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衣作品：画家莫迪之死（长诗）

可能阵线

《画家莫迪之死》（长诗）

作者：茧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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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东太太：

隔壁那只杂种猫又在不停地叫
艺术家先生  已经很多天没出门了
进进出出的女人倒是不少
可没一个好货色
可怜的木匠  老库柏的风骚娘们儿
刚才做贼似的溜进去了
扎娜  你在磨蹭什么

◎ 扎娜：

莫迪先生的猫没那么讨厌
它的叫声是蓝色的
这只闻到松节油就闹春的畜生是多么幸福
每天挨着莫迪先生的头睡觉
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猫
那是我午夜幻化的灵魂

◎ 房东太太：

上帝诅咒这该死的酒鬼
女人养的小白脸
我要把你的杂种猫炖了
扎娜  你死到哪儿去了

◎ 猫：

莫迪老兄  等我们从这里搬出去
我一定替你教训一下这个絮絮叨叨的肥婆
我承认  上一次对那个斜眼老头儿
出手确实狠了点
可我真是讨厌他那只酒糟鼻子
我很怀念两个月前  我们在蒙马特租的那间阁楼
房东的那个小娘们儿真是地道
那白花花的屁股  连我看了都想捏一把
可是你怎么一直没搞她呢
只是埋头喝酒、画画、咳嗽
你没看到她的浪劲儿么
我想她叫起来声音一定好听
盖过你的咳嗽声
你是嫌她太胖了吧
我知道你喜欢瘦长条的女人
你用那些乱七八糟的颜料
把她们的脸和脖子拉长
就像老谢尔盖家养的驴

◎ 扎娜：

可怜的莫迪先生
他的贵族气质像照耀着高地的太阳
他孱弱的忧郁却像沼泽地的月光
他的眼神像翻滚着浪花的河流
将我冲向远方

◎ 猫：

莫迪  你在听么
我不喜欢最近常来的那个女人
什么库柏太太
因为她做的时候从来不叫
而且她的乳房根本没有你画的那么大
说起女人
我倒是很喜欢扎娜小姐
没想到那个肥婆竟然有个这么好的女儿
她一点也不像她娘
是个安静的小姑娘
一见到她
我就甘心收起这幅下流嘴脸
舒服地卧在她蓝色的天鹅绒裙子里
我说莫迪  你也喜欢她对么
可是你为什么咳得更厉害了
昨天我看到她藏起你的酒
为此你还对她发脾气
这可真是不应该
要是我就把头埋在她的双乳之间
保证再也不喝酒

◎ 房东太太：

扎娜  你要是想和那个酒鬼混在一起
就滚得远远的
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一生丁
我可不养闲汉
和他过日子  亏你想得出
他是靠人养的可怜虫
吃软饭的小白脸
那天我亲眼看到他和酒馆老板娘调情
就为了换一杯酒
他那些破烂儿能卖几个钱  笑话
和他在一起你迟早会倒霉
带着你的爱情和他的艺术滚吧

◎ 猫：

妈的  这有女人的日子就是舒坦
空气中充满了牛奶和熏衣草的味道
莫迪老兄打扮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你们结婚那天
我居然吃到了鳕鱼
天知道我有多久没吃过这玩意儿了
可别以为我没见过
莫迪父亲在世那会儿
别说鳕鱼  鲨鱼我也吃过
我可是一只见过世面的猫
不过我说  那天的薄荷蛋糕可不怎么样
有一股肥皂味  吃得我直吐泡
扎娜  你嫁给莫迪之前居然还是处女
上帝保佑  奥林匹斯诸神不允许我碰处女
莫迪你那是什么眼神
好吧  好吧  我承认这里没我什么事儿
我不惦记了  我退出

◎ 扎娜：

这愉快而又不祥的傍晚
壁炉里的柴火热情燃烧  墙壁通红
臭虫的笑脸转瞬即逝
这些没穿拖鞋的小生灵
脚步轻盈
他们比我更懂得现实的残酷
被毒蝎子蜇过的脚趾隐隐作痛
每天吃过午饭
莫迪就和他们一起顺着烟囱爬出去
咖啡  你不要再喋喋不休了好么

◎ 猫：

说实话 你给我起的这该死的名字
我真不喜欢
还不如你娘叫我杂种猫听起来自在
好吧  好吧  我闭嘴
只要你不坚持让我每天洗澡我就闭嘴

◎ 扎娜：

咖啡  现在我很担心莫迪
他的状况越来越糟

◎ 猫：

是啊  莫迪先生又长蛀牙了

◎ 扎娜：

咖啡  你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我真的担心得要命
他现在咳得越来越厉害
脸上那可怕的腥红色
是我梦里一片抹不去的血渍

◎ 猫：

不必担心  他一直就是那副德性
生活在讥笑和酒精里的倒霉鬼
能好到哪里去
当然  我不一样
我是个乐天派
让那些蠢货带着他们的讥笑下地狱去吧
可是莫迪不同
他遗传了母亲高贵的血统
敏感  脆弱  彬彬有礼
他在意那些侮辱和嘲笑
虽然我们都喜欢酒  女人和黄色笑话
可我是天生的下流胚
莫迪却是被生活逼的
扎娜  心肝
我更担心你
看看你的小手  变得那么粗糙
你变得爱抱怨  几乎让我想到你娘
老鼠  臭虫  还有我这只倒霉的瘸猫
总之  屋子里每一样东西都让你不顺心
你后悔了么  你还爱他么

◎ 扎娜：

是的  我正在吮吸现实的黑玫瑰
它的毒汁让我沮丧
老鼠  臭虫  它们都在角落里窥视着我的脚指甲
噩梦无处不在
我梦见它们偷食我的指甲  补钙
并把剩余的偷运回去  盖房子
可是我依然爱他
莫迪  我的丈夫
爱他在深渊里的挣扎
和他那被围追堵截的灵魂
所以我要感谢
感谢这肮脏的生活
让我拥有了和他一样痛苦的灵魂

◎ 猫：

哪来的这么多水

◎ 扎娜：

老鼠和臭虫为什么纷纷逃走
咖啡  我有不好的预感

◎ 房东太太：

真想找根绳子套在你那惨白的细脖子上
你或许是个天才  可法郎不认识天才
你只是个讨债鬼  该死的毒蜘蛛
就算你死了
从我这里也不会得到任何好话
我会用两根手指把你捏出去

◎ 扎娜：

妈妈  如果您到这里就是为了污辱莫迪
就请您离开吧
莫迪生病了
他需要玫瑰露  需要安静  需要我
而不是一个言语恶毒的老太婆

◎ 房东太太：

扎娜  你竟敢这么对我说话
好吧  我记起来了
你三岁的时候被疯狗咬过一次
所以今天我不跟你计较
这三十法郎拿去
别给这败类买什么玫瑰露
留着自己买些“中国胭脂”吧
你的脸看上去比我还老上好几岁

◎ 猫：

这个言语恶毒的老太婆心眼并不坏
她就是莫迪父亲常说的
“生活在巴黎阴影处的小市民”
她们丑陋  庸俗  唯利是图
一幅市侩嘴脸
我敢说为了一法郎  她们会毫不犹豫地吻一头母猪
她们当街奶孩子  讲粗俗的笑话
她们手劲很大
好像捏着淘气鬼的耳朵就可以把他们拎起来
可是她们心地还算好
骂骂咧咧地侍候酒鬼丈夫
把他塞进暖和的被窝

◎ 房东太太：

其实我根本不想见到你们
尤其是这只倒运的杂种猫
扎娜  快看你的死鬼丈夫怎么了

◎ 扎娜：

莫迪利阿尼  这隐藏在玫瑰深处的毒蜂
蜜蜂蜇人  自己也会死去
在奄奄一息的时候
他反复呻吟着  亲爱的  亲爱的意大利
只在我冰冷的手上留下五个清晰的抓痕
我要寻找一个驱赶乌鸦的人
莫迪  不要跟它们走
那些邪恶的巫师  化身为鸟
要带走你的灵魂
我的扫帚呢
咖啡  你这该死的瘸猫
你把我的扫帚藏到哪里去了
莫迪  等等我
只要念一条咒语  我就可以飞起来
我飞去找你
你就不再孤单

◎ 猫：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不是一只猫的心理能够承受的
一场大水  夺去了莫迪最后的一丝活人的气息
最可怕的是
我亲眼目睹扎娜骑着扫帚从楼顶飞下来
屋子里空荡荡的
两天前这里还有莫迪的咳嗽声
扎娜还在抱怨对面的灯光刺眼
影响莫迪的睡眠
扎娜  我又把牛奶罐弄翻了
你出来骂我该死的瘸猫呀
你还不知道吧
我和流浪的菲菲小姐有一腿
每次我惹祸跑出来
都会躲在属于她的那只破箱子里
看着你到处找我
我和她叽叽咕咕  嘲笑你越来越粗俗的举止
其实  扎娜  我知道你和莫迪一样
都是被生活逼的
你们仍然深爱着对方
放心吧  我已经和菲菲小姐掰了
那只蠢猫不地道
她竟敢讥笑你
我可以善意地批评你
可是她不行
我不允许任何人对你不恭敬
扎娜  是我太思念你了么
我的身体怎么轻飘飘的
其实  每天洗澡也不是太糟糕的事情

◎ 扎娜的灵魂：

惨白的弯月是游魂的归宿
别说三月温暖
粉红色的舌头吐字清楚
他说死亡无法拯救相爱的人
自杀者将被放逐
啰嗦的猫有着出色的身材
这或许是个发现

◎ 猫：

是谁在我的身体里鬼鬼祟祟
想偷走我健康的肝脏
我警告你  我常常在莫迪那里吸食二手大麻
等等  这熟悉的气味让我想哭

◎ 扎娜的灵魂：

闭嘴  咖啡  我要用你的身体
守护莫迪的灵魂
为他驱赶乌鸦
陪伴他在墓地里的游荡

◎ 猫：

哦  乖乖  你在我的身体里
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依然陪伴你和莫迪
不过  心肝
从今以后我们就要共用一个嘴巴  一个尿道
放心  你会熟悉有尾巴的生活
你会不会需要我的生殖器
哦  不  我的意思是
你见了莫迪以后这个会不会有问题
好吧  我是下流惯了
不过你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个问题
总之  欢迎你加入我的身体

◎ 扎娜的灵魂：

莫迪  月色清凉
你怎么忍心独自享受死去的安宁

◎ 猫：

哦  莫迪老兄终于又见到你了
怎样  地狱里的处女她们穿衣服么


2007年3月  北京

[ 本帖最后由 可能阵线 于 2007-3-14 19:40 编辑 ]

冰言

顶之，厚实  语言也很硬朗是了  是比较成熟的作品 问好

胡月

语言老练而富有哲理。欣赏，问好：）

花语

哲思，深刻，有很强的现场感，故事可读性强，语言也有个性，放得开。红上！

学习茧衣新作！

[ 本帖最后由 花语 于 2007-3-14 17:48 编辑 ]

可能阵线

感谢关注！

炉子

粗读。诗剧。内心独白中展开故事情节。隐喻。可读性。奇幻。新的探索新的可能。佩服茧衣之精神。致敬！

寒城

呵呵，提一下！

可能阵线

感谢大家！共同进步！

Arain

提上去

可能阵线

[北京评论]

茧衣作品：画家莫迪之死（长诗）【可能阵线】15:15:36 3/14/07[102] (6K)
提【如是】15:14:58 3/17/07 (无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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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阵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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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子

欣赏!

zlg

写写中国的故事，试试？！

心亭

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