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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每一个人都关心自己甚于别人。我厌恶,但从来无法解脱----------只因为,惟有关心自己,才具备关心别人的基础。
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我,永远那么孤单,踽踽到疼痛彻骨。我正在空旷浩瀚的大沙漠里流浪,空气冒着黄烟,望不见绿洲,没有水---------白天,在钢筋混凝土构筑的现实中流浪,无法逾越方圆之地;黑夜,在深不见底的、黑洞洞的梦境中流浪。我走不出,我的宿命。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早变成了一颗外表寻常的沙砾。
最痛苦最悲哀的,其实并不是悲剧本身,而是你明知悲剧即将发生,却无力阻止,无力阻止……只好含着眼泪,心碎地目睹着一个,又一个美丽破碎凋零。
到出监的铁门五步半的距离,门左首,是砖头和水泥砌成的破烂的水槽,右首,是塑钢和玻璃包成的透明的卫生间;到放风场的铁门,四步,左首和右首,都是红漆斑驳的,高不及一米的,肮脏的铺板,那,就是夜里睡觉的地方。想到上述略带凄凉意味的话语时,我正呆在一个特殊的环境里,透过高高的、冰冷的铁栏杆,可以看到窗外,冬天,树木萧索的枝头,和一两只姿态僵硬叫声尖锐的小鸟。
一个人,到底他是怎样的,应该由谁来评判?--------他人?自我?抑或是抽象得不能再抽象了的时间和历史?直到现在,我也说不清楚。
水槽里的水,是地下几十米深打上来的井水。冬天里,碰触一把,冰冷砭骨,令人不自禁地就浑身发抖。很多时候,没有热水,渴了只有喝这个,别无选择。一日两次正餐的主菜,是唯一的半碗菜汤,汤里,总藏着一指多深的黄黑色的老泥。我从不想,它们究竟来自何方。
每一天,都有死亡。死亡,是这个世界唯一的主题,别跟我说“爱”。死,是那么地简单,无足轻重-----------主动的,被动的------------大张着深黑色的双翅,,在阴郁叵测的天空中不住盘旋。也许,我就是下一个。我没有恐惧,也不想抗拒。
堕落……疯狂……死亡……
……痛苦的等待……足以,摧毁钢铁的意志。虽然,铁栏后的我,心仍在海阔天空地流浪漂泊,但,我分明意识到,我的心,已经失去了流浪的依托。仿佛鱼,失去了游动的依托……铁栏后,我像只饱受冷落的猴子,所有的想象,和落叶一样,片片片片地凋零……我在那散发着恶臭的透明卫生间里,对着厚厚的玻璃,挥出了拳头。我看见了耀眼的血,高高跃起,喷泉一样,飞溅到灰白的天花板上。我闻到了一阵阵刺鼻的血腥气,万条火焰缭绕住我,惟独,没有痛苦。我像棵折了腰的小草一样,倒在一片污秽之中……
歌唱爱
相信吗?
梦境里才会有的血腥
炙烤着我们
世界是一个大屠场
我挥舞着刀
走向你
你挥舞着刀
走向我
我们共同挥舞着刀
歌唱爱
后来的后来。某日,有机会把这个短章贴在公共论坛上,有人看到,留言奚落道:纯属无病呻吟!我一愕,哈哈大笑,跟着,竟泪流满面。
什么是真正的痛苦?是痛断肝肠吗?可那只是痛断肝肠的那个人自己的痛苦啊!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我们一样,可以嬉笑胡言,可以纵酒而歌。就像我,终于脱离了铁栏,隔着八月正午灿烂的太阳,看我曾经最爱的她,挺着怀孕七个月的肚子,幸福地依偎在别人的怀里……多像一个三四流通俗小说所叙述的,不值一提的荒诞故事。
我只是感到晕眩。那片阳光灿烂,搁在我苍白脱水的额头上……多么令人晕眩。痛苦,多么浅薄,多么不值一提。
时间飞逝,辗转反侧地等待着。让我都“以为”我有罪了。却----------忽然---------轻飘飘的一纸燕子般飞来-----------我便无罪了!
没人对我说“对不起”,没人对我说:“你还是你!”
铁栏终于消失在我眼前的时候,我生平第一次明白了,小鸟在说什么,明白了,为什么它站在树梢枝头上的时候,叫得是那么欢畅,欢畅到刺耳。
哦,那是自由!是即使放弃了生命乃至爱情都要换取的自由!
我的心挣脱了束缚。是的,它仍要流浪,哪怕滴着血泪,也要渺万里云天,到天荒地老,沧海桑田。
----------就仿佛一场大雪,掩盖了过去的一切……青春,爱情,理想,信仰。
我的心,流浪着,去天边寻找。
[ 本帖最后由 牛伯一 于 2008-7-11 02:37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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