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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二题》
文/李清荷
一、《行在白衣》
国庆长假的第二天下午，平昌诗人周延奎老师、诗兄陈杰陪我去白衣。
白衣是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我已经久闻大名了。知道它的名字，得归功于巴中籍作家邓文国的一篇写白衣和白衣女子的文章。几年来，我一直对白衣心怀向往，对这个出了几位翰林和进士举人的古镇充满神圣的敬意。
坐车到了白衣，走了多半个小时的乡村路，终于看到古镇并在高大而显颓废的古牌坊面前做了停留，也看到了解放前这里最大的旧戏院。那时还没有平昌县城，当地政府盘踞在白衣，把这个古镇叫做“柳州城”。估计那时候这地方的柳树特别多，所以如此命名吧。
一路上我们留心观察，７月里的一场洪水给这里造成了很大的灾害，许多粗壮的树枝上高高挂着各种颜色的塑料垃圾和废弃物品，河边的麻柳树林里颇有一番奇特的景观。不过河水非常清澈，坐在船上，我们都忍不住跟着从上游巴河流于此的白衣河水一起流淌。船是机动船，本来依我个人的想法，要是能够划着那种“横渡的野舟”是再理想不过，只是不太可能罢了。水是好水，我是忍不住要“撩拨”一回的。只见水波扬起，磷光闪闪，绿色的河，无风自动，情趣盎然。一道道明亮的阳光透过河的皱折处，深入了白衣的内心。
白衣在我的心目中，有点像放在心里很久了却未曾开口表白的一个少女。也许我的比喻不太恰当，但的确如此，我对白衣的向往不亚于面对从古代回来的一个衣袂飘飘的美女的爱慕，从骨子里发出来的那个声音让我不时在忧郁的气质里出不来，让自己变得更加优雅和风度翩翩。
洪灾过后的痕迹很让人难受，加上脚下的泥土变成灰尘，一股股地追着我们跑，却丝毫不减我们的兴致。陈杰和周延奎是平昌县坚持创作很多年的诗人了，做事都很低调，人却很真诚，路上给我讲解了发生在古镇的奇闻轶事，和道听途说的一些传说。
古镇其实并不大。我去过一些古镇，远的不说，就与巴中境内的恩阳古镇相比吧，这里给人的印象太过颓败了，甚至有点凄凉。许多年的风雨洗礼，让这个保留了几百年的江南古镇散发出一股股悠远的气息。石板的街道，木板的墙壁，格子装点着的旧房和阁楼，尽管那些经历过几百年潮湿的雨季的建筑此刻一声也不出，但我却感到了它们对我的诉说。
它们是亲切的，我知道的。我爱它们，我更知道。
也许我性格里的某些东西太过浪漫，我觉得我正经过一条与历史相通的秘道，走在白衣几百年的风风雨雨里。许多人世沧桑，时代的变迁，一幕幕，像电影似的让我沉醉其中。白衣，白衣，我看到的何止是你头顶上朦胧的天空，在镇口上的那株一人多粗的大树，还斜斜地依靠着你，它在与你日夜守护么？
我进了镇上的一家小商店，里面的货物正是我小时候在公社和村社小卖部常常见到的那些，几块水果糖，一些小零食，最要紧的是闻到的那种清香是庄稼酒盐巴火柴的味道，香是我鼻子特有的感觉，很多年前的记忆一点一点地聚集拢来，我几乎迷失。我和守店的老婆婆没拉家常，想了半天，买了几瓶水。我心里很想和她说点什么，但是当在我触及她的眼睛之前，我已经洞悉到了那熟悉的笑容里的风霜，淳朴，憨厚，也带着些我一直无法真正理解却烙在我心头久挥不去的歌唱。
我们轻轻走过古镇，听着自己踏在小街石板上的轻微声响，我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是看到了前清婉约的女子？还是听到了民国小儿的啼哭？有马踏过，有车驶过；甚至那戴着大红绸花的跨马少年，用悠扬的唢呐，从我的心上碾过，他把娇美的新娘，用婚轿迎娶到了千里之外的京城，羡煞了古镇成百上千双男女的眼。
白衣，你是否是另一个女子，青梅竹马的少年迎娶了别的姑娘，你站在长流不息的河边，一袭白衣在风中飘得那么高。你望着水远去，你的身体逐渐柔软，直到长成一株水草，扭摆着杨柳腰 ，跟随心爱的人而去。
也许吧，这些班驳的影子，印在高高的房梁上，投射在西去的阳光的背影里。当我一次次把忍不住想要把闭上的双眸睁开，我感到了房屋在呼唤我，我禁不住看看石栏杆旁边是不是站着一位水灵灵的大姑娘，高声大语地叫我回家去。我再一凝神，发觉她竟不在了。
二、《遛鱼记》
“遛鱼”是我在旅行过程中偶尔得来的新名词。在字典或生活中是没有这个词汇的，这是我的独创。先说好，大家不要笑我，至于这个词语的由来大概与平常所见的“遛狗”“遛猫”等别无二致。
在白衣古镇即使是做一次短暂的逗留，前后徘徊，因为对这个地方特别的爱恋，我们也呆到很晚才离开。夕阳照着大地，这些山啊，水啊，船啊，沙滩啊，都泛着道道金色的光芒，显得那么美丽而妩媚，让我一阵阵地留恋，久久迈不开离开的脚步。离水很近的河岸，是很潮湿的，有许多小虫子在黑褐的湿地里四处飞动，我一走动，它们就不见了，我埋头仔细寻找，终于发现他们不是水上的昆虫，而是飘舞到空中去了。
在河边码头，我们遇到了两位渔者。我不知那是不是乌篷船，船身半敞，深深的船身里积有清水，里面养着刚用网从河里打上来的各种鱼类。鱼是很新鲜的，这里的水清澈，没有受到任何污染，我甚至没有看到一个在河里洗衣洗菜的妇人。渔人是很干练的，或者是周围的农民，闲暇时做此营生。他们从水里打上鱼来，卖给来此的游人，也有人专门卖到平昌县城里，以图卖个好价钱。
与我同行的三位男士都是平昌人，他们与渔夫谈好了价钱，每人都买了刚收网的鱼，其中有两条红尾鲤鱼，还有两条扁鱼（这种鱼我以前没见过，扁扁的大肚子，瘪瘪的嘴巴，样子挺有趣的）。我们发现渔夫把这些鱼的鳍都系上了一根细细的塑料绳子，只要提起这绳子，鱼就不会跑掉了。虽然我对这些自然界的生灵心生怜悯之心，也不得不佩服渔夫系绳子的技术。为了怕鱼在带回去的路上缺氧死去，我们一边走，一边把鱼放进河边的浅水里，很像都市里的贵妇人手里拉着一只小狗的悠闲，这就是“遛鱼”的由来。
从古镇到白衣新街,得坐船过河,船家在码头等我们。
一路游玩，一路留影，感慨颇多。这些山，这些水，是值得我珍爱的，一些余辉照着我，我的心跳一亮一亮的。鱼在船里显得不那么活跃了，扁鱼离开水，已经快要闭气了，说真的，我的笑有点勉强。或者对于这些鱼来说，它们并不知道我的苦痛，我为它们而伤感；或者，我就是把它们当做了我自己某一时刻的化身。
实在忍不住了，我接过一条小红鲤鱼，放到船舷外的水里，让它随着我们的船而飞快地呼吸。船开得很快，时光流逝得很快，我也比以前更快地接近事物的核心。
从白衣回来的这些天，我已经把欢乐和苦痛都留在了那条河里。我知道，我爱着那些熟悉的生命，我真想她们与我都是能够跳过龙门的精灵，当所有的流水从身上划过的时候，就会把这份爱剥开，露出里面的白，直至世界不期而遇，缘份纷纷来临，把她们都吞噬。
[ 本帖最后由 李清荷 于 2007-10-9 14:28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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