忏悔？祈祷？奶奶！

零三

站在南方，清算我的由来，我的梦想。
看着依然清绿的树叶，想起远方。那里本来不是远方，而相对现在的我，边缘亦无法触及。
浓浓几许悲伤，在浑浊的空气中，无人能读懂。我的心，紧紧抓着我瘦小的愿望，在这都市的上空，摇摇晃晃。
我能记住什么？我能改变什么？最近的拥抱，难道一定要用最远的逃离来完成？我能明白什么？


奶奶突然糊涂了。元旦我还打过电话，她说着“陆，照顾好自己……陆，那里冷不冷啊……陆，不小了，该结婚了……”。今天，而就在今天，当父亲把我打回去的电话递给奶奶时，我听到奶奶迷茫地问父亲：“谁啊——”，父亲说：“小陆。”奶奶又问：“小陆？我咋喊他呀？”父亲说：“就喊他小陆啊，那是你孙子啊！”奶奶终于接过电话：“喂——谁啊？——小陆啊”。刹那间，我无法再言语，一股巨大的悲哀掩盖了震惊，掩盖了一切。“小陆”，父亲是这样叫我的，而奶奶，从未叫过我“小陆”，她叫的是“陆”，一个字！

如果悲哀可以表达，谁还会懂得掩饰。恐惧与悲伤好像把某个特定的空间倏然填满。“陆”，爷爷奶奶是这样叫我的，只有他们。而爷爷走时，我没在身边，没听到爷爷再叫我一声。现在，而现在，奶奶也忘了她的“陆”了！

我应该给自己说些什么吗？

“奶奶！”，我在电话里反复叫她，她没应过一声，没应过我一声。奶奶只是在说着：“你啥时候回来呀？……回来吧，那么长时间都没回来了……这是你的家啊！”这是你的家！似乎很哲理却也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我感觉眼泪已经凝满眼眶。迷糊中的奶奶，虽然不记得我的名字，但她知道她有个孙子在外边，有个在外边的孙子好久没回来过了，她牵挂着。我又叫她，喊她，哭着应她，而她之后也只是反复地说着：“不中了，我不会说话了，我不知道该咋说话了……不说了，不说了，我不会说了……”。当父亲要把电话接过去时，奶奶突然叫了一声：“陆——”。奶奶记起我了！我忙不迭地应道：“奶奶，是我，是我。奶奶——”奶奶接着说：“陆，你和琴啥时候结婚啊？”我再一次震惊，身子随这突如其来的震惊猛烈颤抖！奶奶清醒这一刹那，竟然还记得“琴”这个名字！琴是我以前的女朋友，我带她见过奶奶。奶奶一直说她不错，催着我结婚，我也一直应付着，说正在筹备中呢。而事过多年，我早已不知道琴在哪里了。奶奶不知道这些，奶奶只知道他孙子的女朋友对她有多好，待人有多好！我哽咽着对奶奶说：“快了快了，马上就要结了！”奶奶接着说：“结吧，咋还不结哩！不结弄啥哩呀！你看跟你一般大的，都有小孩儿了！”“马上马上了，看看过这几天俺就回去结，中吧？”奶奶又迷糊了：“不说了，我不会说了。谁呀？不说了——”

父亲接过电话，我听到父亲开了那扇老木门走到院子里，说：“当然如果可能，你还是回来结结婚吧。你奶奶经常念叨的就是这个了，再说你也真的不小了。至于其他的，你也别太操心了——你奶奶也都七八十岁了。”七八十岁了又怎样！八十岁，八十年，我印象中的奶奶只是骑着她的脚踏三轮车，为了一点小生意，春夏秋冬，在十里八乡间进货买卖，一天一天！什么叫闲情，什么叫雅致，什么叫生活，没读过书的奶奶永远不会去探究这些诸如“我是谁”“活着是为了什么”之类的问题，奶奶只是把她的全部，凝聚成最大可能的一束光，照着这个家，温暖着这家的点点滴滴。

奶奶，我是陆，我是陆啊。我今天给你打电话了，我喊你你咋能不答应啊。是的，奶奶，我会尽快结婚的，你还得抱抱我的孩子呢！我哥的你都抱了，我的你也得抱啊！还有，你得答应我，以后别叫我小陆，还叫我陆啊。记得你叫我吃饭时是咋叫的吗？“陆——吃饭了——”佯装生气的嗓音拖得老长老长，我吃饭前已经习惯了你的招唤，奶奶！

奶奶，你一定要好起来。上次咱们还在商量，等到咱那儿再有戏的时候，要我骑上你的三轮车，带你去看戏呢。呵呵，我知道你也不爱看戏，但你喜欢让你孙子，带着你……



虽然夜很黑了，但我看见一只鸟从这都市上空飞过，带着涌动在天空的思念与祈祷，向远方飞去。一颗星星也亮了起来，我知道，那是所有善良的人对奶奶的祝福！对爱的祝福！

低处的迷雾

很有质感的文字。深情流畅。问好。

周飞雪

人间情话如果还继续,推荐参加人间情话评比.
问好

恒心永在

问好!一种祖孙情,好似声声呐喊,缕缕情蕴涵在语言中.祝愿奶奶早日恢复健康.

牧歌悠扬

字里行间流露出对奶奶的爱
回去看看吧：）））

韵雅

我不成，读这样的文字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奶奶那一声“陆”，叫得人潸然泪下
祝福奶奶吧，早日康复