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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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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24 17:3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风波
今年雨水盛,玉米不浇也获得了大丰收。但对于种葡萄的村民,就是一件苦恼的事。——雨水多,光照少,葡萄很多都起了病。以往,八月一日,葡萄就已经大量上市。今年直到八月二十日,地里的葡萄还是又小又涩。村民们直摇头,想尽办法(给葡萄打增糖药剂、上色药剂),目的就是想减少一些损失。
xx村是一个较偏僻的村子,消息闭塞。前些年,村民的主要收入就是靠耕种几亩薄田,日子过得艰难,有些家庭甚至连孩子的学费也交不起。后来,通过亲戚朋友的引进,才开始种葡萄。这时葡萄的价钱已经滑坡,但收入仍然比种庄稼可观。这极大地刺激了村民的积极性,开始大面积栽种葡萄。葡萄收入成了村民重要的经济来源。家家种葡萄,口粮地也成了葡萄园。许多人家反而承包村里的地种口粮。承包地每亩二百多元。
地里的玉米在国庆节前的一场秋雨后,成熟了。村民们将失落的心情倾注在玉米上。他们积极扳玉米,挖玉米秆,挪地,准备种小麦,一种热望在心里升腾。
村上的广播在饭后响了起来:“村民同志们,经村委会研究,玉米收完后,承包地不要再种,村里决定收回另行分配。”
村民一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骂起来。
“这坏x又在想歪主意害人。”
“平时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婊子养的,心肠毒着呢!”
“这坏x存心不让人活了。”
……
广播里的消息无疑像一颗炸弹,在村里激起轩然大波。村民心里埋藏着愤怒,嘴上咒骂。有的小孩立刻向电线杆上撇起了砖头。靠承包地过活的村民谁听了这消息都会不由得生气。葡萄坏了,有的一亩地卖下来连特产税也抵不上。更别说什么肥料、浇水的费用。一年的辛苦白费了。承包地也要收回,这明显不让村民活了。
村民也不知道村委会将承包地收回想干什么。他们像和谁呕气似的,将玉米收回来,再也没有谁去挖玉米秆,只让玉米秆一棵棵直直地立在地里。一阵风来,干枯的玉米叶子相互摩擦,发出刺耳的“嘶嘶”声。
吃过早饭,葵花就扯开嗓子喊:“大牛、二牛。”两个孩子一丢下碗,脚底像抹了油,早跑得没影了。她十分气恼,声音在村子上空回荡。二牛年小心怯,听到喊声,极不情愿地走回家。葵花一见,气不打一处来。
“吃了饭光知道跑,赶明儿个买条绳子,跟猪拴在后院,看还跑不跑。你哥呢?”
二牛摇摇头。
“不知又死到哪儿去了。你哥回来,就说我让他洗锅。我去上街买两袋化肥。你在家看门,不要到处乱跑。”
二牛不情愿地站在原地不动,睁着两只眼睛看着葵花。
“给我买一支钢笔。”
葵花尖声说:“你爸前几天不是给你买了一支吗?乖乖!这么快就坏了,你是吃钢笔不成?”
“我爸给我买的那只用不成,一写字就把纸划破了。同学们都笑话我。”二牛说着就想哭。
葵花压低了嗓子,想显得温柔一些,但她火爆的脾气改不掉冲劲。
“得了。凑合着用。你看看,村上要收承包地。没有地,我看你喝西北风去。”说完葵花就走了出去。
葵花家将村上分的三亩多地全部种上了葡萄,实指望今年能抱个“白娃子”,不想天公不作美,连阴雨下个不停。葡萄叶老早就枯死了,葡萄没有成熟,就蔫瘪在枝上。葵花想尽办法,不停地打药,总算控制了葡萄的病情,但葡萄颗粒小,爪形稀。放一颗在嘴里,真能酸掉大牙。葵花的丈夫起早贪黑,将葡萄用自行车带到西郊市场,往返一百多里,辛辛苦苦一个多月,卖了不到一千元。但每亩二百元的特产税一分不少,照样要交。亏得不成样子。丈夫累死累活换得这样的结果,生气地说:“年景不好,种啥烂啥。麦子眼看要丰收,一场雨下的烂在地里出了芽。葡萄也叫人好生失望,还不如把葡萄砍了算了。”丈夫说的全是气话,但葵花心里难受。收了承包地,将意味着葵花家没有一点儿口粮地。真窝火!
二牛闷闷地坐在门前,呆呆看着外面的孩子活蹦乱跳地跑前跑后,十分羡慕,恨不能也加入他们一伙。想起妈妈的“黑风脸”,他又畏惧地一哆嗦。妈妈回来发现他不在家好好看门,肯定会将他结结实实揍一顿。再说这几天,妈妈火气大,决不能招惹。他难受地看看天,雨过天晴,太阳火辣辣的。他百无聊赖地站起来,慢步走回屋,打开电视,电视里是庆祝国庆的文艺节目,没有大多意思。他又懒懒地关上电视。
正闷得发慌,大牛从外面跑回来,在家里翻腾了一阵,拿了一件东西就往外跑。二牛急忙追上。
“哥,妈临走时让你洗锅。”
大牛停下来,皱皱眉头,转身看着二牛,招招手,叫二牛走到跟前。
“妈干啥去了?”
“上街买肥料去了。”
“妈说让我洗锅?”
“嗯。”
大牛搔搔脑袋,顿时眉开眼笑。
“我跟你说,我出去有个事,很快回来。你把锅替哥一洗,哥回来给你打枣、钩蛋柿吃。”
二牛禁不住大牛甜言蜜语地诱惑,用舌头舔舔嘴唇答应了。
二牛洗完锅,也不见大牛回来,就自个儿找来带钩的竹竿在院子打枣、钩蛋柿。
枣树上的枣早已被打得所剩无几,高高的几颗藏在叶子的中间。二牛将竹竿伸出老高,还是够不着。他又看看旁边的柿子树,那艳红艳红,在阳光下透亮的蛋柿挂在高高的枝头。二牛搬了一把椅子,踏上去。钩子接近最低的一颗枣。二牛钩了几下,没有钩下来。他挥了一下竹竿,想把枣打下来,身体失去了平衡,一下子从椅子上跌了下来,摔得好疼,他爬在地上哭了起来。
大牛从外面回来,吓了一大跳。他急忙扶起二牛,好言安慰,想到母亲马上要回来,心里就害怕。他爬上枣树,抱着细枝使劲摇起来。枣像雨点一样掉下来。二牛咧开嘴笑了。他东跑西跑捡拾着满地滚动的枣。随后大牛又爬上柿子树,摘了两个熟透的蛋柿递给二牛。
“你吃完把地扫一下,不要让妈看出什么,不然我们俩都要挨打。”
二牛啃着枣,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未完待续)
发表于 2008-3-24 19:50 | 显示全部楼层


以农村生活为背景,塑造不同的农民形象。

叙述手法自然,语言细致、有农村特色。

通过风波展现农村的社会现实和农民的生活状态,令人期待!~

既以风波为标题,那么不妨将开篇小说的导火线设计得更有冲突感

会更有阅读的吸引力。支持水鬼的小说!问候你

(另:建议水鬼将风波一到四都编辑到一个帖子里,这样读起来多过瘾啊,免得进进出出各帖了,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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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3-24 20:45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雨儿 于 2008-3-24 19:50 发表


以农村生活为背景,塑造不同的农民形象。

叙述手法自然,语言细致、有农村特色。

通过风波展现农村的社会现实和农民的生活状态,令人期待!~

既以风波为标 ...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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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25 15:17 | 显示全部楼层
                       风    波
(接一)
葵花从街上回来,洗了把脸,屁股刚沾上板凳,就看见二牛坐在一边,嘴里嚼动着。
“你在偷吃什么?”葵花一下子站起来,瞪着眼睛。
二牛吓得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葵花看着地上的渣和枣核,又坐下了。她仰头看着院中的枣树,随即又发现大牛不在。
“你哥回来没有?”
二牛点了点头。
“把锅洗了没有?”
二牛又点了点头。
葵花刚想再问什么,看见李二的媳妇甜叶菜一扭一扭走了进来。甜叶菜在村里素以嘴快著称,不管谁家发生芝麻大的一点儿小事,她也会东拉西扯说上几个钟头不歇点。
“你上午到什么地方去了?”
“上街买了两袋肥料。”
“承包地都让人给收了,还买哪门子肥料!真是烧香也不看看时辰!”
葵花没好气地说:“收了承包地,我就不能买肥料了?去年葡萄就是没有上肥料,今年才起病的。不趁冬天上底肥,明年还是一球样。你懂个屁。”
“哎呀呀!你真行。”
葵花的嘴功也不差。甜叶菜憋了一会儿,手指着葵花旁边的玉米桩。
“你看这个。”
葵花扭头看,院子里栽着几个桩,剥好的玉米扎成辫绕在木桩周围。
“什么?”葵花不解地看着甜叶菜。
“这像不像——?”甜叶菜话没有说完。
“像什么?”
“像男人底下的那个。”
葵花有些气恼,不觉好笑。
“像你男人的那个,要真是,不把你撑死才怪呢?”
“要真是,撑死才好。”
“老了老了,难怪人家说你老不正经。”
“你才不正经呢!”
两人见了面像鸡打架一样,非斗上几句嘴不可。
甜叶菜凑近葵花的面前,用低低的声音说:“你上街怎不让娃看地?”
“怎么啦?”
“我刚才看见李茂才的儿媳妇从你家地里拔了半筐青菜。”
葵花一听从凳子上蹦了起来。
“拔她妈的xx欠吃菜。”
甜叶菜急忙阻拦葵花,不让她大声咒骂,悄声说:“一会儿,你到地里去,装着拔菜,然后再骂不迟。”

李茂才是xx村的村长。此人年近五十,大高个,浓眉下一双大眼,络腮胡子。见人只将眼一横,就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在村上具有一定的号召力。他这个人精明糊涂各半。当村长后,为增加村干部的工资待遇,他不经村委会同意,将几十亩承包地扩大到二百亩。这样一来,人均口粮地减少了,村长的权力大大增加了。凭着当干部的油水,他家最早盖起了平房。——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李茂才就是这部分人中的领路人。为平息民怨,他集资将村上的路用沙子铺了一遍,修成了简易公路。从此进村再不是泥里水里那样难行。夏收秋收大大方便了村民。同时还为村里装上了路灯。村民再不用摸黑走在村里了。李茂才以此自矜,每次大会小会都要自夸几句。
儿媳妇杨兰,长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就是看上他家那点权势,和三间平房,嫁给了他并不出色的儿子。儿媳妇手脚勤快,忙里忙外,很得李茂才器重,家庭关系也相处得很好。儿子常年在外面建筑队干活,不愿呆在家里干这庄稼活。一家主要靠李茂才这个队长支撑着。
自从家家种葡萄后,葡萄亩产四、五千斤,如果价钱好,一亩地也收入三、四千元。户户富了,盖楼房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二层楼房在村里随处可见。李茂才家的平房看起来就有些贫气。李茂才尽管嘴上不说,心里早就不服气。当了多年队长,他养成了嘴馋身懒的毛病,走到哪儿都想吃,下不了苦。眼看一家家日子都过得体面,自己还是老样子,老伴也多次抱怨,他这才开始计划。
李茂才的本家耍奸避猾,日子过得狼狈,一个个都害红眼病。他们三番五次地往李茂才家里跑,怂恿李茂才收回承包地,由他们耕种。其实他们连自家的地都不想种,更别提承包地了。他们的心思只是想治治村里富起来的一部分人。李茂才也心动了。他经过反复考虑,不经村委会研究,擅自决定收回承包地。准备承包给本家和关系好的几户。他的理由是承包地谁要交钱都可以种。收回承包地也是理所当然。

葵花送走甜叶菜,提着空篮子往地里走。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盘算,该怎样借题发挥,狠狠地骂一顿,消消心头的怨气。她心里暗笑,等会儿让村里人见识见识,知道姑奶奶也是不好惹的。她在地里装模作样地拔了几棵青菜,忽然扯开嗓门,大声骂起来:
“那个x他妈的拔了我家的青菜。x淡了,想吃菜。我种菜是自己吃,不是要猪拱。x嘴长,吃你姑奶奶的菜。x你妈。你不嫌我可怜,收了承包地没啥吃,你个长x还想沾我的便宜……”
葵花提着篮子跳着骂着,越骂越开心,她就是给村长李茂才看看。
村长李茂才的儿媳杨兰在葵花地里拔青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因为葵花家的地离李茂才家很近。葵花在葡萄地里套种了几行大青菜,密密麻麻,长满了地行子,就是拔一点儿也没有什么。以前无论杨兰干什么,人们都看在村长李茂才的脸上不十分计较。葵花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看不见。现在不同了,只要李茂才敢在村民面前耍手腕,就不会让他有好日子过。
葵花经过李茂才家门口时,骂得越发响了。她站在李茂才门前的路上,看着村里,指桑骂槐,足足骂了两个钟头才凯旋而归。


                        风   波
(接二)
李茂才在家越听越觉得不是味。他点着一支烟猛抽一口,又吐出一团烟雾。烟雾飘进了他的眼,好半天睁不开眼,只想流泪。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睛,来到厨房,见杨兰正在做饭。
“杨兰。”李茂才叫了一声,“刚才你都听见了?”
杨兰抬起好看的杏核眼,看了一眼李茂才没有说话,又低下头,使劲揉面,肩膀不住耸动。
“是不是你拔了葵花地里的青菜?”李茂才追问着。
杨兰重重地点了点头,又继续揉面。
李茂才心里的火腾地升了起来,他狠狠地扔掉烟屁股,用手指着杨兰,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好半天,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你出来。”
杨兰在面团上抹抹手,走出厨房。
“你,怎么去拔人家地里的青菜?这明明是拆我的台。”
李茂才真是气急了,抡起巴掌,往儿媳杨兰的脸上扇去。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杨兰白皙的脸上立时出现几道血痕,全身的血仿佛都涌上脸部,那几道血痕越发红艳。杨兰吃了一惊,不相信地看着李茂才,脸上火辣辣的疼,愣了几秒钟,她才醒悟过来,眼泪夺眶而出,捂着脸转身向屋里跑去。
李茂才的老婆菠菜从屋里走出来,看着杨兰背影。
“怎么啦?到底怎么啦?”
李茂才呆呆得站在原地不动,手举在空中收不回来。
菠菜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生气地骂着李茂才:“你个老不死的,吃了炸药啦,有话不会说,就知道打人。”
李茂才此刻也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些欠妥。不管怎样,他也不能动手打儿媳妇。唉!自己听了葵花那不堪入耳的咒骂,就不由得生气,怪只怪该死的葵花。都是她搅的。李茂才心里骂着,点着一支烟闷闷地吸了起来。
菠菜转身进屋劝说杨兰。但杨兰的房门关得死死的,无论她怎样扯破喉咙大喊,使劲打门,杨兰躲在房里只是哭,就是不开门。
李茂才还从来没有碰到这么难缠的事。凡事他都能沉住气,偏偏这件事却没有稳住。他有些后悔。事情的关键在于收承包地。他想,承包地由村上管,想给谁就给谁,别人无权干涉,没想到一开始就这么不顺手。
菠菜叫了半天,杨兰也没有开门。她气得指着李茂才骂了一通,洗了手到厨房做饭去了。自从杨兰过门后,菠菜就很少下厨房。杨兰不光模样长得俊,而且手脚麻利,洗衣、做饭等家务活她全包了,地里的庄稼活也没有落在人后。菠菜真享了清福。今天,李茂才一巴掌,自己得亲自下橱。菠菜的心里十分生气,一边擀面,一边嘴里嘟嘟囔囔地骂着李茂才。
李茂才心里窝火,对于菠菜更觉得厌烦。
“你嘴里少啰嗦,不然连你一块儿收拾。”
菠菜一听就火了,看着李茂才的黑清脸,咽回了话头。她了解李茂才的脾气,心里的火没处撒,将擀面杖在案板上碰得生响。
李茂才听了难受,背着手出了门。他低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漫无目的地在村里溜达。
以前不管谁遇到李茂才都要堆满笑脸,弯弯腰问声好。但如今人们的脸像用皮筋绷得紧紧的,腰里也好像绑了一根棍,根本弯不下来。只有几个本家一见李茂才,凑上来递烟问好。李茂才在村里越转越没劲,只得又转回屋,蹲在家里,一支接一支吸烟,生闷气。

别的村已经开始播种了。拖拉机耕地的声音特别响。但xx村一百多亩承包地的玉米秆还没有砍。村民们袖手旁观,看事态的发展。李茂才心烦意乱地在屋里踱步,思索很久觉得应该开个会研究一下。
他快步来到村委会办公室,在扩音机旁大声地招呼村委会成员开会。然后就坐在办公室翻看《农民报》。等了很久也不见一个人影,他有些生气,低声骂了几句,到门房找李老汉闲谈。
李老汉七十多岁,旧社会上过几年私塾,有一点文化底子,能说会道。李茂才没事总爱听李老汉谈论孔崇洲、孙蔚如等轶事,以及旧社会土匪等事。李茂才当上村长后,就一直让李老汉在村委会看门。
李老汉坐在桌旁,戴着老花镜,翻看着报纸,嘴里还哼唱着戏调。
“李叔,你到其他委员家里去看看,问怎么回事,广播了大半天,也不见一个人影。”
“你什么时候广播了,我怎么没有听见?”李老汉奇怪地问。
“没听见?会不会是广播坏了?”
“有可能。广播可能让村民们打坏了。”
李茂才心里一惊,也有些生气,索性一屁股坐下来。
“是不是又要开村委会?”
“嗯。”
“啥事?”
“也没啥事。就是以前广播宣布的收回承包地的事。”
李老汉一听,低着头想了想说:
“茂才,不是老叔说你,这事确实不能这么办,不合适呀!”
“怎么就不合适?”李茂才瞪大眼睛,“这是村委会的决定。”
“农民种承包地好好的,怎么一下子要收回?你没听见村民背后怎么骂吗?”
李茂才很清楚,他没有言语。
“听说有的村民还准备上告呢!众怒难犯。把事情闹大了对你没有好处。我看算了吧。”
李茂才不满意李老汉的话。
“我堂堂一个村长,说话就那么不算话,承包地由村上支配,谁也无权干涉。我看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我又没犯法,谁能把我怎么样。”
“别的村都开始种地了,我们村倒好,玉米秆还没有挖。不能误了农时呀!”
李茂才又不言语了。
“村民选咱当村长,咱就应一心想着为村民办点好事,不能让人背后戳脊梁。你倒好,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你这倒是为的啥?”
为的啥。李茂才心里明白。但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如果服软,以后的事就难办了,说话谁还会听。告,叫他们尽管告,自己不怕,决不能误了农时。想到这儿,李茂才定了定心,走出了村委会办公室。

李茂才在家越听越觉得不是味。他点着一支烟猛抽一口,又吐出一团烟雾。烟雾飘进了他的眼,好半天睁不开眼,只想流泪。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睛,来到厨房,见杨兰正在做饭。
“杨兰。”李茂才叫了一声,“刚才你都听见了?”
杨兰抬起好看的杏核眼,看了一眼李茂才没有说话,又低下头,使劲揉面,肩膀不住耸动。
“是不是你拔了葵花地里的青菜?”李茂才追问着。
杨兰重重地点了点头,又继续揉面。
李茂才心里的火腾地升了起来,他狠狠地扔掉烟屁股,用手指着杨兰,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好半天,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你出来。”
杨兰在面团上抹抹手,走出厨房。
“你,怎么去拔人家地里的青菜?这明明是拆我的台。”
李茂才真是气急了,抡起巴掌,往儿媳杨兰的脸上扇去。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杨兰白皙的脸上立时出现几道血痕,全身的血仿佛都涌上脸部,那几道血痕越发红艳。杨兰吃了一惊,不相信地看着李茂才,脸上火辣辣的疼,愣了几秒钟,她才醒悟过来,眼泪夺眶而出,捂着脸转身向屋里跑去。
李茂才的老婆菠菜从屋里走出来,看着杨兰背影。
“怎么啦?到底怎么啦?”
李茂才呆呆得站在原地不动,手举在空中收不回来。
菠菜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生气地骂着李茂才:“你个老不死的,吃了炸药啦,有话不会说,就知道打人。”
李茂才此刻也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些欠妥。不管怎样,他也不能动手打儿媳妇。唉!自己听了葵花那不堪入耳的咒骂,就不由得生气,怪只怪该死的葵花。都是她搅的。李茂才心里骂着,点着一支烟闷闷地吸了起来。
菠菜转身进屋劝说杨兰。但杨兰的房门关得死死的,无论她怎样扯破喉咙大喊,使劲打门,杨兰躲在房里只是哭,就是不开门。
李茂才还从来没有碰到这么难缠的事。凡事他都能沉住气,偏偏这件事却没有稳住。他有些后悔。事情的关键在于收承包地。他想,承包地由村上管,想给谁就给谁,别人无权干涉,没想到一开始就这么不顺手。
菠菜叫了半天,杨兰也没有开门。她气得指着李茂才骂了一通,洗了手到厨房做饭去了。自从杨兰过门后,菠菜就很少下厨房。杨兰不光模样长得俊,而且手脚麻利,洗衣、做饭等家务活她全包了,地里的庄稼活也没有落在人后。菠菜真享了清福。今天,李茂才一巴掌,自己得亲自下橱。菠菜的心里十分生气,一边擀面,一边嘴里嘟嘟囔囔地骂着李茂才。
李茂才心里窝火,对于菠菜更觉得厌烦。
“你嘴里少啰嗦,不然连你一块儿收拾。”
菠菜一听就火了,看着李茂才的黑清脸,咽回了话头。她了解李茂才的脾气,心里的火没处撒,将擀面杖在案板上碰得生响。
李茂才听了难受,背着手出了门。他低着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漫无目的地在村里溜达。
以前不管谁遇到李茂才都要堆满笑脸,弯弯腰问声好。但如今人们的脸像用皮筋绷得紧紧的,腰里也好像绑了一根棍,根本弯不下来。只有几个本家一见李茂才,凑上来递烟问好。李茂才在村里越转越没劲,只得又转回屋,蹲在家里,一支接一支吸烟,生闷气。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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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25 15:18 | 显示全部楼层
                        风   波
(接三)
别的村已经开始播种了。拖拉机耕地的声音特别响。但xx村一百多亩承包地的玉米秆还没有砍。村民们袖手旁观,看事态的发展。李茂才心烦意乱地在屋里踱步,思索很久觉得应该开个会研究一下。
他快步来到村委会办公室,在扩音机旁大声地招呼村委会成员开会。然后就坐在办公室翻看《农民报》。等了很久也不见一个人影,他有些生气,低声骂了几句,到门房找李老汉闲谈。
李老汉七十多岁,旧社会上过几年私塾,有一点文化底子,能说会道。李茂才没事总爱听李老汉谈论孔崇洲、孙蔚如等轶事,以及旧社会土匪等事。李茂才当上村长后,就一直让李老汉在村委会看门。
李老汉坐在桌旁,戴着老花镜,翻看着报纸,嘴里还哼唱着戏调。
“李叔,你到其他委员家里去看看,问怎么回事,广播了大半天,也不见一个人影。”
“你什么时候广播了,我怎么没有听见?”李老汉奇怪地问。
“没听见?会不会是广播坏了?”
“有可能。广播可能让村民们打坏了。”
李茂才心里一惊,也有些生气,索性一屁股坐下来。
“是不是又要开村委会?”
“嗯。”
“啥事?”
“也没啥事。就是以前广播宣布的收回承包地的事。”
李老汉一听,低着头想了想说:
“茂才,不是老叔说你,这事确实不能这么办,不合适呀!”
“怎么就不合适?”李茂才瞪大眼睛,“这是村委会的决定。”
“农民种承包地好好的,怎么一下子要收回?你没听见村民背后怎么骂吗?”
李茂才很清楚,他没有言语。
“听说有的村民还准备上告呢!众怒难犯。把事情闹大了对你没有好处。我看算了吧。”
李茂才不满意李老汉的话。
“我堂堂一个村长,说话就那么不算话,承包地由村上支配,谁也无权干涉。我看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我又没犯法,谁能把我怎么样。”
“别的村都开始种地了,我们村倒好,玉米秆还没有挖。不能误了农时呀!”
李茂才又不言语了。
“村民选咱当村长,咱就应一心想着为村民办点好事,不能让人背后戳脊梁。你倒好,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你这倒是为的啥?”
为的啥。李茂才心里明白。但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如果服软,以后的事就难办了,说话谁还会听。告,叫他们尽管告,自己不怕,决不能误了农时。想到这儿,李茂才定了定心,走出了村委会办公室。

李茂才来到侄儿李有才家里。李有才的老婆正坐在院里剥玉米。
“有才人呢?”
“被村里几个人叫去打麻将。”
“胡闹,都啥时候了,还有心打麻将,赶明儿个我到派出所叫人都抓去,看还打不打。你快去叫有才回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李有才的老婆答应了一声跑了出去。
李茂才则蹲在地上,掏出烟慢悠悠地吸起来。院子里地上晒着玉米棒。李茂才身上发痒,他用身子在衣服上蹭蹭。旁边的筐里有剥成粒的玉米,玉米芯在筐周围丢了好大一堆。
有才回来了,一进门就招呼李茂才。他三十多岁,长得又细又长,脸蜡黄,一看就像个抽大烟的。吃不得苦,地里的庄稼由于锄不上,浇不上,施不上肥,年年和人家相比差一大截。看着人家盖楼房,他还是一间半土坯房,早急红了眼,多次撺掇李茂才收回承包地。
“叔,你怎么来了?”李有才忙递上烟。
李茂才将一口浓痰重重地吐在地上,他不满意侄儿这种无所事事的习惯,慢腾腾地问:
“你回来了。又去打麻将了?”
李有才不好意思地搓搓手,干笑。
“我来是为承包地的事。我寻思不能让地闲着,误了农时。你找几个人把地里的玉米秆砍了,把地种上。”
“叔,那么大一片地,我在哪儿找人去?”
“懒x,我给你们办好事,你们懒得跟猪一样。还不领情。我图啥?”李茂才骂道。
“叔,我……”
“别说了。”
李茂才气鼓鼓地转身走了。
李茂才来到村头,看着那一百多亩地。玉米秆立了一地。孩子们到这儿折甜杆,将梢子扔得满地都是。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李有才,他这个侄儿,整天好吃懒做,自己的地都不想种,哪还有心思种承包地。把日子都过成x了。人家男人农闲时在外面做工赚钱,他没事就爱和几个婆娘在一起打麻将。当初就是他李有才和几个相好的本家吵着闹着要种承包地。现在倒好,事来了,一个个x夹得紧紧的,没有一个出头露面,事事由他顶着。李茂才越想越生气。看着这一地的玉米秆就来气。他走过去,照着一个玉米秆狠狠踢过去。玉米秆没有倒下,倒是他的脚被碰疼了。他越发生气,一脚踏去,将玉米秆踏倒在地上,才感到一丝快意。
果真把这事闹到上边也不好看,自己收回承包地为的啥。人家别的村小麦都种上了,自己村上的承包地连玉米秆还没有挖。他对本家和关系好的灰了心。人家敢当面骂,说不定以后还会发生别的事。他有些害怕。这时李茂才才感到自己的无能。

天又落下一阵小雨,气候一下子转凉。正是播种的好时候,但李茂才迟迟不松口。村民早已不在乎村长不村长,一个个由私下议论到公开谩骂。
“他妈的,不趁这阵雨下种还等什么时候?”
“现在墒情这么好,难道还要等地干了再种,他妈的瞎了眼。”
“下次村长改选,谁要再选他李茂才当村长就不是人要的。”
“谁他妈还等下次,干脆把他弄下来算了。”
……
杨兰看看在婆家实在难以呆下去。她再也难以忍受那不堪入耳的骂声。她觉得没脸面对村上的每个人。李茂才一肚子气不敢在村民面前发,只在家里动不动吹胡子瞪眼。这个气她也受够了,借口到娘家看看,一走就不想再回来。
李茂才心里明白,暗暗骂道:爹死娘家人,由她去吧。心里也越发烦乱。这几天觉也睡得少,饭也吃得少,烟倒是越吸越多,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走路也提不起精神,衰老了一大截。老婆心里担心,嘴上不敢吐一个字。
李茂才确实不能再拖了。于是他召集侄儿还有关系好的本家,把自己的儿子也从外面建筑队叫了回来,组成了一支“敢死队”。李茂才满怀信心领着一干人向承包地走去。
几个人散在地里,一人几行也不过小小的一溜。众人一个个翘着屁股,使劲地挖着,玉米秆一颗颗应声倒下。
整整一天,人们都累得瘫软在地上,好几个人手上还磨出了血泡。玉米秆在身后已经倒了一大片,但还有更大一片玉米秆直直地立着,好像在向他们示威。人们都在心里抱怨李茂才。李茂才还是一个劲给大家鼓气。但人们都像泄了气的皮球。照这样挖下去,一个星期也挖不完。人家小麦都长出来了,这里的玉米秆还没有挖完。
村里的其他人,葵花、甜叶菜等,想看耍猴一样来到地头,一边议论,一边说笑。他们袖着手,看着李茂才他们的狼狈样。有才几回想生气地骂几句,被茂才喝止住了。
第二天,李茂才和儿子早早来到地头。他也感到困乏,但心头的重担使他不能歇息。地头没有一个人,说好九点,他点了一支烟,歇了一会儿,就和儿子挖了起来。
挖了半天也不见一个人影,太阳已升得老高。李茂才生气地让儿子去叫,好半天,儿子才回来说李有才上街去了,其他人都有事,不能来。
“借口,他们都是借口。”李茂才破口大骂,“一个个都是懒x,他们不干我们干。我就不信挖不完。”
他的儿子生气地蹲在地上,点着烟吸起来。
“干呀!装什么熊样子。”李茂才眼一瞪,喝斥说。
“爹,你这是图啥?难道我们种这一百多亩地不成?”
“总不能让地闲着。”
“我看还是谁的地谁种,省得我们吃这个苦,别人还骂我们,承包地谁都可以种,我们为啥给人家挖玉米秆?”
李茂才心想儿子说的有道理,自己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他在广播里宣布收回承包地,到头来没有办到,还让人家在背后骂。为这个也不能松劲,他埋着头不停地挖着。
儿子干脆蹲在地头不起来,一支接一支吸着烟。
“还不快来干,装啥死狗!”
李茂才斥责儿子,自己也觉得心灰意懒,这百亩玉米秆,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挖完。等挖完,说不定都过年了。他丢下工具,生起闷气来。

累了几天,李茂才挣得腰都拾不起来,趴在床上直哼哼。但地不能不种。最后由副队长李德才出面,宣布谁家的承包地归谁家继续耕种。
一百多亩玉米秆两天就挖完了。村民忙着腾地,一家几口同时在地里忙活,干得热火朝天。
葵花一边干一边嘴里直骂:“老不死的,害哪门子神经。国庆节孩子放假,能帮上忙。嘴里胡咧咧,要收承包地。现在倒好,大牛、二牛都上学了,要我一个人干,不把我累死才怪。”嘴里骂着,手底下却不歇息。她是硬把丈夫支到外面挣钱去了。
李茂才腰疼病刚好,就拄着一根拐棍出来溜达。承包地里的小麦已经长出老高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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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3-25 15:19 | 显示全部楼层
帮你把帖子编辑到一个里面了。
希望水鬼爱人能继续在这里多交流,但是还是要注意,一次发帖不要超过三个,多和大家探讨与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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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3-25 19:00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黑子 于 2008-3-25 15:19 发表
帮你把帖子编辑到一个里面了。
希望水鬼爱人能继续在这里多交流,但是还是要注意,一次发帖不要超过三个,多和大家探讨与交流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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