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

水鬼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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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阿牛的死是村里最为恐怖的一件事。至今，老人们仍然津津乐道，借以劝诫年轻人。
那一年，玉米刚长出一拃高的小苗苗。天一下子暴热。火红的太阳炙烤着大地，大地龟裂的大口子仿佛一张张饥渴难耐的嘴。无云的天空粉碎了人们祈雨的梦想。
于是人们将希望寄托在水井上。
阿牛，一个棒棒的小伙子，是村里出了名的“贼大胆”。他敢深更半夜一个人在坟地里兜圈。最令人叫绝的是他捉蛇的本领。只要看见蛇，他会轻轻走过去，用脚踩住蛇的头，捏住蛇的七寸。蛇就完全在他的掌握下了。他曾经表演过不踩蛇头捉蛇的精彩绝技，——一弯腰，抓住蛇的尾巴猛地往上一提，不等蛇头抬起来，用手一捋，蛇就会像一根面条，软软的任人摆布。他的这一系列动作干净、麻利，让看的人叫绝。老人们对他的行为深恶痛绝，说他这是造孽。小孩子特别崇拜他，跟前跟后，希望他传授一些捉蛇的本领。阿牛将蛇抓在手里，可他们连摸一下的勇气也没有。但他们仍然兴奋。阿牛送给他的“铁杆”一条拔过牙，缝了嘴的蛇，让他们装进书包，带到学校吓唬女同学。拔蛇牙，阿牛自有他的独门绝技，——用一条毛巾塞进蛇的嘴里，等蛇紧紧咬住，再使劲一拉，就能很轻易地将蛇牙把光。蛇见了阿牛，就好像羊入虎口，绝无生还之理。阿牛往往是先玩耍，玩腻了才将蛇剁成一段一段，和辣椒一起红烧。蛇见了他，只会惊慌失措地逃窜。阿牛成了蛇的“克星”。
阿牛家的玉米已经拧绳，叶子也干枯了。看来不浇水不行了。于是，阿牛来到水井边，在别人的帮助下，架好马达，一按电门，随着“轰轰”的声音，白花花的水柱从水泵喷出。水流顺着水槽急急地向长满野草的水渠冲去，像蛇一样消失在野草下面。阿牛手拄铁锨，站在渠边，准备随水流一起走进庄稼地。但流出的水并没有向前流，而是打着旋消失了。阿牛很是奇怪，铲去杂草，才发现一个洞穴。水井里已经听见“哗哗”水倒流的声音。阿牛堵住水路，将所有的水灌进洞穴。五六分钟，洞穴里开始往外冒泡，随即窜出一条绿菜花蛇，足足有胳膊粗，两米多长。这是阿牛生平见过最大的一条蛇，他心里也吃了一惊。蛇急急忙忙地溜进草丛。好胜的阿牛左截右堵，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蛇打死。拖着沉甸甸的死蛇，阿牛的心里真是乐开了花。这几年，不知什么原因，蛇的数量锐减，他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蛇的踪影了。意外收获，勾起了他肚里的馋虫。
午饭过后，阿牛只觉得全身发冷，他只好搬条板凳坐在大太阳底下，但仍然禁不住哆嗦。很快身上就出现麻疹一样的红斑。人也处于半昏迷状态。村里人将阿牛送到医院，但错过了治疗的最佳时间。不久，阿牛在痛苦挣扎中死在医院的急诊病床上。
阿牛在去医院的路上，不住地在车里翻滚，大声喊道：“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一直以捉蛇、吃蛇为乐的阿牛，被蛇害死了。
人们很奇怪，阿牛吃的是一条无毒蛇，怎么会中毒呢？
老人们平静地说：“报应。蛇是神虫，碰不得的。他偏偏不听劝阻，一味胡来。得罪了神灵，最后落了一个不得善终。”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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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宁为三番五次来到破屋探望黄澹。他嘴里“黄叔，黄叔”地叫着，又是递烟，又是说好话。黄澹始终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曾满腹疑惑地问过一次。但宁为只是摇头，满脸堆笑，一句话也不说。黄澹对于宁为的殷勤反倒有些惧怕，不敢接受。
“黄叔，你一个人睡觉不觉得孤单吗？”
一天，宁为轻轻地探问道。
“一辈子就这么过来的，有什么好孤独的。我觉得一个人自由自在，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想上哪儿就上哪儿，抬屁股就走，也不用向任何人打招呼。”
“要不，让宁有为过来陪你？”
“不，千万不要。让孩子过来陪我一个糟老头子，糟践了孩子。”
“宁有为时常夸你好。”
宁为看一计不成，心思一转，又生出一条计来。他抓住黄澹喜欢孩子的弱点，企图让宁有为打动黄澹的心。
提到宁有为，黄澹心里一动。宁有为聪明顽皮，人小鬼大，常常趁他不在家，从门下的缝隙中溜进来，打枣、摘柿子。即使黄澹回来，宁有为也全不当回事，照样我行我素。黄澹打心眼里喜欢这孩子。
宁为看到黄澹没有拒绝，晚上，真的将宁有为指使过来陪黄澹。宁有为虽有一百个不愿意，但终究拗不过父亲。
初次踏进黄澹这充满臊臭味的屋子，宁有为一时难以适应。渐渐地，宁有为在这间屋子里发现了新的乐趣。有时他将小伙伴带进来，黄澹也不加拒绝，反而拿出好吃的东西招待宁有为的小伙伴。一群伙伴在屋子周围玩耍，疯疯癫癫，无所顾忌。宁有为已经从心里喜欢上了这所屋子。对黄澹的看法也彻底改观。
从此，一到晚上，宁有为就过来陪伴黄澹。宁为特意抱过来两床崭新的被子。这所房子一到后半夜就凉下来。

有了孩子在身边，黄澹的心里得到很大的安慰。宁有为在他身边说这说那，喋喋不休。黄澹真正感到含饴弄孙的乐趣。晚上，看着睡在身边“小孙孙”酣甜、均匀的呼吸，黄澹沉寂的心复活了。他的手偶尔触到宁有为的小鸡鸡时，心里一颤。他不禁在心里感谢起上苍来。
黄澹怀着幸福的心情开始在村里走动，身上的衣服全是宁为买的。他再不是以前秃头灰脸的样子，变得神气起来。宁为的家也成了他常去的地方。每次黄澹到的时候，黄玉极力讨好。他警惕的神经麻痹了，安然地享受着这一切。

没有宁有为在身边，宁为夫妻俩更是无拘无束。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这句口头禅，被他们表现到极致。
“真有你的，到底征服了黄澹的心。”黄玉由衷地佩服丈夫的才能。
“这有什么，凭我的智慧，难道降伏不了一个糟老头子？”宁为得意地说。
“下一步该怎么办？”
“有什么怎么办的。你只需和以往一样，在老头子面前装得贤惠，满足老头子的一切要求，其余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真难呀！老实说，我对我爸妈也没有这么好过。装出笑脸伺候一个自己心里不喜欢的老头子，想起来就觉得不舒服。”
“不舒服也得憋在心里，脸上一点儿不许露出来，记住了吗？”宁为郑重地对妻子说。“现在已经到了非常时期，弄不好会前功尽弃的。”
“我看有为这孩子打心眼里喜欢上了那个黄老头。”
“有为做得比你好。假戏真做。一切要做得跟真的一样。”
“这我知道。将来如果我们对不起黄老头子，这孩子会记恨我们的。”
“不要担心，我自有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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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字太小了，看来只能另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