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开两首简单的诗——李伟的

云经立

劈开两首简单的诗——李伟的

   偶尔进诗江湖，看到徐江一贴，标题是代不会上网的著名诗人李伟贴诗。这个让我一惊，时下的那些著名诗人，不著名的诗人，刚起步的诗人，哪个不上网贴诗？而今竟还有一个不上网的诗人，而且还是个著名的！这引起了我的好奇心，于是打开看，一看一惊。《章子怡漂不漂亮》，让我的眼睛被刷新；而后又看到《往杯子里倒水》，更是让我惊讶不已。遇到这么绝妙的诗歌，我岂能罢休。我那对妙品要咀嚼一番的脾性于是就控制不住了。
   先看第一首。

往杯子里倒水
              李伟
往杯子里倒水
水流下去
流到杯里
杯满了
继续倒
水溢出来
顺着杯的外壁
流到桌面上
顺着桌子的边沿
流到地板上
沿着地板
流向门口
流向楼梯
这时倒水的手
停止   
     

   这首诗太简单了，而如此简单的这首诗，读起来却让我们感觉到妙不可言。
   诗人制造一首让我们感到简单的诗，同时读来又让我们感到它的绝妙，这就是诗人的高超技艺。
   直接的说，诗人是在不厌其烦地在叙述水往杯子里倒，而后水漫溢到地上的过程。
   当我们开始读它的时候，我们看到，水往杯子里去了，然后是杯子满了，然后是水溢出杯沿，然后是水顺着杯沿流到桌面，然后又顺着桌面边沿流到地板上，然后又从地板上流到门口，又从门口流到楼梯。
   到这时候，往杯里倒水的手才停下。也就是说，尽管水从杯子里溢出来，倒水的人也看到了，他并没有住手。直到主人看到水从杯里流到楼梯，才停下。
   诗到这里就结束了。
   有意思吗？叙述如此简单一个动作或过程。
   有意思，没有意思，那诗人就不会作这首诗了。我们把倒水过程简化一下就是：杯子——杯沿——桌面——地板——楼梯。可是诗人为什么没有简化呢？诗人为什么不干脆就这样写得了：

往杯子里倒水
水漫溢出来
从杯沿顺着桌面
一直流到地板上
直到楼梯间

   无疑这样就失去了艺术表现力，显得既平淡，又无力，而且苍白。同时也失去了水在我们眼皮底下那种从杯子里漫溢出来的动感效果。诗人之所以这样详尽地描写往杯子里倒水，水从杯内漫出杯沿，又从杯沿顺着杯壁流到桌面，从桌面流到地板，从地板流到楼梯止；为的是突出水从杯内漫溢出来，不断地向外流，到处流动这一强烈的视觉效果。我们在读这首诗时，我们也仿佛看到杯子里的水这一漫溢的全过程。
   这是诗人要制造的艺术效果，而且达到了，并且极为强烈。
   还有，水从杯子里漫溢出来，直到楼梯间都是。水从杯里流出来，诗人的叙述有些小题大作，只有说到一条河流的流向，一条河是怎么从起点流到终点，我们才会如此地详细述说它的流向。现在诗人把一个杯子里的水漫溢出来流到地上这一简单过程采用了幽默化的处理，他像叙述一条河流的流向一样来叙述杯里的水漫溢出来后的流向。因为这一点，这首诗又让我们读来感到又一个不平凡。
   诗人的机智，诗人的幽默，或者诗歌的机智在这里已经表现出来，这个对我们产生吸引力。
   这是其一。
   一个如此简单的情节，诗人如此大动干戈，显然有他隐含的用意，这里面必然潜藏了诗人内心的某些观点或态度，对生活的，或是人生的。
   怎么得来呢？
   下面有依据可寻。
   按正常情况，我们往杯里倒水，倒上一半或倒满，我们就会停止。可是这里却不，当杯里的水满了，我们看到水溢出来，这表明倒水的人动作没有停止。接着呢，水开始顺着杯壁流到桌面上，这时候该住手了吧。可是没有，我们继续看到，水从桌面上流到地板上，倒水的人该看到了吧，该住手了吧，可是没有，我们又跟着看到水流到楼梯间。这时倒水的手才停上。
   通过这一倒水过程，不得不让我们考虑，这个倒水的人在干什么？是个大人，还是个小孩子？如果是个大人，他看到了，还是没看到？他倒水时在想什么，或是在发愣？或者他是想看看这个水从杯子里流出来好玩儿？如果是个小孩子呢？那就很容易明白，那完全是为了淘气。
   这些情况都有可能。
   看，通过这一简单动作，给了我们这么多分析可能会出现的前提。
   不止是这些，通过水从杯内外流，诗人其实还表现出了一种生命迹象。杯子里的水是人倒的，是人让它不断地漫溢外流的。只有当一个生命动作于此，才有这种表现。所以我们又可以说，诗人通过这一简单动作，其实又是在表现一种生命的运动状态。尽管这个状态是极其简单的。
   这首诗的内蕴就在这里。不仅给我们带来了风趣，而且带给了我们丰富的想像。
   所谓大巧若拙，就在这里。
   在我看来，真正的先锋诗歌，具有开劈性创作，李伟这首当之无愧。

    再看第二首：

章子怡漂不漂亮

章子怡漂亮不漂亮
有人说她漂亮
有人说她不漂亮
我们办公室的刘萍
就说她不漂亮
但张艺谋说她漂亮
李安说她漂亮
成龙说她漂亮
王家卫说她漂亮
霍英东的孙子说她漂亮
斯皮尔伯格说她漂亮
现在连冯小刚也说她漂亮
那么章子怡到底漂亮不漂亮
我的意见是
章子怡比张艺谋漂亮
比李安漂亮
比成龙漂亮
比王家卫漂亮
比霍英东的孙子漂亮
比斯皮尔伯格漂亮
甚至也比冯小刚漂亮
但没有
我们办公室的刘萍漂亮

   同样这也是一首极其简单的诗，一点也不复杂，也很口语化。而且很贴近生活。
这首诗的主题是讨论章子怡漂不漂亮的问题。这是我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议论明星或他们的生活。一个我们非常熟悉的题目，诗人在这里处理时，同样是一反常态。让我们感到不平常。
  开头的叙述都让我们感到极其平常：

章子怡漂亮不漂亮
有人说她漂亮
有人说她不漂亮

   但是我们办公室的刘萍就说她不漂亮。可是说她漂亮的却有这么些人：张艺谋，李安，成龙，王家卫，霍英东的孙子，斯皮尔伯格，而且冯小刚也开始说她漂亮。
   这里出现的是两种意见，一个是我们办公室的刘萍，说她不漂亮；另一方说她漂亮的是那些明星，明导演，名人。
   那么，章子怡倒底漂不漂亮呢？
   到这里，诗人抛出的一个观点，简直就是异军突起，让我们咋舌。
   诗人的观点是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他说比张艺谋漂亮，比李安漂亮，比成龙漂亮，比五家卫漂亮，比霍英东的孙子漂亮，比斯皮尔伯格漂亮，比冯小刚漂亮。
   真是语惊四座。要知道诗人拿这些与章子怡比美的都是些男人，而不是女人。这让我们感到了不同凡响，同时我们也承认说得有道理。
   不是吗，是比这些人漂亮啊。因为章子怡是女人，那些人是男人。我们这里谈论的是一个女人的美，而不是一个男人的美。
   最后肯定民间观点，章子怡没有我们办公室的刘萍漂亮。
   我们相信这是一个绝对的事实。时下的影星歌星，的确才貌出众，但是除了他们，民间就没有了吗？他们代表了整个或全部吗？不是的，我们只要睁眼向周围看一看，发现我们身边的确有更比那些影星歌星让我们着迷的。这就是生活，这就是真理。
   诗人通过这一简单的话题，其实揭示了一个官方与民间的问题，一个社会公认的和社会没公认的问题。这么一看来，这首诗所反映的或揭示的外延就大了。我们由此可以想到我们这个社会上的许多问题。单就演艺圈来说，我们看过不少的电影，电视剧。有些电视剧让我们深深难忘。可是回头看那个表演者，也并不是当下最红的影星，而是很少听说他的名字，而他的演技又那么精湛，刻画人物细致入微。这样的影视演员有很多，他们的演艺丰富了我们的生活，可是我们能说他们不如那些当红名星吗？他们的演技不如那些名星吗？答案是否定的。由此我们还可以想到很多很多……
   一首如此平凡的诗，却制造了如此丰富的内涵。

   李伟这两首简单的诗，大手笔，读来却散发出不可遏止的魅力。
   李伟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优秀诗人，这一点用他的作品有力地作出了证明。

龙的妹妹

认真读过，欣赏李伟的诗和你的诗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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