚的车来往频繁,它们带着肖然的还有一丝希望的目光远去,留下来的,只是一个黑色的背影.肖然在黑影背后,停留,回想起早已经驶过的从前…..
那年,肖然16岁,新中国35岁.
作为家中的长女,肖然一直都硬硬的支撑.在家,在学校,她都是在奋斗,奋斗着.她很清楚,以她这样出身的农村人是很难有什么出头的机会的.唯一的希望,她寄托给了大学.但是,父母不同意.村子里所有的人都觉得,一个女孩,必须留在家中,种田,看孩子,帮父母.上学成了她的罪过.不被理解.
肖然是倔强的.她不会放弃,在被迫辍学的第二天,她开始抄书,拣书,读书.可能人们会觉得这个女孩是叛逆的,但只有肖然自己明白,,她并没有想和任何人过不去.只是一个追求罢了.
于是,田间出现了一个背筐下读书的女孩,她谨慎小心,因为她知道,自己是在做贼,做一个偷盗知识的家贼.
肖然背地里学习的事终究还是被父母知道了.原因只有一个-----高中通知书在肖然不知情的情况下送到了家中,父母找人解读,才明白了一切.
那一日,肖然笑了.可是父母怒了.近乎一辈子,父母都没有改变做农民的命运,他们从没有想过知识可以改变命运,再加上之前文革知青的悲惨故事,他们更加坚信,肖然是在自寻毁灭. 他们是绝对不能让她这么做的.
一切都没有了回环的余地,证书在肖然的手中停留的第2秒钟,父母夺走了它,将它抛入了灶台的火中,证书燃烧着,一团明亮的火焰,闪耀着映入肖然暗淡了的眼神,甚是悲伤.
肖然有些绝望了,但却依旧不愿意放弃.这一点,父母也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为了保险,他们做了一个改变肖然一生命运的决定.
20岁生日未到的那个夏天,在反抗无力的情况下,肖然嫁给了邻村的一个未曾谋面的男人.
那一夜,肖然是哭着入睡的.梦中,她听到了雨滴落的声音.
也许不服输的那股子劲儿早已根深于肖然的心中,它是抹不走的,无论怎么样!
婚后,肖然总是省吃俭用,攒得那么点儿积蓄后便开始筹划着进城做点买卖.丈夫是没多大能耐的,包办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漏洞百出.可肖然不怕,她一定会支撑住一切..
开始,她托人租着个小摊位,之后换成了门面,日子在她的手里变得红火,一切都洋溢着喜悦.
有了钱,就可以办好多事.肖然这样想的.
她回到老家,办上了新房,还增置了不少新东西.她说过,她不要过苦日子.这,她做成了.
当村子里的人羡慕她,以她为榜样谈论的时候,她欣然一笑.一股子幸福载满了她小小的心,她好希望,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这一时刻.
是啊,时间要是真的停止那该有多好,因为下一秒的悲哀是没有人能预测的.
深夜,丈夫未归.肖然自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但她不敢多想什么了.
果不其然,不久便来了人,押着丈夫,还带来了一大堆白纸黑字的条子,整整齐齐的-------那是丈夫赌博挥霍的结果.
一个个文字,一串串数字,此时此刻是那么的刺目,它们如同坚固的堡垒压在了肖然的身上,压得她喘不过气,软软得倒在了地上.
房子抵押出去了,店面卖给了劲敌,至于那个不争气的丈夫,早已经让她彻彻底底的失望了.
没有感情的婚姻,那就让它无情的结束吧,肖然走了,带着儿子走了.
那一年,新中国50岁,肖然31岁,儿子5岁.
一个女人,左手牵着一个孩子,右手拎着可数的包裹,近夜,无声,一步一步,逆风而行.
孩子累了,她便背着他.她,没有流泪.她,永远都是那么的坚强.
平坦宽广的马路,没有了尽头.肖然静默了,她是那么的怀念从前窄小泥淖的小路,至少没有这么荒冷,至少还会有小小的亲切的味道.如今如日,有什么?什么也没有了.
走了好久,好久..肖然终于租到了一小间简单的房,安顿了一下,让孩子睡了,而她自己一夜未眠.
为了孩子,她必须工作.
那年儿子10岁,肖然36岁,新中国55岁.
城里街道间偶尔会有几点橙色在用力挥扫,肖然是其中之一.廉价又辛苦的工作对于此时的肖然也便不过如此了.她必须承受住.
孩子在上学,是义务教育,但学校私底下收了不少借读费,肖然本想找他们理论的,但理论的结果会怎么样?没有户口,农村来的,也许就是这个待遇了.肖然这样告诉自己.同时,她也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知识改变命运.她不要孩子赴她的老路,一辈子埋没,活受罪!
冬日的夕阳似乎蒙着一层纱,不那么光亮.冬日的北风似乎赶着急路,更加凛冽彻骨,可是这一切怎么也吹不破肖然心中的希望.
日子就那么过着,在高楼林立中,总会有那么一点暖暖的灯光,在低处欢笑泛着点点幸福的韵儿.
那一年,儿子13岁,新中国58岁,肖然39岁,但她没觉得老.
依旧是天亮前工作,依旧冷风萧萧.
这一天,肖然在工作的时候遇到了孩子的老师,这在平时是不可能的事.
老师告诉她,儿子逃学了,整日泡吧,游戏成迷,荒废人生.
肖然没有说话,呆呆的看着期中考试成绩单,孩子是最后一名,被红色圈的醒目.
风刀子划过,伤了她的心.
一辆喷漆越野车飞快驰过,车窗开着,里面传出一阵阵震心的音乐,这音乐似乎在嘲笑肖然的执着.肖然叹息,目光跟着车远去.至于手中的成绩单,也被那车风带走,带到远处的雪堆上,融化着那片本不该融化雪.
那一年,儿子13岁,肖然39岁,肖然不老的心顿着,在那车影下停留.她不知道,儿子就在车中.她,只在没有目的的寻找,找着她的希望.

流浪之丑丑

应该说，改革开放的成果就是由成千上万的肖然默默地执着筑就。祝福她！

流浪之丑丑

如果她能不顾父母的反对，逃婚继续学业；如果她能早点离开那包办的婚姻，开始自主的生活；如果改革开放再早十年，她会怎样？我们又会怎样？中国又会怎样？真想再回到从前！

落小羽

呵呵。。。。。老师说偶制造的是个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