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公开的诗歌旧作之五：战后片断（2首）

秦堤

未公开的诗歌旧作之五：战后片断（2首）
——1986年回忆战斗英雄的专题报告而作

     幸存者
战友们都死了
我是唯一的幸存者
从战场走到医院
又从医院走到了勋章和职位
勋章把我照得很亮很亮
职位把我托得很高很高
但我再也见不到我的战友们了
我在办公室坐着
他们在山上躺着
中间仅隔一块墓碑
他们比我还累
他们只给我留些了一些声音
那声音从遥远的地方飘来
常常湿润我的眼睛
沉重我的脚步
叫我有疼痛的感觉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
猛然间成了乞丐
唯有伤疤才是财富
唯有记忆才是财富
我经常独自到野外徘徊
幻觉中总有人从林子里钻出
玩笑地推我搡我
有时我从夜半惊醒
墙上的军人会笑着走下地来
兴奋地与我握手
握过去的那些日子
历史并不遥远
历史就在日记本里夹着
有一种亲密
有一种旷达
有一种爱憎
在这城市里已很难见到了
我也只能在梦中见见
每见一次心里就甜蜜一次
每见一次伤疤就疼痛一次
战友们都死了
我是唯一的幸存者
他们在山上躺着
永远比我在平地上站着
还累
1986.5

     扫墓
墓群就在山上
整齐而平静
我来到这里
脚步就变得沉重了
碑上的文字血一样鲜艳
使我想起那些血一样的日子
使我自然地摸了摸伤疤
摸了摸流血的往事
有一种目光正注视着我
我的脸很热
我的胸口隐隐作疼
风柔软无比
可总也擦不掉我眼中的液体
时间在手腕上嚓嚓走着
我一动不动
我听见泥土里有人说话的声音
有人叫我早已生锈的浑名
我知道我是站在生的一边
对面是死
是透穿战争的悲壮
我站着一动不动
墓前的杂草漫上我的心头
漫上我酸甜苦辣交织的情绪
我嗅到真正死亡的气息了
既痛苦又幸福
既怅然也坦然
墓群就在山上
我们默默地交谈
用心对视
中间没有任何障碍
黄昏若一口偌大的鼎锅
把我们煮在一起了
把生与死煮在一起了
下山的时候
总觉得有很多手伸过来
攀住了我的肩膀
1986.5

郦楹

大哥，整个发完以后把这组《未公开的诗歌》的诗歌也集中起来：）

冷血无情

挺生活的嘛!

许愿沙

秦哥哥的诗写得真！重了！

梦亦非

看了、笑了、走了

秦堤

下面引用由郦楹在 2004/01/06 02:23pm 发表的内容：
大哥，整个发完以后把这组《未公开的诗歌》的诗歌也集中起来：）

我会的，最近我在整理从未公开的作品。起码是15年前的东西了。也许大家可以从中看出点“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