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作证（诗一组

荒原狼@ · 发表于 2007-4-9 09:36

良心作证（诗一组）

   文：荒原狼

《坚持》

前无道路。暗夜漆黑
文明的碎片
光样闪现旋即消失
乌鸦孤独。徒然盘旋在天际

黄金的文字在今夜被敲碎
扭曲的鲜血，涂遍
这异域的旅程
这无方向的挣扎和低泣
这虚假的盛世美丽

你会给谁你会给谁？

罂粟撕开云朵
黄金驮来春天
而这污染的河流却是城市废弃的抹布
今天，我戴着语言的镣铐
再一次在诗刀尖上独舞

为了爱或梦。火焰或海水
低吟或呐喊。坚持或毁灭
黑在黑之外，雷在雷之外
有思想的生命
注定会在迷惘中沉浮

让夜继续黑下去
让火焰继续燃烧下去
让闪电洞穿蒙昧的天灵
对着这无止境的拷问
一匹荒原里徘徊的狼
用良心丈量苍茫大地的深邃

《澄明》

我将身前的荒草拔光，寻找一寂地
谁在我墓地上层楼叠起

谁将钢铁播在土下
将绿色的灵魂闷死梦中

谁将怀孕的野鸭诱上餐桌
谁将弥留的湿地燃为一抹残红

我曾经守候在广袤大地
释放青春的秩序，分配牛羊，河流与森林
是谁？枪烟弥漫了黄昏

我大声疾呼，我将糜烂的生活打碎
横扫一切阴影下的交易
而文明的碎片呵，受伤最重的心

现在的我已伤痕累累，满头尘灰
两耳沾满了锈迹和噪杂
现在我坐着，没有了激情和年龄
忍受变异粮食的侵袭

是谁将自己的天空擦亮
是谁将逝去的脚步装桢成册
是谁翻开记忆:

倾听
飓风走过，谁的歌声
铮铮高亢不绝于耳

《归宿》

而我和儿子
刚刚在城市的喧嚣中醒来
面对新的朝阳
炊烟和盛开的薄雾
倾听风吹过指尖的歌唱
浆子油条的早晨，我和儿子
观看匆匆走过的面孔,仿佛观看
庞德地铁车站
湿漉漉的黑色枝条上的许多花瓣

你不在的城市，没有人记起我
也没有人给可怜的手机带来只字半语
电脑前我敲下的文字是那么的苍白
甚至没有回帖就被淹没
你说过，再英勇的坚守，在诗歌中
也很难找到精神的澄明
而我为什么不能像有的人那样生活
赚得所有尽情享受
在周末，带上老婆孩子
在人为的草地上
烧烤春天的羊和飞翔的鸽子

该坚持还是绝望，亲爱的妻子
我忍受身前身后的眼白
忍受你不在的寂寞
思念和饥饿
我的归宿不能是儿子的归宿
他应该是飞翔的翅膀高傲的远方
不致烧毁的光
但是，我将从哪里开始
或许酒杯能够让我学会如簧的巧嘴
或许粉饰太平能够得到领导的奖赏
或许暗箱操作能够得到丰厚的利润

我想，这一定不是你愿意看到的
因为你爱的不是这样的我
你爱的是我如婴孩眼睛里的真实和平静
我对澄明的天空金黄的土地的理解和宽容
以及诗歌中的对故土的热爱
对现实的介入
鸟翅下芸芸的众生

其实
我就是那张被人废弃的纸
里面
包裹着我半生的火

《什么是黎明？什么是黄昏？》

又有一名殉情的男学生跳楼。穿过
晚报二版头条，我的胃一再痉挛
猫养了耗崽儿，名车被驴拉……这是一个
连农民都敢假冒的时代
我像一具干枯的湖只剩骨架
这个被油充盈的城市
水鸭，洒下大把的鲜血

从耕种到销售，菜市场的白菜被廉价出卖
变形的西瓜像破碎的老农的脸盘。女学生们
在去商场的途中嘴唇红艳、袒背露脐，蓬松的
头发燃烧她们自以为是的青春
太阳的脚步冰冷，褴褛的乞者
被女孩子们的手挡在饥饿之外

这是一座怎样的城市？去年的草被连根挖起
铺上今年的嫩绿。一年一次
倒下的树们默默为新栽的同伴祈祷
愤怒的馒头挥舞下岗的拳头，他们
是在等待水的二次漂洗还是等待谎言的二次分流
推土机吞没了土地贪婪的嘴腐败了肚皮

什么是黎明？什么是黄昏？
人为的捕鸟网上残留几片血羽
工业的角钢折射怎样的金属强光
在夜的尽头，一条
金钱磊筑的道路被风掀开

《喜鹊》

音乐敲打扬起的道沙
我却扶在想象的肩头
遥想黑土带给我的沉默
那时我明显疲惫
那时CD嗓音迷离

几声翠翠的笑声来自车外
我看到无数俊俏身影
在黄昏的田地间
悠闲地散步，无邪地追逐
那清澈的眼神
那略带口音的召唤
揉皱我生锈的心

可是我不能停下车轮

一些名利裹着我
一些不存在的纷扰腐蚀着我
这淳朴、透明的疼痛
远不是我能承受

鸟巢，你这童年的草帽
我不能为你戴着它
一起守候幸福
来时的路上长满倒春寒的眼睛

《狗肉馆》

这是一只来自乡下的狗
不知被谁的手牵引至此
蓬头垢面，两眼充满迷离
被扑面的色彩
拴在城市的阴影中

每日，这家狗肉馆前
都有一只向它一样的的伙伴
平淡地接受刀的旅行
羞涩的裸体就像嫩滑的春天
用血轻抚季节的冰凉

经过狗肉馆，事实上
这是我每日必须面对的
推开单位的门，我的全身上下
都要被对面的景象
经历一次心灵的洗礼

狗不知道我此行的目的
而我却知道它的归宿
踏上黄昏归家的路
水泥铺就的甬道
清水刚抹去它的影子

《哎，这时代》

花开一定阶段
必然凋败
繁华盛世
不会永恒存在
真草坪
穿上真草坪的马甲
阳光也一脸
浮法玻璃的无奈
哎，这时代
男人呈现阳萎的病态
女人高嚣阴盛的声带

谁见过鸡蛋把石头磕碎
谁见过白雪把黑暗掩埋
一把锥子
未在兜中露出锋芒
便被口水卡掉前途
沉默的粮食
你完全可以仰天长歌
却为何
在无尽的人世伏地痛哭
哎，这时代
隔夜茶说不出的悲哀
霓虹灯说不出的光彩

《倾听一朵雪花的炸响》

这人为的灾难还要持续多久？
冬夜。一堆碎瓷的光，柔和地闪烁
痛在一页页报纸的框框里，眼镜被泪揉红
当失血的文字纷纷站起来说话时，紧握的拳头射出体外

我看见20位沁源天真的孩子，被货车司机送往传说的天国
我看见邢台石膏矿坍70位铁骨男人的灰飞烟灭，11月的中国还有多少鲜血可以重来
今天，松花江上四野辽阔，柔弱的水
黑着身子，途经一座城市的心跳和北风中的呻吟

而窗外，雪们剥开路灯的胸膛露出黑夜的心脏
手执暗藏的剑，直逼风的三寸，抵御人类的疾病和苦难
同大地一样辽远、深邃
并在自己的影子里种下春天的火焰

这一刻的面对又将是谁的无语？
在泠泠的杯盏中烧灼的是谁的肠胃？没有人看见我层层包裹的灵魂在接受良心的审判
那是一种怎样的忧伤呵，雪花来去之间
掩盖多少陈年的霉点和腐烂的花朵
书籍、笔和白纸，是我的消亡还是再生？

在长久的颠簸之后，在被雪想起又被雪遗忘之后
不存在的鸟巢，不存在的蝴蝶和草地，不存在的面孔

《良心》

捧出这个词我有些惭愧
就像诗歌瘦弱的身子
就像黑土地夭折的稻穗
就像尘世咳血的哭泣
一朵开在雪地的花
我不知她能够挺住多久她的纯洁
我想在走进墓地之前
要把心中的火焰说出

为什么人为的灾难和抽条的事故不能避免
为什么刚盖起的大楼刚剪彩就倒塌
为什么面对天价的药费和学费无人制止
为什么那些经过包装和装潢的单词和语汇
会堂而皇之地出现在电视上报纸上街头传单上
出现在商场的柜台上医院的简介里学校的缴费表中
领导的话筒中派发的红头文件里酒桌上杯来盏去的哼哈里

这是黄河长江奔流的国度啊
山间有野草树木蝴蝶
城市有钢筋水泥汽车
源头是山信念是水的大中国啊
为什么阳光普照的日子里
我会看见那么多残缺的躯体
在挥舞着愤怒的拳头

对这黑暗的黑我要大声呐喊
我要用酒精擦拭蒙尘的岁月和污秽
把麻木的良心消毒、蒸煮
把温暖、平和、包容种进黑土地中
饱满结实的善良
我不能让你生长还不能让你发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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