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费罗和她的叔叔》

无哲

【短篇小说】

费罗和她的叔叔

文/无哲

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的场面仅次于市场。只不过人来人往间各怀心事，陌生人之间擦肩而过，相互并不关心对方的心情。而临街的幼儿园也一样，里面的小朋友们总是爱热闹，但他们有时是相互关心的，尽管有些关心是多余的。

午饭时他们也是在热闹中度过的，甚至把热闹的场面顶到了高潮。午饭时临桌的胖子金光辉明显没有吃饱，他也不举手向老师再要一个馒头，他习惯了平时向别的小朋友抢食的做法，这次他果断地抢走了费罗的半个馒头。小费罗对于霸道的金光辉从来都没有放在眼里，她对于自己丢了半个馒头，丝毫没有流露出生气的样子，她一改过去的口气，高兴地对金光辉说：太好了，谢谢。接着她闭上眼睛，学着一句不知何处听来的台词，口中念念有声：我打你要把你打服，骂你要把你骂哭。当她睁开眼睛时，金光辉的一天就到了最黑暗的时刻。小费罗出其不意地将金光辉扑倒在地，她顾不上倒下的小椅子和小朋友们的惊愕，顺势骑在金光辉胖胖的身体上。被压在下面的胖子金光辉为此付出血了的代价，他抹了一下鼻子发现血流出来。男孩子们多数在起哄，女孩子们胆大的在观察后面可能出现的情况，胆小的竟然被流出的血吓哭了。这多丢人，胖子金光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不服气，还敢对全班的老大动武，看来得狠狠反击了。金光辉用力向上一掀，差点把得意忘形的费罗掀倒。眼看金光辉就要得逞，如果金光辉翻过身来，小费罗随时都有吃亏的可能。在一旁给小费罗助威的高宇宙见势不妙，平时金光辉也欺负过自己，现在正是个机会，可以帮费罗一把。高宇宙想了就做，他猛扑上去，也骑上了金光辉的身体，小拳头像敲鼓似的一通猛打，金光辉不得不发出喊声：老师快来呵，打人了！其实他不喊老师也会出现的，老师过来把他们迅速拉开，否则金光辉就会继续吃亏。

五岁的费罗自幼儿园起就与高宇宙和金光辉的关系很铁，主要源于这次打架。对于高宇宙来说，第一次看见女孩子在出手前念念有词的神气劲，费罗成为他崇拜的对象，以后什么都听她的，虽然他长费罗三个月。老师当然地对胜利者施以罚站，两个小人物罚站时站成笔直的一排，很多孩子看到他俩把小手紧紧地拉在一起，一副不服输的样子令人羡慕。金光辉则从此不再招惹费罗，他也真的服了，并成为三人战斗小组的成员。金光辉后来从费罗极高的语言天赋中学会了她的两句名言：我们小，爸爸妈妈离开我们快乐不了。我打你要把你打服，骂你要把你骂哭。

费罗进出幼儿园是由父母轮流接送的，多数时候母亲早晨送费罗进幼儿园，晚上下班时妈妈在家准备晚餐，爸爸负责接她回去。费罗最喜欢爸爸接自己回去，一来因为爸爸骑着摩托，二来她知道路边的小摊点有什么好吃的，只要她开口，就很容易得到爸爸的满足。如此以来，小费罗对爸爸的喜欢有时超过了妈妈，从这一点上费罗也感到爸爸最疼爱自己。爸爸对自己的偏爱除了好吃的就是爸爸每次见到她后，都要用硬硬的胡子在她粉嫩的小脸上轻轻地扎一下，那种被扎的感觉是很幸福的。但是费罗的幸福童年不久便宣告结束了，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费罗在幼儿园的最后一个夏天过后，高宇宙便发现费罗的爸爸不再出现，高宇宙说：你爸爸不爱你了吗？怎么你妈妈现在总接你呵。对此费罗也没在意，她回答说：去你的，你爸爸才不爱你了呢。

爸爸在家里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偶尔看一下费罗就走了。费罗有时要闹着跟着爸爸一起走，但爸爸说有工作要忙。费罗越扭不过爸爸就越希望得到像从前那样爸爸对自己的爱，可渐渐懂事的费罗也感到什么地方出了错，她问妈妈爸爸为何不在家里睡，妈妈说爸爸单位工作忙，今后要住在单位。费罗因此认为爸爸没有时间送自己去幼儿园是出于这个原因，也不再问起爸爸的事。但高宇宙并不放过这事，他曾故作神秘地对费罗说：我妈妈说每个孩子只有一个爸爸，我爱我爸爸。费罗听后白了高宇宙一眼，但她转身走开后又边走边点头，令高宇宙有些摸不着北。

一年多来爸爸只出现过几次，以后再没有见爸爸出现过。金光辉曾对费罗说：我曾看到你爸爸和一个挺大肚子的阿姨在街上出现过，当时我问我妈妈那位阿姨是谁，妈妈说是费罗爸爸的老婆，我当时就吐了吐舌头，冲着你爸爸做了个鬼脸。金光辉说：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呵，是不是你爸爸不要你和你妈了。费罗想了想说，不会吧，我妈妈说爸爸单位忙，他一直住在单位。费罗回家后因为这事马上问了妈妈。妈妈，有人看到爸爸在街上与一位挺着大肚子的阿姨，你说她是谁呵，爸爸不是在单位很忙吗，为什么还有时间陪别人逛街呢，他为什么为陪我去公园玩呢。费罗说：我要找爸爸，妈妈你带我找爸爸去。妈妈苦笑了一下说：现在你找不到他了，你爸爸不在这里工作了，他有了新的家，他到很远的地方去工作了，他不要我们了。无论费罗再问什么，妈妈只是说：孩子，你长大以后就明白了。此后费罗的妈妈再没有向费罗说过一句关于爸爸的情况，费罗明白以后爸爸很难再出现了，这可怎么办呵。

费罗上了小学以后，家里开始频繁出现一位叔叔。妈妈第一天就向费罗介绍过，叔叔名叫刘宽，看上去他与妈妈的年龄差不多。日子一长，费罗发现母亲对刘宽很不错，经常留刘宽在家里吃饭。刘宽来得的次数多了，费罗就感到爸爸回来的机会少了，刘宽有时还带他的儿子来家里吃饭。费罗感到情况有些不妙，有时就一个人在晚上哭泣，她做梦都在想着爸爸，而且对这个刘宽特别的厌烦，如果这个人一直出现，爸爸就真的很难出现了。但这一切自己说了并不算，自己是个孩子，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妈妈的想法。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费罗就跟着妈妈搬到不远处叔叔的家。费罗记得搬家时妈妈说：我们要搬到一个新家，与那个叔叔成为一家人，同时，那比你小两岁的刘小北以后就是你的弟弟，你要像个当姐姐的样子。妈妈还补充地说道：你以后要叫刘宽爸爸，他人很好，会很疼你的。不遐思索的费罗当时就这样回答：高宇宙说过每个孩子只有一个爸爸，我爱我爸爸，他是叔叔。

从这时起费罗变得更加我行我素，她一直叫刘宽叔叔。有一点费罗自己知道，她没有改名也没有改姓，一直叫费罗。当时费罗想得很直观，我只有一个爸爸，我的爸爸叫费呈祥，他一辈子不理我也是我爸爸，我爱我爸爸，我爱狠心扔下我的费呈祥。

十岁时费罗得过一次猩红热，因为是传染病，老师根本不让她上学。按理说这种病本来要入院治疗，因当时发病的人多，医院没有床位，不论妈妈和叔叔如何向大夫说情都无法住院。所以费罗每天上午和下午去医院打针两次，每天打过针后自己在家里躺着或自己玩。刚病那三天费罗很难受，因咽喉红肿而疼痛难奈，还发烧不止，身上生出鲜红色的点状斑疹还没有消退。

费罗躺在床上一个人想心事，如果现在爸爸出现就好了，自己的病肯定能马上好起来，爸爸不知道自己病了吗，肯定是妈妈没有告诉爸爸，如果是告诉爸爸了，他一定会来看我的。可是爸爸一直没有来，妈妈说不知道爸爸在何处，没人知道他的电话。其实这次得病的第一天夜里费罗就躺在床上喊：爸爸，爸爸，把你的手给我。熟睡中的费罗真的握住了爸爸的手，这一夜她睡得很香。早晨醒来时费罗发现握着的费呈祥的手变成了刘宽叔叔粗糙的大手，她马上将那只大手甩开，也将厌恶的情绪甩给刘宽，尽管费罗看到眼睛里布满血丝的叔叔憨厚地笑着走近正在做早饭的妈妈。费罗每天去医院打针都是由叔叔背着她去的，尽管她很不情愿地趴在叔叔的背上，她想起以前趴在爸爸背上，是很温暖的。每次从医院回来后都要口服一些药片，然后躺在床上休息，同时，费罗还是盼望着爸爸能够突然出现，哪怕被爸爸的硬胡子扎得生疼。

这之后费罗感到绝望，爸爸看来真的在家里消失了。漫无目的的行走成了费罗的惟一爱好，她每天放学后就在教室迅速写完作业，然后与高宇宙、金光辉反复在各条街道上穿行，直到天黑下来才回家吃饭。高中毕业时费罗也没有改变这种习惯，她也为自己的这种行为感到惊奇。有一点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费罗在完成作业的情况下从不复习功课，每次考试都会在班里保持第一名。

费罗讲究吃穿是从高中时开始的。从内心讲，成绩优秀并不是自己的资本，但对于给妈妈和叔叔出难题她很有兴趣。升入高一的这天，费罗吃饭的时候当着刘宽的面对妈妈说：我的衣服和鞋子都旧了，给我买新的吧。妈妈说：不是暑假前刚买的吗？不行，现在这身打扮老土了，费罗说完把碗放下就背着书包走了，全然不顾刘宽和那个弟弟听到后在想什么。费罗所享有的快感，是每次接过新衣服或新鞋子时的得意，和来自弟弟复杂的眼神。在费罗看来，自己要什么都是应该的，活该你们要养着我。这种阴暗的心理对费罗本身来讲是光明的，每次满足或得逞都是一次光荣的胜利，比起小时候与金光辉打架的胜利，这种快感要惬意的多。

在走进大学的前一年，费罗的家里出了大事，叔叔的腿断了。那天晚上天黑得早，外面没有月色，路灯早就坏了，晚归的刘宽像往常一样骑车回来，他以为自己对这条路十分熟悉，在离家不远的胡同里掉进排污井，平时这个井盖子好好的，偏偏这个晚上盖子不翼而飞。那口井很深，刘宽的左膝盖没能躲开井下坚硬的水泥管道，粉碎性骨折的膑骨同时也少了一些骨头的碎片。住院治疗的刘宽虽然左边的小腿保住了，但两次手术都无法拟补残缺的部分。因为家庭经济的原因，刘宽拒绝了后续还要进行的手术，医生说手术如果成功，他有可能恢复正常的行走，否则左腿就会成为跛子。为了给家里省钱，刘宽不顾费罗妈妈的劝阻，执意出院了。刘宽说：如果以后有机会再手术吧，只要能走就不要紧。此后，叔叔的左腿真的成了跛子，遇到阴天下雨痛疼难忍时，走路还要使用拐杖。

与此同时，叔叔得到的另一个沉重打击，单位因效益不好停产，丧失工作的刘宽成为下岗者的一员，这一变故比断掉右腿还要残酷。刘宽并没有感到什么可怕，他安慰着费罗的妈妈：没有什么，只要有我在，我们不会没有饭吃的。

由于刘宽不是公伤，妈妈多次找排污井的主管部门讨说法，但无人问津，高额的医疗费始终没有解决，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生活从此一落千丈。刘宽为此继续劝着费罗的妈妈：不要找了，这事也不全怪人家，都是我自己不小心，只要我能动，一切都会好起来。费罗听到此话后眼皮也不眨一下，她表现得不屑一顾，根本不把叔叔的伤病放在心上，还不时在家人面前流露出往日的骄傲。妈妈对费罗的冷漠除了摇头外，还是摇头，因为她清楚女儿在刘宽出事后连医院都没去过。妈妈感觉很对不起刘宽，晚上睡觉前，妈妈对刘宽说：费罗这孩子你也知道她的脾气，你可千万别计较。刘宽笑着安慰妈妈说：谁都有脾气，这孩子就这脾气，我跟孩子有什么计较的，你就放心吧。

受伤百天之后，在家静养的刘宽经常出门散步，他身上背个布包，后来发展到中午也不回家，晚上也是很晚才回家。不久刘宽对家里人报告了一个好消息，他说最近在郊区的工厂谋到看门的差事，一个月有三百元，中午带着干粮就够了。妈妈听说是看门想必不累，有点收入也是安慰。这样的日子又有了规律，费罗依旧我行我素，叔叔每日早出晚归。

无哲

这天下午放学后的刘小北走出校门不久，就遇到了三个同龄的长发男孩的阻拦。刘小北一看情况不妙就往回走，高个子的男孩很快追上来堵住了刘小北的退路，后面跑过来的两个男孩把刘小北围在了中间。他们是向刘小北要钱的，其中一个染着黄发的男孩口里叼着烟说：小兄弟你跑什么，我们只是想找你借点钱。另一个矮个子的男孩说：是呵，哥们最近上网手头紧了点，连烟钱都没有了，拿出来吧。我没有钱，真的，我爸下岗了，我妈没工作，我和姐姐都上学。刘小北说的全是实话，他以为这样能打动面前的三个男孩。那个半天没说话的男孩说话了：看你穿得不差呵，没钱你跑什么，掏出来吧，免得皮肉受苦。刘小北说：我真的没钱，我爸爸刚出院，还欠着人家的医疗费。这小子挺能装，我让你装！黄毛男孩一拳打在刘小北的脸上。刘小北感到了委屈，但他并没有还手。还不掏钱，黄毛抬起一只脚向刘小北踢来！刘小北本能地进行了防卫，闪身躲开了。踢空的黄毛没有能控制住身体，差点倒在地上，旁边的胖子对着黄毛笑了起来，你个笨蛋，看我的。胖子上来就搂住了刘小北的脖子，让你躲！一拳就打在了刘小北的腹部。受到如此欺负的刘小北被激怒了，他用肘部顶开了胖子，与胖子撕打起来。旁边站着的黄毛和高个子并没有袖手旁观，他们果断地对刘小北进行了围殴。过往的行人与学生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占上风的三个男孩边打边说：让你欠钱不还，让你赖帐。如此以来刘小北就有些招架不住了，他试图冲出三个男孩的包围，但没有机会。

费罗与高宇宙也从校门出来，他们很快就发现了眼前的情况。高宇宙说：那个被打的学生好像是你弟弟，快去帮忙。费罗看了一眼说：又不是我亲弟弟，要帮你去帮吧，我先走了。费罗所表现出的冷漠是高宇宙没有料到的，费罗真的走了。高宇宙根本没有追费罗，他知道费罗说的话不会重复的，就是追上去费罗也不会出面的。此时高宇宙看到了走出校门的金光辉，他跑向打成一团的四个男孩，边跑边喊：金光辉，快来！

刘小北并没有看到姐姐费罗的影子，他对高宇宙和金光辉打退了三个坏小子表示感激，否则自己肯定不仅仅是鼻青脸肿，说不定会吃更大的亏。回到家刘小北对费罗说：姐姐，你班的高宇宙和金光辉真好，刚才是他们帮我解围，要不然我就惨了。费罗看了刘小北一眼说：以后别借人家的钱。刘小北摸着脑袋争辩道：我没向他们借钱，是他们要勒索我。

次年的七月，参加高考后的学生们都在焦急地等待结果。费罗也不例外，但她焦急的方式与众不同。每天早晨起来，她约好高宇宙和金光辉去登黄龙山，高宇宙和金光辉本不想去，但每次都不好意思提出来。在他俩看来，费罗的话就是命令，你要是不去，她也会一个人去。几次登山下来，高宇宙和金光辉就习惯了，特别是金光辉，精神和体力比以前好了，也不那么爱睡觉了。费罗后来对他们说：告诉你们，我知道自己肯定会考上大学，所以，我要带着一个好身体进入大学。金光辉说：算你狠，不过我俩考不上也不吃亏，有个好身体什么时候也不吃亏，如果考不上就再复习一年。

一如费罗自己料到的那样，不久费罗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就下来了。出人意料的是，高宇宙和金光辉也分别考取了大专院校，这个消息令高宇宙和金光辉兴奋不已，他俩的成绩平时比费罗差，但在考场上发挥不错，已属万幸。费罗并没有得意，她认为这是自己应得的，因为自己天生就是用点功就能得高分的料。她对高宇宙和金光辉说：我们十年后见，看谁能出人头地。

费罗的妈妈接过录取通知书并没有得意，高兴之余的妈妈有些愁眉不展，几千元的学费加上生活费，每年要一万多元，这笔钱从何而来呢。费罗并不管这些，她坚定地对妈妈说：你们给我借吧，我早在这个家呆够了，我一定要上大学，非走不可！

晚上回来的叔叔听说费罗考进了重点大学，有些喜出望外，他让弟弟出去买了酒，高兴得几乎要喝醉了。妈妈和费罗却一言不发，妈妈心里想的是女儿要上学正缺钱，你还喝什么酒。这想法与费罗的想法是一样的，母女俩此时对叔叔都有些反感。刘宽肯定从母女俩的表情中看出了什么，但他并没有在意。令刘宽没有想到的是，费罗突然抓起桌子上的酒瓶子，用力摔在地上，破碎的玻璃碎片不规则地散落在地上，仿佛代表着费罗此刻复杂的心情。刘宽并没有生气，他走回里屋后，很快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信封，他不紧不慢地把信封放在桌子上说：我就知道咱费罗能考上，你们不要为钱发愁，我早就有所准备，这些先用着，以后的我再去挣。

疑惑间，妈妈竟然从信封里抽出厚厚的一叠百元钞票，连费罗都惊呆了。弟弟连声叫着：有钱了，有钱了，姐姐的运气真好。妈妈兴奋地数过之后，整整两万元整。但不论妈妈怎么追问，刘宽就是不说钱的来路，但他反复强调说：我可没干偷人抢人的买卖，钱很干净，这点我保证。费罗听后没有出声，她默默地将地上的碎玻璃扫干净，静静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费罗自己也不知在想什么，发呆的过程找不到理由。

费罗和高宇宙金光辉就要各奔东西，走进自己的大学。这天晚上她与亲密同学高宇宙和金光辉到城西饭店吃离别宴，望着从小的好朋友和老同学就要暂时分别，费罗心里并不是滋味，她也第一次向高宇宙和金光辉谈起家里的事，也就是自己学费的来因。谈过之后，费罗便陷入沉默寡言，只顾一个人喝啤酒。大家喝过几杯之后，高宇宙突然想起了什么，高宇宙说：我好像在什么地方看到过你叔叔，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你叔叔，因为他的左腿也是跛子，对了，是在郊区，那是一群人在打架，看上去是为了捡垃圾争地盘，有三个人在围攻这个跛子，此后这个跛子就再没出现过，他肯定是到别处找到了自己的地盘。金光辉说：现在很多事情并不好说，高宇宙看到的很有可能是你叔叔刘宽，乡下人在城里拾荒有的是，城里人在自己的地盘上拾荒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真是你叔叔，那我真的佩服他。

微醉中的费罗隐约地想起去年的那个夜晚。那天晚上天黑得早，外面没有月色，胡同里的路灯早就坏了，费罗料到这是刘宽晚归的必经之路，于是她趁着无人之际，利索地撬开排污井的盖子，便得意地回家了，在她看来，掉进去的应该是刘宽，因为她恨刘宽，对于她不恨的人，肯定掉不进去，老天会为她安排好这一切的。她回到家里不久，晚归的刘宽像往常一样骑车回来，刘宽不仅经过这个胡同，而且准确地掉进了排污井。刘宽并不是自己的爸爸，这个人应该进入医院，如果他真的死了，我的爸爸有可能出现，更有可能回来。爸爸，亲爱的爸爸，我真的需要你。

离开城西饭店后的三个人都有些醉意，出了饭店的门，高宇宙和金光辉就坐在地上不走了，费罗则跑到垃圾箱边想吐。但她差点摔倒的时候，被一个人扶了一下，她借着昏暗的灯光抬头扫了对方一眼，双方都愣了一下。那人没有继续扶她，迅速松手后拄个拐杖，拖个垃圾袋离开了。

尽管刚才那人戴着帽子和口罩，费罗也感到那人有点眼熟，几步就追了上去。

那人听到后面有人跟上来就站住了。他拄着拐杖侧过身子，用费罗所熟悉的声音说：你别过来，安心地走吧，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是谁，记住，以后别再夜里出没在胡同的下水井附近，傻事做一次就收吧。

你知道是我干的？费罗愣在原地问道：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妈妈。

傻孩子，都是一家人，我能那么做吗。接着刘宽说：我已经打听到了你爸爸的电话，别忘了走得时候与你爸爸道个别。说完，叔叔渐渐消失在夜的深处，前方的路没有路灯，也没有月光。



2008．02.22修改

文章引用自：

雨竹

故事情节曲折引人
我打你要把你打服，骂你要把你骂哭。
这句话很风味内涵
问好哲老大

阿尔

没想到无总的小说也写得如此出色.
问好

蓝色手枪

俺是个没耐心的人.但顶这个字俺还是有耐心给打一个的..

凡心烟尘

欣赏好文！

无哲

原帖由 雨竹 于 2008-2-23 12:29 发表
故事情节曲折引人
我打你要把你打服，骂你要把你骂哭。
这句话很风味内涵
问好哲老大

你可别当口头禅，当心有人打你哩：）

无哲

原帖由 阿尔 于 2008-2-23 14:50 发表
没想到无总的小说也写得如此出色.
问好

不敢：）

无哲

原帖由 蓝色手枪 于 2008-2-23 15:33 发表
俺是个没耐心的人.但顶这个字俺还是有耐心给打一个的..

该打：））

无哲

原帖由 凡心烟尘 于 2008-2-23 18:26 发表
欣赏好文！

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